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存不易
爷爷的话让文照溪心里再次难受起来。文照溪年少时只觉得自己处处不受重视,生活处处不如意,感觉父母亲偏心,尤其是母亲(父亲常年在外跑生意,接触不到),看重jiejie和弟弟。只有她是常年和奶奶吃住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jiejie和弟弟被母亲搂着睡。 只因为弟弟小时候某次说道:“我不喜欢和俺二姐玩,俺二姐身上有股儿味儿,可难闻了。”这句话被她永远地记在了心里,成了她心里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可能是因为在胎里时,母亲吃了太多的乱七八糟的药物所致,文照溪的毛发比常人旺盛不少。因为这个作为女孩子的她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嘲笑。日积月累的伤害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消失不掉的沟壑。 她后来工作了,考进了乡政府,在里面上班时认识了一名很儒雅的长者。文照溪那时已经很少回家,也不太愿意回家。周末时,那名长者常常向她讲诉一些很浅显却又容易被人忽视的处事哲学。文照溪很感激他,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向她说过什么事应该怎么做,什么不能做,她所懂的一切道理,都是看着书本,看着周围的人、事、物学来的。文照溪很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笨,她感悟有限,所以常常不知道该如何和人说话,和人相处,碰到事情又该如何做。 有一次,文照溪向那名长者诉说了这件事情,那名长者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照溪,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和任何人说了,你妈不论当时她出于什么心里,她期不期盼你,喜不喜欢你,就算是厌恶你吧,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守护着你长大了,让你上学,受教育。或许她做得不好,但是这些话别人可以说,只有你不可以。你要记住,照溪,人,都是不宽容的……人也都活得不容易啊……” 当时的文照溪并不明白那些话语深层的含义,可是她牢牢地记住了那些话,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谈起过此类话题。 现在,蓦然间,文照溪就明白了当时那名长者所表达的深层的意思: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人也都是不容易的。 …… “红梅啊,”爷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夕咋样儿了?还流泪吗?” “还在流,大。”母亲回答道。 “看身上了没有?有什么碰到啥?”爷爷关心地问道。 “看过了,都没有。”母亲答道,“刚也量了体温,也不发烧。” “哦,”爷爷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眼睛红吗是不是进了东西?” “有点红,就是……”母亲有点为难地回答。 “咋了?抱出来我看看。” 父亲走了进来,把文照溪给抱了出去。母亲也收拾了下,随之跟了出去,看到爷爷在检查文照溪的眼睛,就小声说道:“大,夕她眼睛红,我看着不像是进东西了,倒像是哭红的。” “你说啥?”奶奶马上不愿意了,“你的意思我虐待她了?” “不是……”母亲赶紧解释。 “不是是啥?”奶奶并不罢休,“你……” “好了。”爷爷打断了奶奶,“夕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吵。这都啥时候了。” 奶***一扭,一边向外面走去,一边说道:“我去做饭去。唉,我命苦啊,啥都要自己做啊……” “大,我……”母亲的声音微微带着哭音。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爷爷打断了母亲,叹口气又说道,“我知道咋回事,唉,她啥样儿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看着夕,等下让长和你一起去小杨那里给她看看。” “好的,大。”母亲语带哭腔地应了一声。 母亲接过文照溪,进了里屋,轻手轻脚地用小布单把文照溪包起来,父亲这时轻声说道:“等下吃过饭再去吧,刚刚那么大动静,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会儿出去,人家又该说闲话了。再等等吧。” 母亲没有吭声,泪水透过布单浸入了文照溪的衣服,文照溪就觉得无比心酸。 “你看看你,”父亲不耐烦地说道,“又咋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啊,这不是和你商量着的么?” 母亲还是没有说话,父亲等了一会儿,很是烦燥地说道:“中啊,你非要现在去,咱娘你俩儿刚绊过嘴,村里好些人也都过来劝了……哦,刚劝完你就抱着小孩去医院,人家笑话不笑话?就等一会儿又咋了?” “等一会儿?”母亲抽泣道,“我能等,小孩儿呢?夕她……”母亲泣不成声。 “夕咋了,”父亲叹道,“你没看她也没闹,也没哭么?不会有什么毛病的……再说了,你这样子,我刚回来,你就和娘吵架了,再带着小孩儿去看,说出去不是对你也不好么……等会儿咱们不管夕还流不流泪咱都去看看,中吧?” 母亲抽泣着不说话,父亲等了一会儿,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好了啊。你看着夕,我出去帮咱大收拾下。” 文照溪感觉到母亲轻轻地拍着她,她能感觉到母亲的心伤,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不一会儿,文照溪在母亲轻轻的晃悠中睡着了。这一睡,一下子睡到了天黑,睡到了母亲要带着她和父亲去小杨爷爷那里看病。 奶奶很是不愿,又开始吵闹起来。夕就在这片一阵大一阵的吵闹声中醒了来。 “……小孩都没咋着,你非要带她去看病,看什么病?啊?”奶奶尖锐的声音让夕还没清醒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 “娘,不是后半儿(后半天,指下午)已经说好了吗?带夕去小杨大那里看看。”父亲和奶奶说道。 “啥说好了,”奶奶口气很硬,“你爹是说晚上还流泪的话让你俩儿带夕去看看,现在她睡得好好的,你就听你媳妇的吧,怪不得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娘,你说啥哩,”父亲说道,“不是夕身子弱吗?怕有什么,所以带她看看不是也放心?” “弱?你别拿你媳妇那一套糊弄我,我又不是不着。你是看你爹刚才去喝酒了,和你媳妇合伙来气我哩。” “娘,你这话真是诛心,这小孩儿不得劲儿,你不是也知道?当时路口恁么多的人都看到了,你这样儿不是让人笑话吗?” 奶奶可能也觉得刚刚的话语有点不对,所以没有再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