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龙方蛰
在泉湖雨神摩托股份有限公司办公大楼前，两位中年人在传达室相遇。 “老张，到办公楼办什么事呀？”从办公楼出来、身穿浅色衬衣的中年人热情地询问。 准备进办公楼、穿着油渍满身的工装、胡子拉杂的中年摇摇头说：“还是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这次中考差了市一中录取分数线十二分，你说烦人不烦人。小李，你还年轻，不知道其中的苦楚呀。” 小李笑道：“读子弟学校也不错呀。” 老张说：“听说新来的书记有办法，我们考取市一中的学生全部免收择校费，都是新书记的功劳。” 小李殷勤地说：“听说少了分数可以捐点助学基金，学校可以放宽条件，你也去想想办法呀。” 老张叹道：“我那小子，成绩一般，却心比天高，非进市一中不可。听说差两分交五千助学基金，差五分捐一万，差十分捐两万，十分以上就不再考虑。就算捐款，也得找门路，求人的事情不容易呀。” 小李说：“陈书记很少在办公室，估计在厂工会活动室，这几天是围棋赛，他应该在比赛现场。” “厂里好几年没组织像样的职工活动了，新书记上任才一个月，就已经组织了篮球赛、青年团员演讲赛，现在又是围棋赛，ting能折腾的。”老张笑道：“谢谢小李，我到工会找陈书记去了。” 陈青云正在厂工会棋牌室下指导棋，看到动力科的老张火急火燎地找他，微笑着说：“张工，别着急，不会塌天的。这盘棋马上就结束了，你稍等会吧。” 片刻之后，陈青云与老张来到走廊上，听完老张的唠叨，陈青云微笑着说：“张工，按说你小孩的情况确实没有机会进市一中。你说小孩临场发挥不好，这不是理由呀。不过，这次市一中没有放宽录取条件，却给了学生一个机会，准备进行特长考试。凡单科特别突出、或者在美术、体育、音乐等方面有特长的学生，可以报名参加半个月后的特长生考试。后天报名结束，你快回去告诉小孩吧。” 老张兴奋地说：“我小孩在数学方面特别优秀，这次的机会就是为他准备的。谢谢陈书记，我走了。” 陈青云到泉湖雨神摩托股份有限公司上任已经一个月了，他在适应新的岗位，除了组织几场健康的活动与竞赛，没有其他的举措。 “陈书记，我到处找你呢。”技术科的副科长钟庆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小凤炒了几个小菜，请你过来吃饭。” “走吧。”陈青云没有推辞，随着钟庆就向外走去。棋牌室内几个年轻人露出羡慕的眼神，轻声议论着。 “钟庆那小子真走运，不知如何攀上陈书记这颗大树。没有陈书记，他那敢与吕凤结婚。” “董总得知钟庆与吕凤领了结婚证的那天，气得在办公室拍桌椅、摔杯子，并且将吕平叫过去狠狠教训了一顿。” “办公室那个老滑头偷偷地将董总发脾气的事情告诉陈书记，陈书记只是淡淡地笑笑，没理这碴。”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刚好从陈书记办公室门经过，门没关，正好被我看见。陈书记那气度，不是那个人能比的。我们厂以后有热闹可瞧，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议论声渐渐消失。 “陈书记快请坐。”领取结婚证后，吕凤就住到了钟庆家。他们怕总经理董卓的儿子董标捣乱，不敢在厂里举行婚礼，决定旅行结婚。 陈青云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下，随意问道：“你母亲的事情安排好了吗？准备去哪里呀？”钟庆母亲得了慢性支气管炎，陈青云第一次来钟庆家的时候便已知晓，早两天在深夜偷偷地给老太太扎针并用乾阳真气稍作梳理，现在看来，老太太的气色好多了。 钟庆感激地说：“泉湖军分区同意收我母亲住院，不需要我们护理。我们下午就将母亲送过去，明天再出发到L省的云莱市，小凤想看海。” 陈青云听后大笑，决定将好人做到底，对钟庆说：“我有个朋友的老家在云莱，你们就住他家吧。他家在海边有栋别墅，平常就他父母住在那里，房子很大的，不会增添麻烦。” 钟庆决心以后跟随陈青云，此刻也不矫情：“好，都听陈书记安排。” 陈青云被吕凤的痴情所感动，本想安排她与钟庆母子到蓉城，不料没几天，他就接到新的任命，担任市经委副主任兼雨神摩托公司的书记。于是，在上任之前，让吕凤将钟庆叫到雨神县，鼓励他俩勇敢地面对现实。 钟庆与吕凤毅然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吕平知道木已成舟，也不敢过分逼近吕凤。陈青云上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给他俩批了半个月婚假。当时总经理董卓怒气冲冲地跑到陈青云办公室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陈青云奇怪地反问，年轻人结婚为什么不能休假。噎得董卓脸色铁青地离开陈青云的办公室，寂静的办公楼内只听到“呯”的一声巨响。 董卓已经知道钟庆与吕凤旅行的消息，也知道他们明天就会离开公司，烦躁地在办公室来回走着，许久没安静下来。他不是非要儿子娶吕凤为妻、特别是知道吕凤已经怀孕之后。但陈青云的到来，给了他巨 大的危机感，此刻钟庆的行为，无疑是对他的权威进行挑衅。 原来的董卓，在雨神摩托公司身兼数职：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但现在上级有精神，党组织与董事会要实行：“双向进 入，交叉任职。”。陈青云来公司后，担任党委书记兼副董事长、副总经理，参与“三重一大”决策，对重大决策、重要干部任免、重大项目安排及大额度资金的使用有建议权。而董卓同时兼任党委副书记，失去了往日大权独揽的局面，这才是他烦躁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市委已经知道了正在暗中cao作中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得向老板建议收手。 听说下午要送钟庆的母亲到军分区医院，陈青云将卫斌也叫来吃饭。卫斌与钟庆、吕凤都已经熟悉，用不着避讳。自从省纪委对陈青云的财产做出了结论之后，陈青云就公开地使用卫斌及他的陆地巡洋舰。 其实董卓对陈青云的心思白费了，对于到雨神摩托公司任职，陈青云只将这里当成跳板。如果要在经济领域发展，他还不如回自己的公司呢。想起一个月前莫皎找他谈话，他还弄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就算自己在常委会上与孔德机的意见不一致，不会严重到调离自己呀？ 说完市委的打算之后，当时莫皎问陈青云，是否有不满的情绪。陈青云毫不避讳地告诉莫皎，他在雨神县的红杉镇、城关镇工作成绩显著，各方面都没有重大失误，怎么就会得到这样的结局呢？特别是现在处于关键时期，城关镇的机构改革马上就要展开，城关工商总公司的业务需要稳定，却将自己调离城关镇，并且离开雨神县，能想得通吗？ 莫皎没有解释，给陈青云写了幅字，让他回去等候通知。 过去的事情，陈青云不愿意多想，虽然不将雨神摩托公司当成长久的栖身之地，但眼前的工作还得做漂亮，他不能让别人小瞧。 既然钟庆不招董卓喜欢，陈青云决定将他放到自己身边来，担任党委办主任。原来的党务工作与企业行政管理混杂在一块，他觉得有必要分开。起草好相关的文件，陈青云正准备通知办公室主任陆风过来，突然有人造访。 进门的是白思量与余悦，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度高雅、面容清瘦的中年人。 “你只问我在不在办公室，没想到还带客人过来，想出我的洋相吧。”陈青云责备完白思量，然后起身迎向客人，热情地说：“欢迎你，我叫陈青云，请问您贵姓。” 中年人微笑着说：“陈书记别介意，是我不让他们声张，免得过多打扰陈书记。我叫安歆，在华夏石油西南分公司工作，有事麻烦陈书记。” 余悦急忙介绍说：“安总是华夏石油西南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天然气业务。” 陈青云心中大惊，原来是尊大佛，他摇摇头说：“安总有心搞突然袭击，青云只有接招了。” 安歆没有急于与陈青云说事，趁陈青云泡茶的时候，四处打量陈青云的办公室，惊讶地盯着陈青云办公桌对面墙壁上的那幅书法作品。 陈青云见安歆的目光停留在书法作品上，他走过去，将泡好的铁观音递给安歆，平淡地说：“这是泉湖市莫皎书记送给我的，大概是希望我能够振作吧。” 安歆问道：“陈书记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 白思量凑过来说：“我看这幅字说得奇怪，几次问老大，但老大就是不肯说。安总，你能告诉我们吗？” 安歆好奇地盯着陈青云说：“雨神摩托公司的党委书记，这是正处级岗位呀。陈书记应该只有二十三左右吧，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全国罕见呀。但从你的介绍、结合这幅字的内容，陈书记应该受了什么委屈吧？了不起，我可不能错过你这个朋友。” 陈青云同样震惊于安歆的见识，他就凭这幅字与陈青云简单的两句话，将事情的原委分析得十分透彻，真是高人。难怪古人说：世事洞明皆学问。陈青云豪爽地说：“承蒙安总不弃，青云高攀了。别的事情呆会再说，我们找地方喝酒去，庆贺一下我们的相识。” 雨神摩托公司位于泉湖市郊、泉湖市区与蓉城至山城高速的连接线旁，公司周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社区，特别是工厂大门附近，十分热闹。 他们来到公司旁边的一个小餐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陈青云没有告诉安歆，这个小餐馆被白思量买下来重新装修，就是为了陈青云就餐方便。餐馆不大，也就五个包厢，其中有个包厢长期为陈青云保留着，不给别人使用。 自从被殷闲带到山城协助调查之后，白思量自己觉得与陈青云亲近了许多，他不再害怕陈青云，更大胆地靠近他。陈青云从雨神县城来到泉湖市，他很快在泉湖市注册新的泉湖泰安实业公司，并且将他住宿安排到陈青云附近，摆明了随时听候调遣的姿态。 几个人在包厢坐定之后，白思量急不可待地说：“安总，你还没有说出《大泽龙方蛰》的意思和来历呀？” 安歆见陈青云安坐如山，知道他没有介意，于是将那幅字的来源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