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张 师傅
这一夜，桑桑睡得很不安稳。 小金答应分出一道数据流帮她随时关注桑书文的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安。 罗君宁的身份跟帝国皇室扯上了关系，天帝又被皇太子以圣域老师的名义招揽，帝国皇室比桑家的水深多了，桑家兄弟争权都是你死我活，更不用说帝国皇室了，桑桑绝对不信罗君宁跟皇太子君明之间关系很亲密。 如果罗大少成为帝国皇太子，如果帝国对联盟发动战争……从整体实力来看，联盟拥有近千个生命星球，而帝国只有六百多生命星球。可是联盟由三十一个国家十九大世家组成，内部利益纠葛，说不上团结，帝国却铁板一块，如果使用挑拨离间导致联盟破裂，再合纵连横，也不是不能统一银河系。 桑桑辗转反侧，有小金的帮助，有天帝这个未来圣域伙伴，甚至还多了未来的帝国皇太子，也许还可以加上未来的圣域师傅……一切的一切，比前世不知强到哪里去，按理来说，她应该胸有成竹，碾死桑书文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可是，桑桑越加不安。 她想起了一件事，桑书文放火烧死她前，说过一句话：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桑家到底有多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家族下辖九个生命星球，在联盟的世家中算中下，可是桑梓星上的秘密太多了，她前世死前就隐隐查到桑家核心似乎跟三级文明有关。 也许，这就是她不该知道的秘密。 有三级文明在，战争不可行，而且个人实力在强大的科技武器面前无足轻重，就算是圣域，面对万千星舰齐射也只能饮恨身亡。想杀桑书文，只能暗杀。前世谋划过几百次暗杀，都没能收走桑书文的命，必须另辟蹊径…… 还有一个人比桑桑更难以入眠，那就是齐大师。 蹲在盛开的红色彼岸花丛边，对着桑桑的画，发了一整个晚上的呆。 早上六点不到，公主就放起了起床音乐剧，桑桑翻身起床，脚一触地，卧房就变成白天模式，一面墙壁收缩，露出阳台，窗外飞过机甲。 桑桑边给白喂食梳毛，边观察外面。 三百多人的卫队，还有二十架机甲，纯军队模式cao练，就差没吼着军歌喊保家卫国了。 让人不禁怀疑罗大少真有隐藏身份吗？ 桑桑拿起因长时间佩戴眼睛干涩昨晚取下的追踪眼镜戴上，再抬头望去。 高空有层透明的膜，是能量罩，将整个城堡连同城墙一起包裹在里面。原来是屏蔽了太空卫星的监视，难怪敢这么明目张胆。 下方的卫队集结完毕，开始晨练，捉对厮杀，除了没拿武器，连战技都使用上了，打得很凶狠，其中以昨天见过的夏邑侍卫长为最，先是三个人群殴他一个，然后是他群殴对方三个，完胜。 难怪有话说，军队是高手最多的地方。一个个基因进化得不像人类了，夏邑竟然能跳起来三米高滞空五秒，是十二级的体术吧，能以rou体生撕机甲，真看不出来。 桑桑按按眼睛，速度太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客厅里有人！ 不是罗素然，是陌生人，而且很强。 桑桑的站在门边，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自动感应的门便已经打开。 沙发上一个老人，留着及肩的长发，黑发中已经有了银丝，用一指宽的黑缎带整齐束在脑后。听到桑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是个很有气度的老人，眼睛深邃明亮，里面是历经沧桑从而形成的通透豁达神色。 青老先生！ 桑桑差点喊出声来，但马上，她又发现眼前的老人跟青老先生毫不相似，青老先生比他要胖，青老先生的头发全白，胡须也是全白还比他长。 他们相似的是那份气度，是那种眼神。 老人自然是齐大师，他也在看着桑桑。昨天检查桑桑精神力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现在看到醒来后的桑桑，他终于相信，那幅画真有可能出自眼前之人的手下。 紧抿的双唇，琥珀色的眼睛充满戒备，眼神习惯性盯着别人额头与咽喉的致命处，余光下意识寻找掩体，并且精神绷紧，仿佛随时需要面对生死危险。 杀手，这些特质像极了黑暗中的杀手。 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罗素雪。” 老人的声音沧桑沙哑，语气缓慢。 桑桑脚下顿了顿，上前走到老人身前，庄重的弯腰行了一礼，没有说什么不知道您在这里，让您久等请原谅之类的客套话，只是尊敬的喊了一声：“齐大师。” 是的，她曾经在网络影像中看到过十八年后的齐大师，跟现在相比，成就圣域之后的他要年轻许多，因为圣域可以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一旦出现老态，那代表寿元将尽。 这是一位老人，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齐大师看着眼前垂首站着的小女孩，收敛了戒备与锋芒，她身上那种有别于孩童的成熟感觉越加明显。 “罗素然跟你说了吗？关于我想收你做弟子的事。” 桑桑点了点头，她原以为是罗大少的安排，但看到齐大师真人以后，她就知道这绝不是罗大少的安排，就算罗大少是帝国的宁王，也没有资格让这样一位长者放弃原则收弟子，就好像当年的青老先生，教了无数学生，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亲传弟子，照样宁缺毋滥。 齐大师问：“你的回答呢？” 桑桑抿了抿唇，抬起头，认真的对上齐大师的眸子：“这是我的荣幸，但我想询问一下，成为您的弟子之后，我是否还能去奇妙异能学院上学？” 齐大师有些惊讶，捻起了胡须：“如果我说不许你去呢？” 桑桑垂眸，微微躬身：“那么请原谅我的不识抬举。” 齐大师微微皱起眉，眉心的八字皱纹更加明显了，语气也低沉了很多：“理由？” 桑桑再次对上齐大师的眸子，诚恳说道：“我不想欺骗您，那里有我必须要去学的知识。” 齐大师摇头：“这不是理由，成为我的弟子，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家庭教师，我死之后，你还能继承我的爵位，说得上未来无忧。” 桑桑低头，轻声说道：“这些都很好，但我想要学的，只有那里才能学得到。” 齐大师问：“你想要学什么？” 桑桑沉默，半晌才道：“异能的运用。” “异能的运用？”齐大师眉头紧锁，“你认为老夫没觉醒异能，便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异能？老夫虽然不能请圣域当你的家庭教师，但带你去请教他们的能力还是有……不对，你想学的不止是异能的运用。” 齐大师脑中闪过那幅死亡之画，然后再闪过奇妙异能学院的导师名单，有一个人曾经是黑暗画师，而且是非常有名的黑暗画师。 “你心中有仇恨，你的敌人很强，你想要杀死敌人，却没有那个实力，你的异能不止是单纯的控制系，所以你想到迂回暗杀……想要——以画杀人！” 精神大师不愧是精神大师，将桑桑的心理剖析得一清二楚。 桑桑心中一颤，不知道齐大师为什么能猜得那么准，但目的被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心里反而踏实的落了地，坦然说道：“是的，我有必须要让他死的仇人，他很强大，就算我成为精神大师，也不一定杀的了他，而圣域，离我实在太遥远。” 齐大师沉默了。 桑桑看着面露哀伤的老人，心生抱歉，轻声说：“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好意。我知道精神力才是根本，异能只是杀敌的刀。但我的精神力拼不过敌人，现在只能磨刀。” ——精神力才是根本，异能只是杀敌的刀。 这句话，是十八年后老人成就圣域在媒体采访时所说，得到了所有圣域强者的认同。 听到这句话，齐大师的神色好了许多，看向桑桑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欣赏与痛惜：“你的仇人是谁？” 桑桑听出了老人语气中那种“你说出来我帮你把他杀了”的意思，但她没有说，就算老人是精神大师，想要除掉桑书文也很有难度。更何况，桑家到底是她的家，只能由她亲手覆灭，她也需要亲手杀死桑书文为父亲报仇，也为祭奠曾经的自己。 “才见过你这样心思重的小孩。”齐大师叹了口气：“算了，你坚持要学就去学吧，不过你以后所有的练习作品都必须交给我过目，想要利用作品报仇，也得由我安排动手，如果你敢伤害无辜，老夫打断你的腿。” 桑桑抬头，眼中满是惊讶。 同意了？竟然同意了？！大师级人物收徒不是非常挑剔龟毛的吗？她都不识抬举的拒绝了，对方竟然会退一步？ 天上掉馅饼，不会是有毒的吧？ 桑桑又下意识多疑起来。 “啪！” 齐大师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桑桑头上，拍散了她的疑虑，没好气的说：“小丫头，还不叫人！” 桑桑傻乎乎的喊：“师傅？” 管他呢，这样大的馅饼，有毒也要吃！ 齐大师吹胡子瞪眼：“就这样？” 桑桑眨了眨眼，想想拜师的步骤，连忙找了一个杯子，不用机器，亲手泡了一杯茶，然后端到老人跟前，双膝跪地，将茶杯高举过头。 “请师傅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