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得不低调
沈平虽然对陈青云很敬佩，知道他在推动经济发展方面能做到奇招迭出，但对陈青云的行政能力与协调能力心存疑虑，暗地里他将自己与陈青云比较：自己在阅历上比陈青云丰富，在推动政府的行政事务方面肯定会比陈青云强，对陈青云能有很好的帮助。 这次1259计划在上常委会讨论之前，沈平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为陈青云辩解，因为他相信陈青云能够做到。没料到陈青云将这块蛋糕轻轻地划分开来，每个常委都能夹上一筷子，所有的攻势顿时冰雪消融。 他记起了陈青云常说的一句话：三条泥鳅，夹一条给猫吃。走出常委会议室的那瞬间，他不由得开心地笑了：好乖的一群猫呀。 沈平对陈青云的协调能力不再怀疑，也通过这件事情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沈平与薛花随着陈青云进 入他的办公室，三人爆发出哈哈大笑。沈平担忧地说：“陈市长，好几个常委都是长期从事党务工作的领导，能担负起重点项目的建设任务吗？” “政府可以做好服务呀。”陈青云不以为意地说：“先把项目的分配工作做好，项目没到手之前，始终存在变数。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成立重点项目工程指挥部，为各位领导提供技术与信息方面的服务；然后起草重点工程项目管理办法，所有的重点项目都要做到手续办理透明化、项目决策科学化，设计、施工、监理和大宗材料的采购，都要实施招标公开，整个过程要有监察局参与的机制。 这样就可以强化重点项目的系统控制，堵塞各种漏洞，为重点工程的负责人提供良好的服务与保证。” “你是怕人为的因素太多，使重点项目成为某些人捞钱的工具吧。”薛花笑道：“看你年龄不大，怎么脑袋里装这么多东西，比我们想的还周全。” 陈青云沉重地说：“其实，项目开发的系统控制在大型企业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通常叫内控。而各级政府因为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建设成本，指挥和决策系统又因人而异，带来很大的随意性，不然也不需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常委会后，欧舟满腹忧心地回到办公室，李朝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欧舟在想：以前当常务副市长的时候，老子多强势，经常与何正阳对着干；现在当了市委书记，好像反而变弱势了，怎么老是会被这个年轻的陈青云牵着鼻子走呢？原来与自己配合密切的陈灿，怎么现在也不那么听调了？看来老虎不发威，他们都当老子是病猫了。 “朝圣，你说要不要将今天通过的1259计划报泉湖市委呢？”欧舟郁闷地说：“明天泉湖市委就要召开各县市区的书记会议，要是被别的县市走在前面，也很难看的。” 李朝圣摇头晃脑地说：“欧书记，如果你决定了执行这个计划，那就报吧。必须是很好看的计划，才可以在气势上压住其他县市，特别是雨神县；如果还想调整，难看也得缓一缓，不然报上去就难以更改。” 欧舟毅然说：“明天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其他县市都将五年计划报了上去，我们也不能落后，至于如何落实，只能看陈青云如何唱戏了；如果大家都拖着，我们也不冲在前面，这样就有时间再多方面考虑。朝圣，你先替我准备好材料，我还真有点担心孔德机将矛头对准安平市。” 欧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孔德机知道欧舟没有顺利进 入泉湖市委常委序列，他觉得上天给了他最好的机会，在胡景离开S省之前，他专程到蓉城市找到胡景与贾艳丽，请求贾艳丽将今年的建安税费全部留在雨神县，这样的话，今年雨神县的财政收入可以达到七亿多。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贾艳丽同意了孔德机的请求，看他能够拿出多大的诚意。 孔德机读懂了贾艳丽的眼神，他心里恶毒地骂着，表面上却爽快地承诺：“贾总放心，我们可以签订由省建安公司承建新的雨神大桥的意向协议。” 贾艳丽高兴地说：“好，如果你能将烈炎大道的改造工程、或雨神河防洪堤的建设工程交给我们，我就将安平市完成的工程税费也交到雨神县。”贾艳丽已经撤出安平市，她有点畏惧那个年轻的市长，孔德机既然要求迫切，那就再给他添点甜头，当然不能白给。 孔德机大喜，他将安平市的欧舟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此长彼消的事情，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于是，孔德机不顾林华与毛青的反对，避开书记碰头会，顺利地通过了常委会的表决。 孔德机控制不了雨神县委的书记会，却掌握了常委会的大多数，真正的决策权属于常委会，孔德机也不用担心什么。 泉湖市的县市书记会议上，欧舟与孔德机各自郁闷了一把。这次会议有两个主要议题，一是保证换届选举的顺利进行，保证市委的意图能够得到贯彻落实；二是申报今年可能达到的目标以及下一个五年计划的总体目标。 欧舟无奈，只好将陈青云制定的1259计划抛出来，不料引起尹真、周川及其他县市区书记的高度关注，大家都说安平市委有魄力，下一届市委、市政府肯定能干出大业绩。 尹真还在会上表态：如果安平市有需要，她将全力予以帮助。这件事情让欧舟大大地露脸，却在年度计划的落实方面输给了孔德机。 孔德机是有备而来，却没想到安平市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就算让他事先知道安平市的1259计划，他也不可能制定出比这个计划更耀眼的方案，他心里断定，这是陈青云的手笔，只有那个愣头青才会做出这种让人又怕又恨的事情。 不过申报年度计划落实情况时，孔德机同样让其他县市区的书记眼红了一把。 孔德机申报的年度计划落实情况，其中财政收入可以达到七亿五千万元，而欧舟却过于保守，只申报七亿一千万元。欧舟认为这是件小事，反正安平市肯定会走在其他县市区的前面，没与陈青云商量，不料冒出了雨神县这匹黑马。 其他县市区的书记都知道自己进 入泉湖市委常委无望，没有这个念想，心里轻松地看着孔德机与欧舟对掐。 孔德机的年龄摆在这里，如果不能在这届进 入副厅，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欧舟却想，自己虽然年轻，如果能在这届进 入副厅，下一届就有机会扶正，那么自己进 入省级干部序列，也不是没有机会。 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年度GDP与财政收入情况，将是进 入泉湖市委常委最大的底牌，一旦错过，就有可能踏空。 欧舟这次申报七亿一千万元的财政收入，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年能够突破七亿元，得益于醴泉集团公司与泰安实业公司的贡献，凤仙乡的土地承包款与界牌镇的土地出让金，直接给安平市财政增加了一亿多的收入。今年在土地收入方面远低于去年，到哪里去弄这笔钱呢？ 欧舟知道自己的短板，他从乡镇党委书记任上进城，先是干了一届市环保局长，随后就直接跳上市委组织部长的宝座，虽然当了几年的常务副市长，但他的精力都是用于日常事务处理、与何正阳的争权，从来没有在经济方面花过心思，这方面的能力，与沈平、薛花相比都差了不少，更别说号称经济发展奇才的陈青云。 泉湖市的书记会议之后，欧舟不得不亲自上门找陈青云商量，这是陈青云当上安平市的市长之后，欧舟第一次来到陈青云的办公室。 “欧书记，有事打个电话叫我过去呀，怎么劳动领导亲自过来呢？”陈青云不免心中犯了嘀咕：这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恭喜你了，青云市长。”欧舟满脸堆笑地走进陈青云的办公室，让陈青云身后的徐鸿章感到春天般的温暖。 欧舟待徐鸿章泡茶离去后，继续说：“这次的书记会议，市领导对我们的1259计划非常满意。青云市长，我就担心这个计划的实施，有什么样的保障措施。安平市的财力你最清楚，基本上可以说是吃饭财政。 你看今年的年度任务，弄不好还要被雨神县超越，那样我们的计划肯定会成为笑柄。” 得知欧舟已经将1259计划上报泉湖市委，陈青云不再对欧舟有所保留：“欧书记，不少人认为这个计划太冒进，而我却认为太保守。书记大人担心雨神县今年的财政收入超过安平，没这个必要。如果书记同意更换财政局长，我保证安平市的财政收入至少比雨神县多一亿以上。” “青云市长与我讨价还价呢。”去掉压在心头的巨石，欧舟也想对陈青云有所补偿：“只要你能兑现，我个人同意你提名新的财政局长。” 陈青云心想：好狡猾的老麻雀。但他不能对欧舟逼得太急，于是也爽快地说：“书记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段时间，常委中最郁闷的还是陈灿。他的资历比欧舟还老，他预计，这次换届，陈道之肯定要上一个台阶，因为陈道之已经在安平干了两届。最有可能当书记的人是何正阳，那么他就可以与欧舟竞争市长位置。 陈道之知道欧舟与胡奎的关系，欧舟在安平市的行为很少受到陈道之的制约。但陈道之不知道的是，陈灿的后台也是胡奎，只是他与胡奎的关系，全都缘自曾家，没有欧舟那么紧密。 曾家是安平的大家族，虽然没有形成家长似的家族管理体系，但曾家祠堂经常举行聚会，联络家族中的精英弟子。曾家这一代最突出的人才中，曾利应该算一个，但他没有兴趣在政界发展，尽管他是胡奎的同学、与胡奎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只是利用胡奎的关系做些政府的业务，其平台就是蓉城明达实业公司。 陈灿的夫人是曾利的侄女，与曾强是堂兄妹。曾强担任安平市工程机械厂的厂长，陈灿暗中给予了很多的支持。特别是其他人、包括陈青云提出撤换曾强的时候，他表面支持这些提议，暗中却迂回地帮助曾强。欧舟与曾强走得很近，力保曾强的地位，全是欧舟出力所致。 这次散布陈青云的谣言，陈灿就在背后提供站在自己阵线上的乡镇党委书记名单，并且让副书记胡卓、宣传部长王妙一、政法委书记刘大伟与自己的亲信频繁接触，支持曾利等人的行动。 陈灿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陈青云被阻拦在市委之外，泉湖市委肯定来不及再派市长下来，那么市长的宝座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不料他们精心组织的请愿行动，被陈青云以强硬的措施处理，出面组织村民的张功和蒋红等人不得不离开安平。 那天胡英雄将曾利等人在壶山风韵商议的情形在常委会上全盘端出时，陈灿出了身冷汗，如果不是那天突然有事没去壶山风韵，自己也将落入胡英雄的眼中，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本就想避人耳目，不料正好有陈青云的朋友在等着，曾利等人的运气也太差劲了。 曾家人并非铁板一块，市委组织部长曾晨也是曾家人，她就与曾利走不到一块，与陈灿也没什么联系，反而与欧舟关系密切，弄得陈灿很郁闷。 陈灿得知市政府通过了1259计划之后，他又找到了打击陈青云信心的机会，拿到这个计划，陈灿就与各个常委进行了沟通，大家都认为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不能脱离实际，并且要通过这次会议告诉陈青云，常委会还是市政府的领导，不是市政府决定的事情就能够实施。不料陈青云抛出了一大堆馅饼，当场就将全体常委雷倒。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则天下之理得已。在这种巨 大的利益面前，他们的联盟关系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从那次会议开始，陈灿真正感到陈青云的厉害，难怪胡景与曾利几次要收拾陈青云，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以前陈道之在安平市一家独大，陈灿可以在陈道之的默许之下，与何正阳、欧舟扮演分果果的角色，陈道之因分而治之的需要，允许这种现象的存在。 现在陈青云与欧舟势均力敌，如果陈灿想在两人之间形成第三方势力，这两人肯定不会允许、肯定要将他的势力瓜分掉。 欧舟与陈青云都比陈灿年轻，陈灿知道自己肯定耗不过他们，除非陈灿愿意接受人大、政协的职务，否则他很难在安平市扶正。 陈灿很不甘心，但前景在哪呢？ 一脚踏空，已经造成如此难堪的结果。现在该何去何从，陈灿陷入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