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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骤变

    第五十九章骤变

    谢朝容动了动胳膊,只觉得浑身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在刺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口里有股说不上的怪异味道,苦涩又带着似腥味。

    她想喝口水,起不了身,宫‘女’之前因为她看着嫌烦都让她们退了下去,无力地躺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愤,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用了!

    在‘床’上躺着歇了歇,牙关紧咬,屏着一口气,掀开被子全力想将身子撑起来,却只觉一股冷气袭来,浑身顿时冷战连连,眼前的事物忽然间天旋地转起来,头重得要命,又晕又疼。

    谢朝容捂住眼。

    “娘娘……”一声清淡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这声音……

    谢朝容放下手,缭‘乱’的眼却看不清来人的身影。似乎是一团淡青‘色’的影子正往‘床’榻边靠近。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际,很冰,冻得谢朝容一哆嗦,但似乎有一点凉润的舒适感。

    随后她听到一声怒喝,“太医!”

    “是……老朽在。”

    “你是怎么给娘娘治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烫了!”

    “老朽无能……娘娘她……毒侵五脏,本来是用‘药’一直压着,可眼下……大人也知道这外头的情况,一来这‘药’跟不上,二来娘娘早前曾经已经中毒过一次,身子已经不如从前,此番……此番怕是……”

    “下去!”

    谢朝容头昏脑胀,那个人一贯冷冷淡淡的,从没想过原来他也是会生气的啊。突然很想笑,可从嘴里出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好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的不安,疼痛都收纳起来。那样的温柔,像小时候母亲那满含包容的怀抱,让她沉溺其中……

    额头触着一片柔软的冰凉,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沉沉低叹,“……恨我吗?”语气很淡,却异外透着柔软。

    谢朝容不知怎地,原本早就平静无‘波’的心突然就难受起来。是,恨!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你当初要出现?如果没有你。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或许甘愿平静老实地做着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为什么要挑起她的希望,却又硬生生将它熄灭!让她以为瞒过了楚楠忻,让她以为他甘愿被她利用,可到头来,原来却是自己被欺骗,被狠狠彻底地利用了一次……

    感觉身子被紧紧搂住,骨头有些生疼。

    “我不会后悔的!不会……如果再给我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给你,有机会利用我……”断断续续地声音透过谢朝容呜咽的声音传到心底,带起一抹深深的心悸……

    但此时的谢朝容心智渐渐变得模糊,四肢麻痹的感觉慢慢地弥漫到全身。

    谢朝华走进寝殿的时候。就看见苏瑾年倚窗望着远处,没有说话,只一径儿地沉静。似乎正出着神。

    风撩起‘春’衫,那一刻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寂与沉重。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远远的,看不清表情。可此刻‘春’意融融下,谢朝华却只感觉到寝殿的每个角落浸‘yin’着绝望与沉重。

    ‘床’上的阿容仰面躺着,‘艳’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好像清晨的‘花’瓣,反‘射’着诡异的红霞,‘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她知道,就在今晚了……

    “母后!母后!”这时候,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弱小的身影,急切地向谢朝容身上扑过去。

    太子承?!

    谢朝华十分意外,这时候的太子应该被谭氏严密地看管着的,如何能来宁寿宫?难道他们也有着悲天悯人的一面,让阿容母子见上最后一面?这个假设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才刚刚从谢朝华脑中闪过,就立刻被她自己否决了。

    她余光看见一个身影,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维持一个姿势的苏瑾年,难道是他安排的?

    谢朝容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贴身的衣衫被冷汗浸透,耳边听见承儿软糯的声音,急切地呼唤着自己,声声入心,可目光渐渐涣散开来,竭力地想看清楚在‘床’边晃动的身影,却无能为力,心中惦念沉重,承儿还小,她真的不想死啊……

    “……jiejie……”她费力地勉强吐出两个字。

    谢朝华快步走到阿容跟前,轻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阿容,我在这里。”

    “对……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谢朝容的泪水已然潸潸落下,她真的有些不甘心,之前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对眼前的人说出这三个字,可为了承儿,她一定要低这个头,而且绝对会低这个头。

    “meimei之前做过的事情,请jiejie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阿容……”

    谢朝容摇了摇头,示意谢朝华让自己继续说下去,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定要将这托付说完。

    “我死之后,承儿就托付给jiejie了。请你千万不要嫌他是个累赘……”她瞟了眼一旁的苏瑾年,轻喘几下,继续道:“不管jiejie将来是留在这里,还是打算去别处,承儿……承儿就拜托jiejie照顾了。”

    谢朝华有些惊讶,“阿容,承儿是太子啊!”

    谢朝容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自顾自说着:“如果承儿不听话,有什么事情惹jiejie不高兴,请……请不要轻易责打他,他还小,从小身子又弱……经不起严厉的苛责。一切,请jiejie念在他年幼亡母,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

    谢朝华以为自己都已经淡忘了,都已经放下了了,可耳边回‘荡’着meimei声声恳求,眼前浮现幼年往事,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猝不及防地就这样向她袭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

    “承儿要一直一直跟母后在一起……”太子虽然年幼,可听谢朝容刚才那番话,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死死拉住眼前母亲的手,冰凉地让他一哆嗦,“母后,你的手好凉,让承儿给你暖暖,暖了就会好了哦……”

    他说着就将谢朝容的手覆在自己幼嫩柔软的脸上。

    “乖……承儿……乖,要听华姨的话……”

    谢朝华转过头,她不忍看这一幕。

    屋子里突然一片寂静。

    一旁的苏瑾年猛地转身,瞪着‘床’,一动未动。

    谢朝华心一‘抽’动,转过脸,阿容一直起伏的‘胸’口纹丝不动,被太子承抓住的手不在贴着他幼小的脸庞,而是无力的垂下。

    残留在阿容脸上的哀戚之‘色’尚未消散,人却已香消‘玉’殒……

    苏瑾年始终在屋子的一角站着不动,几个贴身的宫‘女’嘤嘤地哭泣声传来,太子早已哭得累了睡了过去。

    谢朝华坐在黑暗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谢朝华抬头,只见喜儿一脸的悲愤,而她的身后,是一群士兵。他们站在屋‘门’外齐刷刷地望着屋子,像一群没有生命思想的雕塑。

    谢朝华知道,他们是来要人的,或许是多少还碍于皇后太子的身份,所以行为才有所收敛。

    果然,为首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仿佛此刻‘床’上躺着的并不是母仪天下皇后的尸体,只是笔直地走到苏瑾年的面前,道:“大人,我家大人说,请太子回东宫去。”

    “不行!你们这些‘混’蛋,皇后娘娘薨了啊!你们竟然……竟然……”一旁的翠儿‘激’动跑上前,一手拉扯着那军官的衣服,一手捶打着。

    那军官倒是没有介意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微微躬身行礼道:“请太子回东宫。”

    喜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放生大哭起来……

    很快就有人上来抱起了已经熟睡的太子

    谢朝华看着还躺在‘床’上的阿容,想起她临终前的嘱咐,太子承,她如今连自身都难保啊……

    心中悲殴,可眼角干涩,再流不出眼泪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刀砧鱼‘rou’,不过是任人宰割罢了。

    “谢小姐,也请您跟下官走吧。”那军官上前,客气地对谢朝华道。

    谢朝华站起身,此刻的反抗不过都是徒劳无功之举,“走吧。”她冷冷地道。

    “等等!”一旁的苏瑾年突然开口,他缓步走到谢朝华身边,对她说:“你到底是皇后的亲jiejie,留下个东西让她带到下面去,也算是全了你们姐妹的情谊了。”

    谢朝华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瑾年指了指谢朝华腰上的荷包,“就这个随身的荷包吧。”

    谢朝华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荷包取了下来,伸手递给了苏瑾年。

    苏瑾年伸手来接,那一刹那,谢朝华感觉他塞过来一卷纸条。

    他给了谢朝华一个淡淡的笑容,“谢小姐放心,瑾年会照管好太子的。”

    谢朝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劳烦苏大人了。”

    出了宁寿宫,谢朝华就被安排坐上了一辆马车里,眼睛还被罩上了一层黑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不禁将手伸入袖笼之中,苏瑾年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