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一些梦 很远很远
糟了！被坏人发现了！贝莉卡立刻松开两个小动物，跑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转念一想，不对呀，这琴声听起来像是从挺远的地方传来的，为防止有人注意到，贝莉卡和米耶、吉亚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都会把声音压得很低，按理说弹琴的人应该听不到她吧…… “呼，猫耳朵就是尖。”贝莉卡松了口气，嘀咕着，小心翼翼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噢天哪！芭芭拉怎么也在这里！ 一看见那水边两个人的背影，贝莉卡迅速蹲下身子，用花坛里的白色玫瑰花丛遮住自己。那个身穿绿色公会招待制服的人应该是芭芭拉吧，贝莉卡暗叫一声不妙，薇妮呢？薇妮不是负责监视她的么？薇妮怎么不在这儿？ 还好，他们似乎都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不对吧，芭芭拉平时挺敏锐的，那个坏人到底在弹什么曲子，竟然能让芭芭拉那么专注？ “……水天相接，仿佛虚无的梦，孤鸟远行，尽被夜色包容，野草摇曳撩动我心，无谓等待曙光降临……” 曲子很慢，听起来——反正这支曲子给贝莉卡的第一印象就是太悲哀了，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心里凉凉的，会隐隐约约地，勾起心里的忧愁来。她望着一动不动的芭芭拉，过了许久，芭芭拉开始说话了。 声音怎么这么小？芭芭拉可一直是大嗓门！ “——就像我跟您说的，这是我jiejie的决定，jiejie并没有逼我那么做……不过——”她蹲下身子，随手拔了一根野草，缠绕起来，“当她说我还是不要再当冒险家了……她说那句话的时候……” “——娜娜莉jiejie，就是芭芭拉的梦想，从小就是。” 洛塔斯冒险公会沃格分会的大厅里，乔亚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柜台上掺了柠檬汽水的费斯彻红酒，红酒在窗门外的阳光下流淌着宁静的亮光，“小时候去利贝拉玩，认识了她们，那个时候她们还是挺像的，呵呵，你想不到她们是双胞胎吧……” “我没见过会长大人，不过听说她是个很有气质又很有实力的S级治疗师。”艾瑞丝轻声回应，乔亚斯点了下头，“是的，她们的性格和喜好完全不一样，芭芭拉的眼中——那个时候，只有娜娜莉jiejie一个人，我是这么觉得的。” “jiejie是我最重要的人。” 莉莉安教堂的花园里，吟游诗人停止了吟唱，只是拨动着琴弦，芭芭拉的声音就随着这琴声的波纹微微震荡，“我是因为……想要更接近jiejie才加入冒险公会的，呵呵，很可笑的理由吧。” “不。”吟游诗人说，没有停下手中的演奏，“理由，本身就是一个无意义的词语，只要您高兴就好。” “虽然我总是生jiejie的气啦，我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像呢……但是jiejie从来不会生我的气，她就像是那种——天生为了众人的幸福而存在的圣女，她说自己是‘米耶之泪’，希尔先生，您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艾伦·希尔垂下眼睛，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抬起眼睛，眼里有种似笑非笑的味道。 “是指——传说中可以治疗任何疾病任何创伤的草药？” “嗯？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不好意思希尔先生，我好像有点失态了。”芭芭拉随手挠了下后脑勺，又马上放了下来，吟游诗人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很喜欢听您讲述您的故事，那就像一首美丽的诗，充满忧伤，却又如水晶般清澈纯洁。” “啊，啊，是这样吗？希尔先生您真是太会说话了……” 什么？真的有名叫“米耶之泪”的草药？躲在花丛中的贝莉卡瞪大了眼睛，兔子呢？兔子哪去了？那只叫米耶的兔子呢？ “我问过jiejie这个词的意思，但是jiejie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米耶之泪’是种草药呢。草药……这个词，的确很适合jiejie呢……” “您指的是，娜娜莉·米卢迪斯小姐——是吧。” “呃，嗯……jiejie她很有名的。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像jiejie那样，学会给流浪的小动物治病的魔法，但我好笨，总是学不会。秋，秋就是jiejie治好的小鸟，啊，其实也不是很小啦……是，是一只隼。” 吟游诗人点了点头，继续弹奏。 “——后来，再次见到芭芭拉她们的时候，她们的身边多了一只隼，名叫秋。”乔亚斯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柜台，那表情如同欣赏着什么，“是只非常聪明的小动物，因为秋跟芭芭拉很和的来，即使伤好以后也不愿离开她们，结果娜娜莉就说，以后，芭芭拉就带着秋一起去冒险吧，就这样芭芭拉当了猎人。” “哦——”艾瑞丝的目光，渐渐地黯淡下来，“难道说，那个秋？” “嗯，已经不在了。” “我跟秋说过很多jiejie的坏话，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秋才会离开我的。”水边凉风，撩起芭芭拉的裙摆，拂动她晚霞般橘红色的发丝，“那时候，我眼睛看不见了，我喊秋的名字，可是，它不回答我……它再也不会回答我了……” “您的眼睛？” “呵呵，当然是jiejie治好的了。jiejie是最厉害的治疗师啊，不过，很长时间，我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这样的我肯定不能再用弓箭了啦，何况让我成为猎人的秋都不在了……让我成为冒险家的jiejie……算了，我根本就不可能成为jiejie那样强大的人。” 吟游诗人拨了下琴弦。 “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在做不切实际的梦，无论我怎样努力，jiejie的目光也不会看着我，她就是那种人，什么事都只为别人着想，为所有人着想……” “芭芭拉在西森亚克岛的森林里被魔兽的毒液腐蚀到了，你大概听说过那种恶心的东西，烂泥史莱姆。如果不是她的伙伴，秋，她早就不在世上了。芭芭拉的眼睛里沾上了史莱姆的毒液，很长时间都看不见东西——这些事情，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乔亚斯抬起头看着公会门口的风铃，像是遥望着谁的身影，“我当时在这里，沃格，我也没有想到，芭芭拉在伤好之后，会到我们分会来。” “那么，因为眼睛很长时间看不见东西，所以就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了？”艾瑞丝挑起眉毛，手里的果汁杯握得紧紧的。 “你明白芭芭拉的梦想是什么吗？”乔亚斯反过来问道，“呵呵，她来到沃格分会以后，无论怎么劝她，她都不肯给利贝拉的jiejie，或者其他朋友寄一封信，发一份电报，还是我告诉娜娜莉，芭芭拉已经平安到达沃格了。” “难道会长大人也不来看望自己的meimei？”艾瑞丝稍微抬高了声音，显得有些生气。 “她很忙啊，她比芭芭拉还喜欢帮助别人，就像女神似的——把光芒洒向大地的人，未必能照耀到身边的角落。”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我也不知道，也许娜娜莉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她当时也只是给我回了一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请替我照顾好芭芭拉。’” 艾瑞丝抽了抽嘴角。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会对芭芭拉这么好，仅仅是因为会长大人的嘱咐？” “我，这个——”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艾瑞丝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我听得出来，你真的很在意芭芭拉，你把芭芭拉的事情都记在心里，记得那么清楚。会长大人是让你照顾好她的meimei的吧，所以，让芭芭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个任务，理所当然应该是你的！”她站起来，再一次走到曲柜后面，“公会暂时交给我吧，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今年14岁，又是一名比较有经验的冒险家，有什么情况我完全可以处理。” “艾瑞丝……” “不然我可要写信告诉剑圣大人，让他转告会长大人：乔亚斯把芭芭拉让给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吟游诗人哦——” “什，什么啊。”乔亚斯慌忙躲开艾瑞丝的目光，“什么‘让给’不‘让给’的，唉你这孩子，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应该是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明白吧！你想告诉我芭芭拉离开公会会比较好？因为冒险给过她很大的伤害？我告诉你，我以芭芭拉好朋友的身份告诉你，芭芭拉她非常热爱我们的公会！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她就算不当冒险家了，就算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她还是在为冒险公会工作不是吗？即使她们性格什么的，就像你说的，很不一样——但是，既然是姐妹就一定会有同样的光芒！芭芭拉她其实，也是一个一心为大家着想的笨女人啊！” “我恨过jiejie，真的。要是这个世界没有jiejie就好了，我感觉，我的一生，都被jiejie掌握着，真实的我，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着的只是jiejie那可有可无的影子。可是，离开jiejie以后，我却变得越来越像jiejie了，呵呵，您知道吗？jiejie以前也做过冒险公会的招待哦，洛塔斯公会的招待制服最漂亮了。啊，跟您说这些话很奇怪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您的琴声，不知不觉……” 芭芭拉松开手中缠绕着的野草，风，将水草卷起，飘零在清澈的水面上，吟游诗人微笑着，悲哀的曲子渐渐停止。 “烦恼的事情，忧愁的事情，告诉一个陌生人会比告诉一个熟悉的人容易得多。”他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我想，您不会认为是我的琴声迷惑了您，让您说出心中的秘密吧。” “哈哈，不会的啦不会的啦，呃，不好意思……” “啊——” 偏偏这个时候，一只可恶的蜜蜂突然飞向花丛里的贝莉卡，令她忍不住叫出了声，芭芭拉吓了一跳，迅速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贝莉卡赶忙站了起来。 “是我啦，是我，芭芭拉……” “贝莉卡？”芭芭拉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她猛地捂住了额头，“你们三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