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思各异
肖睿回到府里,今日果然宴无好宴。 户部的差事?不用想都知道那不过是在试探他,户部的水有多深,岂是他肖睿能‘插’足的?再说,这仗一旦打起来,户部这些年的亏空怕就包不住了,这时候让他去,是想让他给贾家背黑锅吧。 他记得谢朝华好像有个哥哥也在户部任职…… 肖睿正琢磨着,就见蒋和方神‘色’沉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随手便关上‘门’,走到他跟前,道:“蓟州出事了!” “怎么回事?”肖睿脸也一沉,蓟州这个地方位置太过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说不定就会出大事。 “难民闹事,把一个蓟州城几乎烧掉了一半。” 肖睿挑眉冷哼,语带讥讽,“这知府到是清闲得很,临危不‘乱’啊。”他看着蒋和方,目中‘精’光闪烁,“只是蓟州这难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知府前些时候倒也算安置妥当,怎么突然就闹起事来了。” 蒋和方自然是个聪明人,肖睿言下之意他当然明白,他刚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此番闹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何况…… 他抬头会看肖睿,想了想,还是说道:“闹事的时候,谢姑娘正好人在蓟州,出了事情之后,下落不明……” “什么!?”肖睿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蒋和方的手腕,然后又松开,慢慢坐了下去,食指轻叩着桌面。良久无语。 蒋和方只觉得压抑,仿佛过了许久。才听肖睿冷声吩咐道:“让太平阁的人去查查。” 蒋和方应声退下,走出书房才深深吐了口气。太平阁…… 王爷竟然调用太平阁的人了啊…… 谢朝华已经整整坐了两天的马车。 马车的窗户全部用布‘蒙’着,没有透出一丝的空隙,这一路上不要说从车窗探头了,连马车都从未让她下去过。 而这群人居然能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带着她出城,而且谢朝华明显感觉车绕行了一天,才渐渐掉转方向,由东北变成往西南而行,这样虽是绕了远道。却极不易被发现,不由地,她心中又添几分戒慎。 坐了两天的车,谢朝华也整整想了两天,前前后后,细枝末节,却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各中关键。 既担心却又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眼下这时候打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呢? 原本与她不对盘的贾氏,甚至皇帝。照说此番都是有求于她的。会不会是楼南国那边的人?可想到那日与楚楠忻的单独碰面,也说不过去,若想抓她,当日动手岂不更方便? 她后来索‘性’不想了。反正听那‘女’子说有那人想见自己,想必到时候自然便会见到人,心情突然放松竟然便在车里睡着了。 傍晚时分。车停了。 睁开眼便看见有些憔悴的青桐正担心地看着她,这两日的遭遇对于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不过青桐一路上却表现的十分镇定坚强,谢朝华想起初遇青桐时她倔强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青桐,他们的目的是我,而你,若是有机会可以走,不必陪我受苦。你自己的命,自己做主。” 青桐双眼一下子变红了,紧咬着嘴‘唇’,拼命地摇着头。 “谢小姐,到了。”车幔终于被掀开,外面虽然已近傍晚,可多日未见阳光的谢朝华,乍见到亮光,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塞莉娅风姿婀娜地站在车前,妖娆且美‘艳’。 谢朝华的头有些晕,浑身无力,胃里还时不时泛着恶心。一路上,她们一直被强行服下令人无力的‘药’物,何况整日坐在车里无法活动,久了正常人也受不了。 “到底是千金小姐,可是娇弱。”塞莉娅嘴里说着讽刺的话。 谢朝华努力撑着摇晃的身子,慢慢下了车。 车停在一座十分普通的灰墙黑瓦的庄院前,谢朝华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庄院坐落在山谷之中,此刻又是大雪封山,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现。 “委屈谢小姐就将就住在这里吧。”塞莉娅娇媚地说着,眸中却无半分暖意。 黄昏中,院‘门’口此刻已经亮起了大红灯笼,竟然还站着一群下人候着,排场不小。 有个管事模样地迎了上来,脸上一副讨好的神情,“姑娘,都准备好了。是先用饭还是先歇息?” 塞莉娅瞧了眼谢朝华,吩咐道:“请谢小姐先回房休息,饭菜么……就送到房里去吧。” “是!”管事应道,随即回身招了招手。两个‘侍’‘女’模样地便走到谢朝华面前,恭敬却又带着冷漠:“小姐请随奴婢来。” 谢朝华十分配合,跟着那两个‘侍’‘女’迈步进了‘门’,她眼下便似刀砧鱼‘rou’。不过看样子这里的主人对自己还算客气有加,也算得上不幸中万幸。 经过塞莉娅身边时,她娇笑道:“谢小姐一路劳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请小姐移步去见个人。” 谢朝华心中冷笑,难道她可以选择说不吗?只点了点头,便随‘侍’‘女’离开。 黯淡的灯光下,这处别庄显出幢幢黑影,占地面积倒也不小。 前面带路的‘侍’‘女’突然停下,谢朝华抬眼看去,面前一座小楼依山而建,虽然看似周围没什么防范,可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谢朝华有心逃跑,就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 看来这里的主人心计颇深,她对这背后之人越发好奇了。 雪后初霁。 冬日微煦的阳光淡淡地撒了一地。黑瓦灰墙隐在纯银白‘色’的世界中,倒是像一幅浓重的水墨画,颇有些诗意。 苏瑾年披着藏青‘色’的披风坐在亭中,旁边桌上一壶香茗徐徐地飘着白烟,此情此景越发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来。 “人来了?”他的声音就跟人一样清清淡淡,好像一阵风吹过,整个人就能乘风而去似的。 “是,是塞莉娅姑娘将人带回来,按照主上之前的吩咐,将人安排住在霁云斋。”身旁一个黑衣男子恭敬回道,说着伸手又递给苏瑾年一个小竹筒子,“这是刚刚收到的传书。” 苏瑾年接过打开,从竹管里面‘抽’出一卷纸卷,展开细看,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纸卷不过才三寸见长,苏瑾年却看了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抬起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霁云斋的位置,缓缓站直了身,顺手把手中的纸卷扔进了一旁的炭炉里。 “江山,如画。”片刻后,苏瑾年才感叹似地吐出一句令身旁人莫名的话来,他也没指望有人能明白,淡淡地吩咐着:“明早将人带到松翠阁来见我。” “是,瑾爷。” 夜里。 谢朝华躺在‘床’上,山谷里的北风尤其凶猛,刮得窗纸嗖嗖作响,乍听上去就好像有千百只野狼齐声嚎叫似的。只是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却一点也不比狼窝来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侍’‘女’就进来伺候谢朝华梳洗,青桐倒是完全闲着‘插’不进手。 谢朝华也任由她们摆布,换了身簇新的衣裳跟着‘侍’‘女’穿廊过堂,来到一处名为松翠阁楼前。 适才谢朝华便已经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侍’‘女’自从看到小楼后脚步便放得轻了,显然是对屋里的人心生畏惧。 在谢朝华看来,这两个‘侍’‘女’伺候她一个晚上,不显山不‘露’水,口风极紧,看着处事也极有分寸,如此更显得那屋里的人不好应付。 ‘侍’‘女’掀起重重帘幔让谢朝华进去,然后默不作声地放下,人并没有随着一起进屋,站在了外头。 谢朝华自然没工夫注意‘侍’‘女’,才刚进屋,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来,还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 她心里有丝诧异,这香味其实她十分熟悉,是火盆中放了荔枝干而散发出来香甜味道,清清淡淡的,不腻且清爽。而这种秘方谢朝华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前世她从楼南进贡随行之中一位宫里的香料师那里学来的,据说这是楼南宫里的秘方,甚至一般的妃嫔都是不知晓的。 而荔枝本就可说是楼南的“圣果”,普通百姓别说吃,连见都见不到,而把这荔枝干放入火中那更是奢侈之极的事情,除了宫里还有谁会如此做? 难道,这人与楼南宫里有关系? “在下苏瑾年,初次见面,谢小姐。” 谢朝华从未听过这样轻柔的声音从一个男人口中吐出来,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冷漠却又不失礼,仿佛他与生俱来就不带丝毫人间烟火般。 她淡淡地瞟了苏瑾年一眼,这人长得也可谓淡淡地,咋一眼让人几乎能忽略他的存在,可渐渐地你又能感觉到好像他无处不在,压抑感随之而来。 谢朝华没有说话,这时候她觉得假客气实在没有必要,站在中央一言不发。 苏瑾年端着杯茶也淡漠地瞅着她。 是冷眼相对还是适时的迂回周旋?谢朝华心思转动,坚持了一小会儿,在恰当的时机,适时地低下了头,以此示弱。 ‘女’人的示弱通常也是一个极有用的武器,她懂得好好利用。 果然苏瑾年看见谢朝华终于低下头,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身子也好像松弛了下来,只听他淡淡地道:“其实请谢小姐来是想让您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