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变故
夜幕渐渐落下。 雨汐看着躺在软榻上晕过去的灵儿，轻轻地抚摸着她天真可爱的小脸，淡淡的不舍：“灵儿，jiejie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 床上，小弦已经为还没有醒来的碧儿完成了易容，果真分毫不差，令雨汐叹为观止。安顿好她，小弦急忙催促着雨汐换衣服。 碧儿是归海轩辰的人，雨汐扮成她跟在玉麒麟身边离开，会被人看成监视，最不会引人怀疑。 小弦服侍雨汐换好衣服，雨汐微微的觉得有些恍惚，终于可以离开了，她本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可是如今，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还是因为对他的惩罚心有余悸，或许，她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莫名的紧张：“小弦，我们走吧……” 闻言，小弦却怔了一下，终于开口：“小姐……您走吧，等您成功出去，再来救小弦也不迟，小弦愿意等……” 雨汐看着她隐忍的样子，认真的对她说：“这一次，本就是以命相搏，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事情败露，必死无疑；如果成功，山高路远，我也没有能力回来救你，你还是死。所以，跟我一起走，即便是九死，至少还有一生。你若留下，就必死无疑。” “小姐，我跟去只会引人怀疑，如果我不走你或许还有三成把握，如果我跟去，就一CD没有了。”小弦紧紧咬着唇，看着她，眸子中泪光点点。 雨汐轻轻一叹：“麒麟公子说得对，成功与否，不在我，在他。我只是在赌，赌他是否愿意放过我。”转而朝着小弦玩笑道，“我用了几乎全部的冷星丸才救回你一命，你若死了，我岂不是赔大了。” 小弦看着雨汐，却笑不出来，只是含泪点点头。 惜芳院一切安好，“雨汐”早早就睡了，玉麒麟没有打扰，约了南宫逸喝酒。 玉麒麟离开雨汐的房间，身边带着两个丫头——小弦和碧儿。 夜色沉沉，这一路寂静的只有虫鸟声和呼吸声。 雨汐低敛着眉，一步又一步，她在丈量，丈量从这里离开，她要走多久，是半柱香还是一生。 她感觉到玉麒麟隐隐的不安，她感觉到小弦的颤抖。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从她的房间到惜芳院门口有十一步。 就在踏出的那一瞬，听香水榭的绝世美景，在夜色下朦胧。她已经有十天没有离开惜芳院了，原来惜芳院外的树，也已经枝繁叶茂了。 每走一步，她都默念一声庆幸，她离惜芳院越来越远，离轩辕天洛越来越近。 －－－－－－－－－－－－－－－－－－－－ 桃园，十天，芳菲已尽…… 却在错过桃园时，雨汐皱眉，耳根灵动，有人出来了，是归海轩辰，他的脚步声，她很熟悉。呼吸不禁微微急促，玉麒麟表面上行色如常，轻轻提醒了一句，“快走，”便加快了步子。 一步，两步，背后寂静无声。 归海轩辰，银面，你愿意放了我了，是不是？ “去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雨汐脚步一滞，再也挪不开步子。看着愣在那里的雨汐，小弦最先反应过来，带着雨汐一起回身跪拜行礼。 玉麒麟也停下了步子，眼眸敛了敛，玩世不恭的侧头，却没有转身，语气冷冷的：“银面公子不是日理万机嘛？怎么有时间来管我晚上去哪喝酒啊？” “我自然不会管你，我管的是我自己的手下。” 雨汐跪在地上呼吸一紧，绝望的合上了眸子：归海轩辰，你终究不肯放过我。 “哼，听香水榭家大业大，我想找个红酥手，你竟然连一两个丫鬟都匀不出来？”玉麒麟依旧言语如常，心中默念着，苏雨汐，不要自乱阵脚。 雨汐低着头，只能看见那袭白衣的衣摆，随风轻轻飘浮，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月色静静的流泻而下，他的清冷，像雨汐第一次遇见他一样。高傲绝尘，他就是一个只能用来仰慕的人，试图靠近他的人，就会为他的绝情而心寒。我用尽真心触摸到的，只是你冰冷的面具，和一个意外听来的名字。多谢你的绝情，让我学会死心。“抬起头来。” 雨汐皱眉，抬头，看着他。月光下，她的眸子冰凉如水，像一汪寒潭，沉静无波，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一丝的演示与伪装，他明明知道。 他看着她，微微动了动唇，恩怨纠葛，爱恨情仇，他背负了太多太多沉重的秘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他只剩轻轻的一叹，抬脚，从她身侧擦身而过，薄唇轻启：“走吧……” 雨汐微微一怔，他竟然愿意放自己走，不禁抬头，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背灯和月就花阴。他那么高傲的悬于高处，身边只剩孤寂相伴……也许走得太远的代价就是寂寞吧。他足够强，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最后的依靠。他不能哭，不能恼，不能慌张，只能更强、更强、更强…… 起身，要离开的那一刻，雨汐深深地感觉到了他的孤寂，回头：我用再看你一眼做结局，转身后，遗忘你，没有爱慕，也不会再费心思去恨了，惟愿死生不复相见…… 三人默默走着，一路无言，小弦无疑是最开心的，因为公子放了他们。玉麒麟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雨汐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样，放了她们？他上次不是还因为她的‘想逃’而大发雷霆，这次是为什么？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心中带着这个疑团，她越走越不踏实。 “玉麒麟，我们真的走得掉吗？” “雨汐……”他犹豫了。 “当然啊小姐，公子答应放了我们了呢！”小弦接口，玉麒麟却沉默了。 渐渐远离听香水榭，江南苑华灯初上，看着各处布置得流光溢彩离自己越来越近，雨汐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当脚终于落在江南苑的土地上，雨汐觉得如此的踏实亲切，在听香水榭的最后这些日子，她几乎步步都是在刀尖上走过的。 当年初入江南苑，自己是六小姐，身旁跟着碧儿，光芒万丈。如今再入江南苑，自己是逃犯，装成碧儿，如过街老鼠战战兢兢。不过，这次来她却觉得比上次何止开心亿万倍。 “南宫逸在他的听风楼等我们，走吧。”玉麒麟轻轻揉了揉她紧锁的眉心，“只要见到他，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雨汐稳住心神，努力压下了自己的不安，道：“走……” 三人转身，可是那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 “麒麟公子……”听见一声轻轻地女声，雨汐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玉麒麟皱眉：“何事？” 假山后，花草繁盛寂静无人处，一个丫鬟从听香水榭的密道中走出来，匆匆忙忙的赶到玉麒麟身边，跪地叩首。 起身，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小玉珏。 竟然是黑玉，通体温润，在月色下柔若流光。 玉麒麟眼眸微眯，看了这个面相陌生的小丫头一眼，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语气低沉道：“什么时候？” “现在。” 玉麒麟接过了那块玉珏，紧紧地握在掌心，似乎要把它握碎。 “小弦，‘碧儿’你们先去找南宫二公子，告诉他，我稍后就到。” “发生什么事了？”雨汐抓住他的衣衫。 “没事。”玉麒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那小丫鬟却急急的补了一句：“玄玉令尊者命令您身后的两位姑娘，同去。” 玉麒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回头，语气冷冽：“你说什么？” 小丫头被他的气势震慑，许久才弱弱的重复：“尊者命令您带这两位姑娘，同去。” 玉麒麟紧紧地锁着眉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雨汐眸子微微闪了闪，上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玉麒麟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公子，无论何事，现将小姐送走吧，我们已经来了江南苑了，只要见到了太子一切都解决了，不要再犹豫了。”小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上前道。 雨汐看着玉麒麟，认识他之后，他第一次沉默这么久，她平静道：“我非回去不可，是吗？” 看着她的模样，玉麒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玄玉珏，却觉得充满了无力感：“雨汐，对不起。我可以抛弃一切束缚，只是这玄玉令我违背不起。今天我若违背了它放了你，只会是你的灾祸。”沉默了许久，玉麒麟紧紧皱起眉头，“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明明刚刚已经答应放过你了……” 雨汐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安慰地一笑：“看来是命中注定的，我怎能如此轻易地逃掉。你能为我做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眼中认命似的绝望，让玉麒麟心紧紧地一颤，抓起她的手，转身就要往江南苑走。 雨汐不动：“我能不能逃走，不在我，全在他一念之间。玉大哥，他不让我走，你拦得住吗？” 一声“玉大哥”令玉麒麟理智回归，以现在的自己，哪有能力带她逃离玄玉令的魔爪。 回头看见她温柔，却令人不禁心痛的笑脸……她抽出手，回头，向听香水榭缓步走去。 她的头高傲的仰着，脸上的笑温柔而冰冷。归海轩辰，若我离开，或许，还会念着你带我的三分好。可你为什么执迷不悟，非要让我把这最后一丝眷恋，也葬送在听香水榭无尽的煎熬里呢？ 小弦紧紧皱着眉头，忽然出其不意的出手，将那个前来传信的小丫头打晕，上前一步：“小姐，我们走吧，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听香水榭，再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无关了。” 雨汐顿了顿脚步，终究没有回头。 玉麒麟两步，拦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沉静如水的脸：“你是在担心我吗？” 雨汐仰头，看着他妖孽的脸，眸中灵光闪动，略带狡黠的一笑：“不是……” 玉麒麟也会心一笑，她否定的肯定，让他心暖。 “好。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陪你。”玉麒麟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往听香水榭这个寒潭深渊走去。 就像纵容她带病喝酒一样的，他纵容她做任何事。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小弦气得直跺脚，这两个任性的人啊！无奈，也只得跟着重新回这龙潭虎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