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二次退亲
“怎么,你糊涂了?” 谢七娘子反倒有话小声说着,笑道:“ “也不知道你走的是什么大运。眼看着你去不了金阁寺,她们正嘲笑你佛梦的牛皮吹破。没料到陈文昌还真不是个寻常人。他那边由孙昭作媒,眼看着和和书院一位老训导的‘女’儿订亲了——” “不是四月里就要成亲吗?” 季青辰倒也觉得这是这一‘门’好亲事, 陈文昌订亲的那肖氏是小‘门’小户的书香人家出身。 她从小一直帮着父亲在太仓一带开‘蒙’学,跟着他到富室家中坐馆,靠着教书养家糊口。 她和陈文昌简直是太配了。 “谁说不是呢,因为陈文昌上年就辞谢了一回官职,他的名声在士林里是好得不行。都说他是真君子。结果这真君子和肖家商量,成亲他想让肖氏回泉州陈家,代他为母亲‘侍’疾。” “这事商量着办也不是不行……” 季青辰一直觉得夫妻两地分居不太妥当。 但这世道男子在外做事,妻子在家‘侍’候公婆的事比比皆是。 肖氏应该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谁说不是呢?但这事还没有完————” 楼云在洗尘宴上,也听说了这回事。 洗尘宴就押在了涌金‘门’外青柳亭,谢宰相带着十几位亲近的官员一起为他贺喜。 宴席过半,宫中恰时来了旨意。 官家赐了披红的御酒、御马,召他骑御马进城,入宫晋见。 同行的官员们都是谢氏的朋党,也就是楼云的朋党。楼云弹劾茶商家的后台时,他们都是一起出了力的。 如今见得有旨意,他们高兴又羡慕地恭贺楼云尽忠守节,圣眷日隆。 撤席回城时,只有同来的陈洪完全就是哭丧着一副脸。 他在马背上苦叹着陈文昌的婚事让他根本没办法和陈家二房里‘交’代。 “大人,肖氏也是个孝‘女’,他父亲孤老一人。年纪也有五六十。怎么能没有子‘女’在面前‘侍’奉?肖氏要远去泉州城,自然左右为难。她就悄悄商量着,要租个妾室给父亲。她去泉州城时。父亲也有人照顾。” “这也算不上错。陈山长事务繁重,虽然是半子也不可能天天照顾岳父。” 楼云完全不明白陈文昌怎么想的。 这肖氏的打算并没有问题。 男人无妻,年纪大找个年轻‘女’子为妾,固然是为了‘色’相。但一半也等于‘花’钱雇人,图个衣食上有亲近人贴身打理的方便。 “没料到我侄儿一听这事。就不愿意结这‘门’亲了。” 陈洪是深知陈文昌的‘性’情的。 他知道在这侄儿眼里,商人和士人完全不同。 所以这小子在人生大事上压根不听他这叔父的话,父母的嫌贫爱富,他马上就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划清界线。 但陈家大宅各房奢侈纳妾。陈洪行贿替乐清儿赎伎籍之类的事情,他也不以为怪。 他压根不会对不知礼义的商人有多高的道德要求。 士庶之别,本就如此。 季青辰听谢七娘子转述到这里。由不得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冷汗。 她忍住了,没有向谢七娘子问出一些傻话: 比如。陈文昌是不是对她季青辰也没有多少道德要求? 季青辰认真反省着,她在婚前就递小纸条,闹小脾气,嫌弃他不关心她。 她和他在书院上的各种事情争吵。 陈文昌前两年说不定忍了她无数次了,他心里说不定无数次地自我安慰着: 她是商‘女’出身,她不懂礼,只能慢慢教。 他不和她计较,一点也不和她计较…… 楼云在马背上听着,突然和季青辰几乎同样想到这一点时,顿时就泛了酸。 陈文昌这小子用情还‘挺’深嘛。 平常怎么看不出来? 因为官家恩赐了可以马行御街,直到宫城。 楼云翻身下马,牵了马在御街上走着,御街是皇帝出行专道,官家让你走你就走?这是不可能的。 陈洪还想诉苦,却不能和他并行了。 “那肖氏在成亲前,就暗中找了牙婆来,要给父亲挑选租妾。结果这事传 到陈山长耳朵里,他觉得她完全不是书香‘门’第的作派。” “怎么就不是了……” 季青辰诧异反问,却直接被谢七娘子白眼瞪了过来,道: “世上哪里有‘女’儿给父亲纳妾的?就算是纳妾,她一个未嫁的‘女’子岂能直接找了牙婆?你不知道王祭酒家的楼夫人,他们家那才是书香大族的规矩。佛、道、牙、媒这些婆子一律不许进‘门’。” “……” 楼夫人他老公王祭酒还怀疑她‘私’奔呢。 季青辰暗中嘀咕着。 最后,这婚事又砸了。 陈文昌是山长好办事。 他也不和孙昭、陈纲首商量,只是另给肖氏说了一‘门’亲,直接就让她嫁给了一名本地学子。 这样她也不用去泉州了。 他这样行事,自然有人骂他不通情理,沽名钓誉。 但肖氏的父亲佩服陈文昌,只怪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人家。 再加上太仓书院这一回功劳不小,陈文昌在北伐后又辞了一次官。 虽然有人觉得他太不讲人情,但骂他的声音还是少了。 “只是可怜了那肖氏对他的一番情意。” 谢七娘子说到这里,转了口气,指着‘春’贴子看着季青辰道: “如今她们也明白了,你上回和陈家退亲也是不得已。这肖氏有什么错?她虽然是士人之‘女’,却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总不能和陈文昌一样清高,也不可能和楼夫人一样有仆婢使唤,她难道不是只有叫牙婆来问一条路?……” 谢七娘子指着那些游‘春’的贴子,让她叫了其中一位集贤院秘阁家的管事进来。 那管事娘子看起来果然另是一番气像。 陈娘子这类的商家管事,虽然有一手好的茶艺,‘性’情也大方沉稳,但说话做事就是一副待价而沽的做买卖样子。 她的眼神饱满却嫌急躁。 但翰林家的管事,再是奴仆下人,衣着打扮甚至都没有陈娘子的绢袖绫裙,但她们回话说事讲究的是一个不温不火,心领神会的水磨功夫。 再‘精’明的一张管事脸,都透出坐看云起云落的平静。 就算是裙子上还打着不显眼的补丁呢,这管事娘子低着头从陈娘子面前走过去的时候,陈娘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羡慕不已的表情。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