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第一天
一早我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草草用了些点心清粥后就迷迷糊糊地被人带上了船,我倚在靠窗的榻上继续梦周公,直到岸上的鼓乐声把我吵醒。我伸了个懒腰,睁眼问道:“怎么这么吵?” 冬梅笑着道:“格格可算是醒了,上船时走在跳板上格格都是闭着眼睛。” “哪有那么夸张。” “贝勒爷看您走路磕磕绊绊的,最后把您给抱进舱里。”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什么时辰了,外边在干什么?” “差一刻钟巳时。皇上马上就要上船了。” “皇上这个时候才上船,那干嘛让我半夜就上来?” “这是规矩,女眷怎好让外臣看见,连随行的娘娘也早就上船了呢。” 规矩就是用来折腾人的,鉴定完毕。我伸手去掀窗帘,冬梅一把将我掀起的一角拉上,“这可使不得,贝勒爷走时再三嘱咐,不可随意观望,这是规矩。” “好吧,又是规矩。我不动,就从这缝隙里看可以吧?” 冬梅没再说话,岸上鼓乐喧天,南巡的船队除了康熙的大龙船外后面是十几条普通大船,我所在的船比较靠后,勉强可看见码头上的情形。不大会儿就见早就在码头等候的官员们突然全都跪下,远远地黄罗伞盖下康熙的步辇缓缓向码头行进。然后就是震天的山呼“万岁”声。康熙下了步辇,在众人簇拥下踏上龙船的跳板。只可惜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康熙的形貌。 “吾皇南巡,泽被万民!”在众人的高呼声里。康熙下令开船,岸上送行的官员人等具都跪下。 船终于动了。缓缓前行,还没岸上的护卫走得快。南巡就是一路边光。此时北方秋凉,一路南下正是气候宜人的时节。 早饭吃得太早,竟是有些饿了,“冬梅,可有点心之类的吃食?我都有些饿了。” “有,奴婢这就去拿。” 见冬梅出了我的舱门,我便掀开帘子一角,探头向后看,浩浩荡荡的船队十分壮观。后面的船还没驶离码头,岸上送行的官员还都跪叩于地。岸上是步行到护卫队,偶有几个骑马的随侍官员在岸上巡视。太阳早就省得老高,明晃晃的照到脸上,还有几分刺眼。忽然看见十三阿哥也骑着马在岸上慢行,他好像也看到我,还抬手挥了两下。白马少年,英姿飒爽,此时的十三阿哥圣眷正隆。神采飞扬,正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今天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被老爹抛弃的一天吧。我抬手遮了光线,眯眼看岸上的景色。突然感觉有道不友好的目光在向我射来。我向感觉的方向看去,正是四贝勒沉着脸瞪我。我连忙缩回头,放下帘子。又让他逮着了。 这样坐船有什么意思?连岸边的风景都不让人看,没劲透了。比在四贝勒府呆着还无聊。冬梅端进来一个食盘,一小碟桂花糕。一碟小萨其马和一小碗牛乳。我赌气似的将这些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盖上薄毯闷头睡觉。我这算是什么?完全就是四贝勒晚上的泄欲工具。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哟,格格醒了?”怎么是苏培盛的声音,“您一直睡着,午膳也没用,贝勒爷让奴才侯着,等您醒了好用膳。” 又吃饭,“不饿,冬梅呢?”醒来看见个大男人站在边儿上,让人很不舒服,虽说苏培盛是太监,但在我眼里还是男人。 “冬梅姑娘晕船,贝勒爷让她歇着。” 哦,这丫头真没用,“我这里有些果丹皮你给她送去,坐什么晕什么,可真是要命。” “格格要是不饿就算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贝勒爷见您闲得无聊让奴才给您送来几本书,还有笔墨画具,还有这架古琴。”看看中间大桌上的东西,我没什么感觉。 “苏公公跟贝勒爷回禀,就说我谢谢他了。”我拉上薄毯盖住头,闷声道:“你别站在这里,晚膳时叫我就行了。” 四贝勒定是因为我向岸边张望怀了规矩所以找这些东西来的,他也不想想,我在府里画了大半个月,这会儿还没兴致呢,古琴我没学过,他以为我有几本琴谱我就会弹这东西,可惜他想错了。那几本书看看名字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打发时间有看的吗?我最讨厌他这样的人,总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也不问问我到底喜欢什么? 晚膳时分天色渐暗,船队靠岸,忽觉有人捏我鼻子,睁眼见四贝勒似笑非笑低头看我。 “睡了一天,还没睡够?”我掀了薄被坐起来,“除了吃饭睡觉也没什么可做的。” “闷在船舱里是没什么意思,可是女眷让外面的卫队兵士看见多有不便。先起来吃些东西。对了你那个什么果丹皮可还有?” 我不明所以道:“带来不少,还有很多,你要吃?” “用完膳,你去分出一些来给太子侧妃和丽嫔,她们有些晕船,明日才能到天津,附近也没有盐津梅子卖,你做的那东西到还可用。” 依言用了晚膳,分好果丹皮差人给送过去,刚要伺候四贝勒洗漱就有太子的人请他说是太子要他过去叙话。 “你要是憋闷可到船头去透透气,不知道太子有何事?你先睡。”他穿上外裳跟着出去边走边道。 我翻了个白眼,还睡,我都睡成猪了。我就是白天见不得人,想透透气都要等到天黑。忽然听到有清越的箫声,一如那晚听到的,但是今夜的箫声更明快一些,不知道是何人。我到船头放眼看去,河面上一溜大船灯火通明,岸边篝火点点,很是热闹,感觉箫声是从前面龙船上传出来的,两首曲子过后箫声便没了。晚风习习,又在水上到有些寒气逼人,遂回到船舱,依旧拿起那本读起来。白天睡得太多,饶是拿着催眠读物都没能再勾起睡意,渐渐被书中的小故事吸引,这些史书若真读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看到哪儿了,通鉴有这般好笑?”四贝勒带着一身潮气坐到我身旁,我让开一些,他伸手拿过我手上的书,“看到唐朝武则天了?”我指着他留在上面的小字道:“李治得媚娘是幸亦或哀,则天之功令天下男子羞惭。想不到贝勒爷也会倾慕武则天。” “那样有才有貌的女子,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 “如此说来,武后若是生逢时下,贝勒爷也会是武后的裙下之臣喽。” “这个,应当不会,我大清的历代皇者又岂能容妖媚如武后之人存世,任其秽乱宫闱。”这才是实话,“看来留这上面的字时,贝勒爷有些神智不清。” 我说完,四贝勒放下书,“呵呵,你这是在取笑我了?” “不敢,只是原以为贝勒爷不似那些迂腐的理学家,能对武则天有个公正的评断,就您刚才所言也不外如是。” “是吗?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站起身,踱了几步想了想,在这里有些话男人可以说,女人要是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于是道:“算了,我还是不说的好,说了你又该说我胡言乱语,我的脑袋只有一个,在来一家伙没准儿就一命呜呼了。我不打算挑战四贝勒您的神经。” 四贝勒玩味地看着我,“你说,你说出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不!”我坚决道:“吃一堑长一智,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我信不过你,你是个爱找后帐的人,这会儿说得好,一翻脸就什么都不认。” “你就是这么看我?”四贝勒脸沉了下来,“你才跟我几天?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还说不是,我心理暗暗撇嘴,估计整个大清就我最了解你了,我可是用唯物主义的历史观来看待你的。绝对客观地一分为二地看待你这个人。 “冬梅!伺候更衣洗漱。”四贝勒头也不回踱出去。还说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就又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