第152章,节外生枝6
吴心蓝来到白起面前,王翦当然也认得她,事实上,吴心蓝在秦军中间,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很多人都知道,张仪先生没事就往人家店里跑,大家私下里都议论,这位吴小姐,早晚得成了咱们的丞相夫人。 白起对王翦道:“王将军,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吴姑娘在兴平城中见到你被抓,连夜来告知我的。” 王翦向二人各施一礼:“两位都是我的恩人。大恩不言谢,我来是奉了大王之命,找白将军有要事相谈的。” 白起一摆手,不让他说下去,然后道:“你身上有伤,咱们先回去,有事慢慢谈。” 说着带领众人回到最近的武功县,此时武功县也是白起的地盘,到了县城,白起吩咐人给王翦等人治伤,让他们好好休息。 等到安顿好了王翦等人,吴心蓝来找白起,直截了当地问:“你肯定知道王翦的来意,为什么不答应?” 白起给吴心蓝让了座,然后才道:“王翦是奉了大王之命,前来联合我,这只是表面的文章,其实大王更想知道的是,以后我还会不会回到秦军中来。” 吴心蓝道:“那还用说吗?你自然要回去的。” 白起轻轻摇头:“话不能这么肯定,要知道,眼下范雎还是秦军中的丞相。” 吴心蓝哼了一声:“只要我们回去,给大王说清楚,范雎立刻就会被处死的。”白起一笑:“就凭你和我的一番话?要知道,空口无凭,只能被人理解为诬陷。范雎的口才,你也许不知道,就我所知,只怕除了张仪先生,无人是其对手。” 吴心蓝不说话了,她虽然听到了范雎在牢中和白起的对话,但还是无凭无据,这样回去帮着白起说话,别人会误以为自己是白起的同伙,更加不相信她。 白起继续道:“因此,要回去,也不是现在,我得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吴心蓝道:“什么机会?” 白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强大的机会。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个时候,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事,都不重要了,即使这些事做错了,别人也不会追究,因为你强大,因为他们需要你。” 吴心蓝看着白起,觉得这个人与几个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华阴城中的白起,仿佛没有任何私心,而现在,他的私心越来越重,也可以说,他的安全感越来越薄弱,必须要借助力量,来保护自己。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白起,竟然有了一丝可怜的味道。 吴心蓝问道:“那么,你要怎么回复王将军?” 白起道:“不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复。我不会让他说出口来,如果他坚持要说,我不回答,也就是了。王翦是个聪明人,能揣透大王的意思,自然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吴心蓝有点担心:“你不回去,他们会不会认为你是心虚,不敢回去呢?这样一来,他们会认为那些事确实是你做的。” 白起一笑:“我虽然比这位秦王早生了一百年,上世没有见过他,但复生之后,我读了不少关于他的史料,知道这位秦始皇的为人。他很有魄力,也很多疑,但重要的一点是,疑人,他也敢用。所以他才能统一六国。正因为他多疑,所以我们绝不能主动去解释这一切。越解释,他越不信。我们不解释,他反而会觉得,我们有苦衷。” 吴心蓝连连点头:“你想得很周全。” 白起道:“这是其一,另外,我已经得到消息,洪承畴开始围攻西安城了。” 吴心蓝一惊:“这么快?”白起道:“洪承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短短几天之内,他就招兵买马,恢复士气,反扑回来,因此我觉得,西安城下,必会有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就是我们的机会。” 吴心蓝想了想:“秦军只有一座孤城,孤军奋战……难道你想在秦军最危急的时候,去解围吗?” 白起不答,起身走到床头,拔出宝剑,用手轻拭其锋:“你知道孙膑吗?”吴心蓝点头:“听人家说过。好像是个残废吧,还写过兵法。”白起道:“孙膑有一个很强硬的对手,就是庞涓,你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杀的庞涓吗?” 吴心蓝摇头,也难怪,她一个习武的姑娘家,历史典故知道得不多。 白起挺起长剑,用眼睛看看曲直,慢条斯理地说:“孙膑用的围魏救赵之计,诱使庞涓回援,然后半途截杀。这个计策太狠,庞涓无论如何,非得中计不可。” 吴心蓝恍然大悟:“你也要用这条计策啊?” 白起道:“洪承畴围攻西安,人马肯定不少。我若直接去援救西安,必会陷入城下的大战中,胜负殊难预料。更何况,我若带兵一走,眉县扶风与武功就空虚了,三县空虚,周围的官军就可以趁机攻取。到了那个时候,西安之围解不了,后方三县又丢了,我进退失措,必败无疑。而且我手下的兵,多是三县中人,一旦三县丢失,他们归家心切,哪里还能拼命作战?出师打仗,全凭锐气,锐气一失,全军溃散,我再有能为,也无力回天。” 吴心蓝听着,心头佩服得不行,白起到底不愧是秦国第一大将。虽然一千多年不用兵了,此时打仗,仍旧将胜负之机,算得清清楚楚。于是她问道:“若这样说来,你也要用孙膑的计策?” 白起道:“我绝不能去救西安,而是要攻击官军最致命的地方。只要攻击猛烈,洪承畴会自动退兵。西安之围迎刃而解。只是我一时还未晓得,哪里才是洪承畴必救之处。” 吴心蓝一挑大指:“白大将军果然有韬略,我想你会有对策的。” 白起将剑入鞘:“吴姑娘,今晚我要宴请王翦等人,为他们压惊,你也来吧,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吴心蓝一笑:“好啊,我最喜欢凑热闹了,不过你就不用谢什么救命之恩了,因为以后我和手下的弟子们,还要住在你这里,也算投奔你了。” 白起一拱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吴心蓝突然脸红起来,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张先生的消息?” 白起面色沉重:“还没有啊,自从到了眉县,站住脚之后,我四处派人打探先生的下落,可至今没有回信。” 吴心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会不会……会不会……” 白起连忙道:“先生足智多谋,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眼下秦王占了西安,我又占了三县,在秦地来讲,声势浩大,如果先生在陕西的话,他一定会听到的,他听到了,就会回来,现在他没有回来,可能……他不在陕西,或者说,他脱不开身。” 白起算是猜对了,此时的张仪,正坐在卢象升的大堂上,而他的对面,坐着孙传庭。 孙传庭几天以前就到了,因为病没全好,因此卢象升让他先养了几天病,今天来看,孙传庭的病势已经痊愈,这才请他来议事,而张仪,也是一年多以来,第二次见到他了。 此时的孙传庭,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沉静,严峻,波澜不惊,成竹在胸,丧女之痛被他深埋心底,不再轻易显露,但他的性格,经此一变后,更加酷烈起来。这样的孙传庭,才是最可怕的。 他当然记得这位张先生,知道他是秦军中的谋士,可在卢象升这里见到,还是有些意外。 张仪倒是满不在乎,还特意向卢象升说了些二人当年会面的场景,于是孙传庭知道,张仪不是来卧底的,卢象升一早就知道张仪是什么人。 眼下来看,张仪像是投降了,可孙传庭知道,这个人足智多谋,能言会道,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