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软柿子

    车开进老宅院子，桑梓先下车，俞恪凡熄了火快步跟上来，掠过她身边时说了一句：“今晚少说话。”

    什么意思，想她当哑巴，别拉她来呀？桑梓懒得出声，只顾往里走，却在走到门口时险些撞到俞恪凡身上，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俞恪凡并没回头，伸手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桑梓用力往外挣，反被他握得更紧，角力间，两人已进了大厅，俞欣的声音飘过来：“哥，怎么这么晚，害大家都等你们！”

    “公司临时有点事，回来晚了。”俞恪凡淡淡地解释，一边脱大衣一边打招呼：“爷爷、秦姨。”

    桑梓也跟着叫，顺便招呼了俞欣和段奕飞，段奕飞对她笑笑，叫了声大嫂，俞欣嗓子里哼了一声，没理她，扭回头去对秦姨说：“妈，开饭吧，我饿了。”

    “嗯，刘婶，上菜吧。”秦姨吩咐一声，一边对桑梓俞恪凡招手：“快来吃饭吧，天气冷，我让刘婶炖了汤，暖暖身子。”

    俞恪凡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还不忘替桑梓拉开椅子。桑梓也对他笑笑，演戏嘛，没什么难的。

    吃饭的时候，只有俞欣话比较多，一会儿说这道菜咸了，一会儿又说那道汤油大了，弄得刘婶一个劲地在一边检讨。终于，在她又挑剔紫米红豆糕蒸得太粘时，老爷子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吃个饭哪那么多毛病？平时不见你们回来，回来就挑这挑那的。”

    “我不过就是说说，干吗这么大火气？刘婶明明就是老了，做的菜总是那个味儿，本来就不好吃嘛！”

    “欣欣！别这么跟爷爷说话。”段奕飞在一边拉了俞欣一下。

    俞欣一耸肩：“说话又不犯法。现在本来就讲究要吃得清淡，少油少盐，你们这样的饮食习惯，对爷爷的身体没好处！”

    “欣欣，少说两句，吃你的饭！”这次说话的是秦姨，她瞪了俞欣一眼，又扭头对老爷子说：“爸，欣欣被宠坏了，说话没遮没拦的，您别理她。”

    “哼，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单位，说话这么不考虑别人心情，你怎么管理你的学校？”

    “瞧瞧您，又上纲上线。我不吃了，没胃口。”俞欣一推碗筷靠向椅子，“爷爷，我和奕飞订婚的事，您到底同不同意？”

    话音一落，桑梓手中的筷子“啪啦”一下掉到地上，满桌人都看向她，她脸上一白，歉意地笑：“不好意思，刘婶，能给我换双筷子吗？”

    说完，她弯腰去捡筷子，可一支筷子弹到了桌底，她伸长手臂还是够不着。坐在她对面的段奕飞见状，低头一看，筷子正在自己脚前不远处，忙说：“大嫂，我来吧。”

    一边说，他一边弯腰去捡，桑梓也低头看着，只见俞欣的腿在段奕飞胳膊上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刚捡到手的筷子又飞了出去。

    这一下，声音不比刚才小，俞老爷子皱皱眉头，俞恪凡弯身捡起筷子连同桑梓手里那支一起递给刘婶，又从婶手里拿过筷子放到她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俞欣的脸色很黑，桌上空气一时有些凝固。是秦姨先打破了僵局，她拿起勺子给段奕飞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奕飞，你尝尝这个汤，很鲜的。”

    段奕飞受宠若惊地接过去，拿起勺喝了一口，对秦姨笑：“嗯，真的很鲜，谢谢秦阿姨。”

    “恪凡、帘幽，你也喝。”秦姨又递过来两碗，桑梓接过来，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是紫菜牡蛎汤，段奕飞牡蛎过敏，只要吃过，不管多少，第二天身上都会起许多大大的红包，即使吃药，也要等上三五天才能退下去。

    刚才他喝汤时，应该也是看见了牡蛎的，一定是怕让秦姨难堪，不想让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尴尬，才硬着头皮往下喝。

    一时桑梓也不知道入口的汤是什么滋味，刚才俞欣突然说要和段奕飞订婚，她是吓了一跳，以致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死”去才三个月，他们公然出双入对不算，现在还要订婚，难道不怕学校里老师们的口水吗？以俞欣的性格，应该是不在乎，那段奕飞呢？看看对面那个埋头喝着牡蛎汤的男人，她只觉得悲哀，不是为自己，是为他。这样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就是他背叛了她的爱情践踏了他的誓言后想要的吗？

    怪不得俞恪凡下车时嘱咐她今晚少说话，是怕她搅局吧。呵呵，真是高看了她，她才懒得搅和，只是觉得可笑。不过，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竟那么没出息，掉了筷子，这会儿俞恪凡还不知怎么想她呢！

    “爷爷，欣欣也不小了，她想订婚安定下来，也是好事儿。您以前不是老念着让她嫁人的吗？”

    俞恪凡给老爷子盛开了一匙老豆腐，一边淡笑着开口。

    “所以才把你和帘幽叫回来商量。婚姻不是儿戏，别结了婚以后又发现不合适，两个人硬绑在一块儿，全家人看了都跟着添堵。”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桑梓悄悄叫好，是呀，俞恪凡，你自己就是个失败至极的例子，还想着帮别人做工作？俞欣在那边忍不住开腔：“爷爷，我们跟大哥他们肯定不一样，我和奕飞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放着那么多男人你不爱，偏爱个有妇之夫，他老婆因为你学校的工作去世才不到三个月，你就要和他订婚，你想没想过，学校的老师会怎么看？还有那些学生，学生后面的家长，你把俞家的脸面往哪搁？”

    “有什么丢脸的？我又没偷没抢。纪帘幽，都是你在爷爷面前乱说，前几天还在马路上跟那个林曼婷一起对付我和奕飞，你安的什么心？”

    没偷没抢？你不是偷了人吗？桑梓心头暗笑，缓缓抬起头来：“俞欣，以你对爷爷的了解，就算我不说，对于要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你认为他不会去调查？我和恪凡这已经是失败的一对了，他当然不希望你和奕飞再有什么差错，谨慎一些，不是为你好吗？至于那天在路上，我是见那么多人围观，影响不好，所以才站出来说了句话。不过说句老实话，我挺佩服那个林曼婷，作为桑梓的朋友，她比她的丈夫更记得她的存在，能交上这样的朋友，不是很幸运吗？”

    “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向着个外人，故意让俞家丢脸，还让奕飞拿钱赔他的车。”

    “若说我胳膊肘朝外拐，俞心，平心而论，你的胳膊肘什么时候朝我拐过？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在马路上是你先戳穿我和你哥分居的事实，那时候你把俞家的脸面摆在了哪？向段奕飞要钱的是林曼婷，不是我，你可以问问段奕飞，他是愿意给钱，还是愿意让林曼婷继续闹下去。既然你喜欢段奕飞，应该知道他不笨，他知道怎么处理事情对自己才更有利。若对他这点信任都没有，你们还结什么婚？你找的是老公，又不是个任你呼来喝去的奴才。”

    “你——你这是变着相的骂人。纪帘幽，不要以为你奕得牙尖嘴利我就怕了你，在俞家，还没你说话的份！爷爷，你看看她，这样的人你还让她进俞家的门？她和我哥早就分开住了，我哥今天临时去接的她，两个人在你面前演戏。你管我和奕飞，怎么就不说说他们？”

    俞欣气得脸都白了，话里带了哭腔，老爷子脸色更黑，俞恪凡皱眉看着桑梓，眼里的火气几乎压不住。桑梓却冲他笑了：嫌我话多了是吧，再教你一句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桑梓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好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