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演戏
南大神很不满:“粉妹你是我请的生活助理,顺便干干律师的事,凭什么给他打工?” 田大牛则轻嗤一声:“我有扫地机器人足够,不需要坑蒙拐骗人家小姑娘当苦力收拾垃圾填埋场。” 又怒视凌俐:“你怎么一点都不尽责?1801最没用的大型垃圾,你居然不拿出去扔了!” 南之易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转过脸对着凌俐一笑,接着阴阳怪气的一句:“粉妹啊,以后打扫卫生时候记得轻手轻脚,不要打扰到1802的空巢老人安度晚年啊!” 听到这两人又开始斗嘴,凌俐一个头两个大,然而谁都不敢惹,只好讷讷闭嘴带着米粒和古丽退避三舍。 也不知道两人打情骂俏了多久,南之易推门进到1801,一脸的颓丧:“走吧,送你回家。” 凌俐点点头,挥手跟狗狗道别,跟着南之易出去。 这也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打工小妹伺候完南大神,听完田大牛填鸭式的理论课和实务课,混上两顿可口的饭菜,到了九点过,田正言勒令南之易送凌俐回家。 很多时候南之易都装着尸体不想动,凌俐也说很近不用,田正言态度却很坚决。 他理由相当充分,南之易这个生活渣运动废的,不让他多活动活动,指不定哪天肌rou都锈成渣渣,一阵大风就把皮rou给吹散了,到时候就能看到一副骨架追着眼珠子跑。 要是再一不小心摔倒散了架,胫骨腓骨掉到绿化带砸到花花草草就更不好了。 那煞有介事的形容,凌俐听着都觉得牙酸。 回家的路上,南之易却难得地安静了下来,默默陪着她走路,高冷稳重的模样看得凌俐一愣一愣的。 除了在庭上,似乎从来没见过南之易这副模样。 凌俐很好奇,走了几百米终于忍不住开口:“南老师,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南之易却微眯着眼睛,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凌俐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还想问几句的,又被他瞪了两眼,压低声音:“好像有人跟踪。” 他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立刻唬得凌俐不敢说话,下意识想往后看一眼,却被南之易喊住:“不要打草惊蛇。” 之后的一段路,南之易走走停停,一直保持沉默,只眸子亮得惊人。 凌俐跟他肩并肩,一直侧眸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对黑暗中未知的紧张心情占据了她几乎全部思维。 等距离她家小楼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在一个岔路口,南之易忽然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声音说不出的肃然:“出来吧,看到你了。” 凌俐立刻转过头,看了看身后,却并没有发现人,小声跟他嘟囔:“没有人啊。” 南之易没有回话,只立着又等了几秒,耳朵动了动,声音微扬:“今天晚上有月亮,从你后方照过来,榕树挡不住你的影子了。” 凌俐瞪大眼睛,看向路口那棵三人才能环抱的榕树,果然,和树干连成一片的阴影相反的方向,有个浅淡的影子,一团模糊看不出来是什么。 听到南之易的话,那团影子动了起来,渐渐越拉越长。 等那人从树后转出来,借着昏暗摇曳的灯光,凌俐看清楚,眼前这是个女孩。 她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极高,上身穿件深灰的短大衣,一双细长的腿包裹在浅蓝的牛仔裤里,头发不长不短落在肩上,五官并不明媚,却说不出的深刻。 跟凌俐一打照面,她一点都没有被发现踪迹的惊慌,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凌俐,终于见到你了。” 半小时后,凌俐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两个长手长脚个子都高到可以俯视她的两个人,有些恍神。 从没想过自己小屋里会出现如此奇特的画面:钟承衡的女儿钟卓雯,和南之易两人,正就如何又快又狠又准地毒死某个人这个问题针锋相对。 客厅里站着的少女,很好地承袭来自于他父亲和身高有关的基因,一米七五往上的个头,比南之易矮不了多少。 而她脸部轮廓也跟钟承衡很像,像到凌俐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必然和钟承衡脱不了干系。 不过毕竟是女孩子,在雌性荷尔蒙的作用下,她脸部的线条要柔和好看很多,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并没有像她父亲那般眼睑微垂,眼窝说不上深,却胜在皎洁又明亮。 一看这对灵动的眼睛,凌俐就知道,这小女孩怕是不好对付。 之前,南之易把跟踪凌俐的钟卓雯抓了出来,然而她丝毫不见慌乱忐忑,落落大方和他们打着招呼,不仅叫出凌俐的名字,还能当场说出南之易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当场把凌俐惊得一愣一愣的。 之后又自报家门,最后提议要到凌俐家里坐坐,商讨一些对她们都很重要的一些事。 凌俐还处于混乱状态脑袋不清醒,竟然就那样答应了下来,以至于钟卓雯上了楼,就赖着不走了,直言不讳她相信自己父亲的清白,希望凌俐配合她一起查证关于八年前案件的真相。 而他们正在讨论的这个话题,自然而然也是因为钟承衡投毒一案引起。 钟卓雯听起来站在化学类毒素的战线:“以砷来说,它是无味的,投毒者可以将它放进任何食物里面而不被受害者察觉,发作起来就和一般的自然疾病一样,还有氰化物,毒性虽然靠后,致死速度却最快,几秒钟就要人命。” 南之易坚定不移支持生物毒素的:“蓖麻毒素、相思子毒素、白鹅膏毒素,哪一个不比你奉为毒中翘楚的氰化物强?尤其是蓖麻毒素,具有两条肽链的高毒性植物蛋白,七毫克致死,目前缺乏有效的解毒剂,虽然算不得最毒,大概只有氰化物的几十倍吧,可是简单易得,实乃居家旅游杀人放火必备良品。” 钟卓雯毫不留情反驳他:“简单易得?氰化物费点心思就能搞掉,请问有几个人能搞到蓖麻毒?” 南之易愣了愣,马上回答:“我自己就能提炼。” 对面的少女嗤之以鼻:“你就吹吧,我可不信!” 钟卓雯满脸鄙视的表情让南之易顿时炸毛,嘴里开始滔滔不绝:“蓖麻饼粕干粉二十克装入索氏提取器回流料斗,烧瓶中加入两百毫升乙醇,水浴加热提取八到十小时,剩下少许样品溶液进行真空干燥四小时,干燥后所剩物质溶于二十毫升热水中,冷却后用4℃乙醚进一步萃取,连续萃取三到四次……” 说着说着,忽然发现钟卓雯正抓着个小本飞快记录他的话,大惊失色:“你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钟卓雯嘿嘿一笑:“大教授难得传授制毒秘方,我可要回去验证验证。” 一句话说得南之易忙捂住嘴。 看南之易好歹三十来岁的人,被个小丫头玩弄于鼓掌之间,凌俐实在有些尴尬,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坐下,说:“南老师,她逗你呢。” 又转过脸看着钟卓雯:“你瞎扯一晚上了,要再不走,我只好请警察叔叔来送你回家了。” 钟卓雯并不说话,只冲着她一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她似乎很知道自己的身高很容易给然造成压迫感,也大方坐下。 见钟卓雯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凌俐只得再加带着威胁语气的一句:“你mama恐怕不知道你跑来找我了吧。” 钟卓雯则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吓不到我的,我是偷偷来的不错,可我也不怕我妈。而且,你恨不得把我爸千刀万剐的,肯定不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她一番推论严密的话让凌俐语塞,摇着头苦笑起来。 不仅是南之易斗不过这口齿伶俐的小小人精,她也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钟卓雯的眼睛在凌俐和南之易之间逡巡一番,微笑着说:“其实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就悄悄跟着你好几天了,你都没发现我。倒是南哥哥厉害,节后我第一天上岗,竟然就被他发现了。” 南之易这没立场的货,一听到美少女夸他,还甜甜地叫着哥哥,竟然微笑起来不言不语起来。 钟卓雯见安抚住了一个,缓缓对凌俐说:“按年纪,我该叫你一声姐。可是按你姐和我爸的关系,我就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凌俐,我直接叫你名字好了。” 听她又提起钟承衡和凌伶,凌俐脸色微沉。只不过,不管如何钟卓雯并不是有错的那个,甚至也是在这场不伦之恋中受害的那个,自己不好迁怒于她。 想到这里,凌俐点头,算是认可她这样的称呼。 钟卓雯笑了笑,接着说:“小时候,我只知道我爸不见了,一开始我妈还瞒着我,后来我被学校里的同学扔石头砸,又都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没人肯跟我玩,我才知道的。” 光凭想象也能知道那样的日子不好过,她一个小女孩却能说出光明磊落的语气,不是还懵懂,就是真的不在乎。 显然,能和南之易争锋相对的钟卓雯,并不是懵懂无知,那么,她是真的心理强大,一点不在乎那一段过往。 “但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相信我爸不会是凶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找出证据证明我爸是清白的。”钟卓雯还在继续着,目光灼灼。 凌俐不动声色地拒绝她:“我想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我。” 钟卓雯脸上带点讥诮的笑:“警察?警察和我可是对立面。你可知道,哪怕我爸被法院判决无罪,他现在依旧被列为嫌疑犯进行监控和调查,去趟帝都治疗他在看守所落下的老毛病,都要通过层层的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