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超前意识

    邝春明见到陈青云的第一句话，让邓兰大惊，这个陈青云，真是红杉乡的党委书记。

    陪同邝春明到烈炎山区的，除了潘石等几个从燕京来的随行人员，就只有邓钊、省林业厅的厅长和伍平等省公安厅的警察，至于莫皎与徐达军等人，全都被邓钊挽拒，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

    到达简家寨后，邝春明才明白阳名超说到烈炎山区时的激动，比他想象的更令人振奋。这里真是块处 女地呀，如果遭到铜臭满身的“文明人”蹂 躏，那简直是自己这些身居高位、手掌重权的管理者的耻辱。

    “青云，当上书记了，进步ting快呀。”陈青云与邓兰等人在简家寨外迎接邝春明一行，邝春明见面就给陈青云来这么一句，令伍平和邓兰等人惊奇不已。

    伍平在乡政府呆了两天，县委书记徐达军和乡长尹真全程陪同着，却没有见到红杉乡的党委书记出面。他没问原因，而其他的人却认为伍平已经见过陈青云，肯定知道了他的身份。当然，徐达军等人也没有向伍平汇报的义务。此刻，他站在邓钊身后，看到邝春明向陈青云打招呼，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走眼了，在乡政府第一个接待他们的，就是红杉乡的党委书记，好在自己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这位书记也太年轻了，说不定是哪个大世家的子弟下来锻炼的。

    邓兰对陈青云更好奇了，她怎么也弄不明白，毕业才一年多时间的陈青云，怎么就当上了党委书记。

    陈青云可不敢在这种场合与邝春明开玩笑，不然会给邓省长等人留下轻佻的印象，他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欢迎邝局长、欢迎邓省长，看来烈炎山区的保护要正式启动了，这是烈炎山区的大喜事呀。”

    邓钊微笑着说：“你就是陈青云，我们S省最年轻的乡党委书记，比我想象的更年轻呀。红杉乡是阳书记的联系点，你得好好干，可不能丢了阳书记的面子。”

    春节前，雨神县和红杉乡已经收到省委的通知，红杉乡被确定为阳书记的联系点，所以在过年前，陈青云特意到阳名超家辞年，即是汇报、也是为了表示感谢。在阳名超家，陈青云已经得到他的明确指示：他只挂名，从精神上给予支持，不会过问红杉乡的集镇建设和其他工作，也不会有任何款项拨给红杉乡，所有的工作，全得依靠陈青云自己的努力。

    进山之前，邓钊、邝春明与莫皎、徐达军等进行了简短的座谈，三点多钟才从庙前动身，到达简家寨时，夜幕开始降临了，简家寨的晚宴已经备好。

    经过陈青云的调理，邝春明比邓钊的体力还好，尽管邓钊的年龄比他小很多，进山的时候还跟不上邝春明的步伐。

    这些人平常日理万机，此刻抛开了缠身的事务，都感觉异常的轻松。山区菜肴的独特风味和醇厚的苞谷烧，令大家味口大增。邓钊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邝春明和潘石则坐在他的两侧。警察和其他工作人员坐在另一桌，而邓兰却不管这些，看着陈青云落座后，她就坐在陈青云的身边。陈青云给每位客人都用大杯敬酒，邓兰在旁边不断地提醒他：“青云，少喝点，这酒的度数好高。”

    邓钊纳闷，难道仅仅两天时间，女儿就与这个陈青云好上了？平常在家的时间，她可是对那些试图接近她的青年从没有过好脸色。

    晚饭后，简青龙照例组织篝火晚会，邓钊和邝春明也参加了，他们只是在场外观看，而邓兰却非拉着陈青云与寨子里的年轻人翩翩起舞。寨子里的年轻人都认识陈青云，并且将他当成自己的偶像，见陈青云进 入场中，所有的年轻人顿时高声大叫起来，兴奋地围着陈青云跳起欢快的舞蹈。顿时，陈青云和邓兰成为全场的中心，邓兰拉着陈青云，全身心地投入舞蹈中，几年来沉积在心中的郁闷，此刻被全部抛开，她又找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自己。

    女儿情绪的变化，最难瞒过的就是父母。此刻见到邓兰如此开心，邓钊的心情同样变得轻松许多。

    最难受的人是卫所，进 入简家寨的时候，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邓兰，见邓兰与陈青云并排站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而吃晚饭的时候，他只能坐到工作人员那桌。邓兰却紧挨着陈青云，令他妒火中烧；此刻邓兰开心地与陈青云共舞，他不顾礼节，愤然离开晚会现场。他与陈青云认识已有几年，从未有过交往。在卫所眼中，陈青云只不过是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哪有他的条件优越。现在却不同了，陈青云已经成为他攀龙附凤的绊脚石，是他最大的敌人。

    邝春明不可能走遍所有的珍稀植物的生长地，他在青龙潭边看到了珙桐和玉龙厥、华夏厥；在皮家寨附近看到了连香树；大峡谷看到了成片的崖柏；就算是这些，也整整花了两天的时间。最后，邝春明参观了烈炎草场，对他们的开发措施表示赞赏，这是属于保护性的开发，不会对自然生态环境造成很大的破坏。

    离开烈炎山区之前，陈青云根据邓钊和邝春明的指示，召集七个村的书记和村长进行座谈。会上，邝春明表示：国家林业总局将尽快批准备成立“烈炎山国家森林公园”，并组建烈炎山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委员会；管委会的行政级别定为正处级，由S省林业厅直接领导；今后国家林业总局将拨专款到管委会，用于烈炎山区的珍稀物种保护和对山民的补偿；希望烈炎山区的民众自觉参与到保护工作中来，杜绝对山区造成破坏的经济开发、禁止任何人对珍稀物种的采摘和砍伐，这是维护他们家园的必要措施；管委会将组建一支巡视队伍，全由烈炎山区的年轻人组成。

    简青龙代表烈炎山区的七个村寨表示，坚决维护上级的决定，他们将自觉地保护由专家指定的这些珍贵物种，决不让它们遭到任何破坏。

    下山后，邝春明与邓钊来到庙前集镇和红杉工业园参观。现在的庙前新集镇，雏形已经出来，宽阔笔直的雨神大道展现在大家面前。工地上更是热闹非凡，尽管有施工队负责建房，因为房子已经明确到户，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守候在自己的新房基地。

    “好，青云，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有了这么好的成绩，我都有点嫉妒你了。”邝春明与邓钊走在新建的街道上，口中不乏溢美之辞。

    而邓钊的眼中，却又有不同的意义。红杉乡的集镇建设，对于S省推行新农村建设政策，确实具有很强的示范作用，他不得不佩服阳名超的敏锐，能够从一次普遍的汇报中找出这个典型：“陈书记，乡政府要加强施工管理，要注意安全施工，更要注意处理与村民的关系。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阳书记，也可以找我。”

    “谢谢邓省长，我们一定会遵照领导的指示，把我们的工作做好。”邓钊的表态也令陈青云感动，省里两位大佬都如此看重庙前的集镇建设，使他感到压力大增。

    接下来参观红杉乡工业园，又令邓钊和邝春明大惊，无法想象，在一年多的时间，六七个企业就在这个贫瘠山区拔地而起，成了红杉乡致富的基石。

    在红杉工业园，烤烟厂、鞭炮厂、机砖厂已经投产；醴泉酒厂的酿造车间也进 入了最后的设备安装阶段，厂区内那堆积如山的碎石已经不见了，勾兑车间也在去年投产；矿泉水厂、竹木加工厂和食品厂都在兴建厂房，工地上人来人往，比集镇工地更加热闹。

    相对于邓钊和邝春明、邓兰等人的开心，卫所则是愤怒加冷笑，他想，如果他能够主政一方，肯定能比陈青云做得更好。此时，陈青云从单纯的情敌，上升到他事业上的对手，以往对陈青云的轻视再也不见了。

    如果说陈青云的乡党委书记地位令邓兰惊讶，参观了庙前集镇和红杉工业园的建设后，邓兰意识到，陈青云能够快速得到提拔，并非依靠运气或背后的支持，而是实打实干出来的，依靠的是自己的业绩。如此优秀的年轻人，那真是可遇不可求呀，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他主动追求自己呢？

    邓钊和邝春明离开烈炎山区的时候，莫皎与徐达军已经得到消息，他俩分别与丁剑、林华从泉湖和雨神赶来，这样的机会如果轻易放过，那真不配主政一方。

    当天晚上，邓钊与邝春明没有继续在红杉乡逗留，他们来到泉湖市，有些意见，还得与当地党委政府的领导沟通，烈炎山区的保护工作，尽管会成立专门机构，但大部分的工作还得依靠地方政府。

    陈青云与尹真也参加了泉湖市的座谈，毕竟烈炎山区坐落在红杉乡，很多具体工作要他们组织实施。从此刻开始，红杉乡真正从贫穷落后的山区乡走进泉湖市的政治舞台，成了泉湖市所有领导和部门关注的重点。

    阳名超视察红杉乡和烈炎山区，他是悄然而来、飘然离去，虽然有莫皎和徐达军的陪同，但没有惊动泉湖市和雨神县更多的人，媒体没有报道，知情的人也秘而不宣。这次不同，邓钊与邝春明做足了功课。邝春明来红杉乡，不说没有陈青云的因素，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以为他带来政绩、提高声望的机会。

    泉湖市关于烈炎山区自然保护管理办法也提交到座谈会上讨论，包括禁止任何人在烈炎山区砍伐树木、特别是珍稀物种；坚决禁止在烈炎山区开发任何工业和采矿项目；禁止在现有的七个村寨之外建设民用住房和其他建筑；禁止修建任何供车辆通行的道路；鼓励烈炎山区的村民搬迁到山外居住，泉湖市政府将为搬迁出来的村民提供住房和就业机会；建立民间自然生态保护组织，政府将提供相应的补助。

    通过这次座谈会，解开了陈青云心中的一个疑团。当时参加县政府的369国道拓宽会议，他就提出来，为什么不将烈炎山区的道路同时拉通，毕竟里面还住着一万多人。上级部门不知道此事，县委、县政府应该争取呀。徐达军和林华没有向他解释，因为他们也像陈青云一样，想争取烈炎山区的道路能搭上这班车。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简家寨的时候，阳名超就交待莫皎，369国道可以拓宽，但烈炎山区的道路坚决不能修建，不仅仅是现在，以后也不允许，要他将这个事情以政府的规范性文件告之泉湖市各部门以及县乡两级政府。阳名超考虑的，并非是珍稀物种的问题，他没有将珍稀物种与自然界的基因库结合起来考虑，也就没有那种紧迫感。在简家寨的所见所闻，使他意识到这是不可复制的文化遗产，是长期的闭塞才得以保留的财富。在信息膨胀的现代社会，再长期保持这种状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减少许多人为因素的影响，他还是能够做到，也非常有必要。

    晚上，莫皎与丁剑设宴招待邝春明与邓钊之行，莫皎邀请陈青云也参加，陈青云谢绝了莫皎的好意，与徐达军回到雨神县，好久没有与方钦亮见面，今晚是他请客。这么多大领导亲临红杉乡，如果陈青云没有任何表示，还想不想得到徐达军、林华等人的支持呀。

    至于莫皎的邀请，也就是个姿态，今晚莫皎的主要对象肯定是邓钊和邝春明，那里会有时间照顾到他。再说了，今晚是很正规的招待晚宴，坐在那大堆的领导之间，地位的差距太大了，那种不自在，搁谁身上都会难受。

    “青云，我要回蓉城了，下个月就走。”吃饭的时候，方钦亮有点不舍地告诉陈青云，很早就传说他会升为县政法委书记，快一年的时间了，还只是个消息，光打雷不下雨。

    他们还是在老地方，雨神河边的东北楼，除了徐、林、方，还有叶飞、袁媛、涂家湖、王建军和尹真、于春辉、江秋水，陈青云在县城的几个哥们都到齐了。

    陈青云惊讶地说：“方局，确定岗位了吗？”但徐达军、林华和叶飞脸上毫无表情，前两天方钦亮已经向他们汇报过这件事情。县公安局长虽然是由县委任命，但上级公安部门也有建议权。事实上，省公安厅的商调函已经到了县委，但方钦亮要等新局长任命后才能离开，这也是徐达军对他的要求。在方钦亮的问题上，徐达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总不能将现任政法委书记挤走再安排方钦亮。

    “还在公安系统，具体情况回到蓉城才知道。”方钦亮已经知道自己的安排，但没有到岗之前，他也不能透露，如果有什么闪失，自己的笑话就闹大了。

    陈青云举起酒杯说：“恭喜亮哥，如果在蓉城遇到麻烦的事情，我就得找你帮忙了。”方钦亮不在雨神任职，完全可以称兄道弟了。

    方钦亮说：“青云，感谢你的支持，你那台陆地巡洋舰的油耗不小，但他给我的帮助很大，好几次追捕，全靠它发威。现在我要走了，车子还给你吧。”陈青云虽然是将陆地巡洋舰借给他用，实际上还是因为他坐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但他并无权力将车子移交给下一任局长，只能将车子返给陈青云，至于陈青云怎么处理，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车子就交给徐书记处理吧，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收回呢，反正我的朋友说是借给我，实际上也不准备收回去的。”陈青云知道，如果现在他将陆地巡洋舰收回，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多少在这些人心目中有些失分。

    王建军和袁媛等人圆瞪双眼，不知道陈青云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手笔，一台近百万的豪华车就轻易地借给了他人，并且还不收回去，他到底有多少钱？这什么还要呆在红杉乡这个小地方当个乡党委书记？

    徐达军对陈青云的处理很满意：“陈书记，我就却之不恭了。方局长，明天将车送到县委办来吧，有好车大家也该轮流享受呀。”徐达军的话决定了陆地巡洋舰的去向。

    徐达军接下来的话，顿时令陈青云眼睛锃亮，他心中大喜，这可又是个良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