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宴
“我见你表弟带着你表妹走了,不知是去哪了,我没问。”吕雯梅见萧怿面有忧郁之色,微感不妙,问道:“你跟他生气了?”萧怿只默默不语。吕雯梅不得其解,还待问时,却听人群中有人说道:“快看,大将军的父母来了。”吕雯梅转头一看,果见父母过来了。 吕永和耿华穿戴一新,满面笑容地走到堂屋前。 吕雯梅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欲过去跟他们说话,萧怿拽住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哥和我jiejie拜过堂,你再去跟他们说话也不迟。”吕雯梅一想不错,只好先忍了。 吕永乐呵呵地向众宾客拱一拱手,朗声道:“感谢诸位贵客赏光,前来喝吾儿秦子聃的喜酒,老夫这厢有礼了。”又向众客团团作了个四方揖,颇有点江湖人的样儿。 众客都是些王公大臣,少有跟吕永这样的江湖生意人打交道,只因秦子聃已认他为父,又见他彬彬有礼,自也高兴,当下道了几声贺。随后,吕永和耿华步入正堂,居上首坐定,等待秦子聃与阳则来拜堂。 少顷,赞礼官朗声道:“良辰吉时已至,鸾凤各鸣其祥,则请新人与众宾客见礼!” 随着丝竹之乐响起,秦子聃与满头珠翠,妆容雅丽,身穿玄色纯衣纁袡礼服的阳则携手入堂。 赞礼官展开红底绣金丝卷轴朗声念道:“淇水扬光,鸾凤呈祥。淑女懿德,君子之仪。琼花为聘,兰月为媒。佳期如梦,执手相顾。环佩琤琤,钟鼓锵锵。华宇流丹,今夜未央。”① 而后,一对良人在赞礼官的主持下,先后行沃盟、同牢合卺、解缨结发等礼,互赠信物后,至此礼成。 秦子聃与阳则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众宾客的祝福声中缓步离开。萧怿和吕雯梅看在眼里,羡慕于心。 吕永和耿华起身。吕永面带笑容:“请诸位贵客入席。” 众客身份高者,就坐在堂中;身份低者,则在院中就席。 正婚礼已毕,萧怿对吕雯梅说道:“现在你可以去看你父母了。” 吕雯梅满心欢悦,跑上前去,叫声:“爹、娘!” 吕永和耿华见女儿来了,皆感惊喜。耿华早一把将吕雯梅搂在怀里,眼里含着喜悦的泪花:“梅儿你回来啦,娘好想你呀!” 吕雯梅鼻中一酸,啜泣道:“梅儿也很想娘。” 吕永愉悦道:“梅儿来了,好啊。”他见太子也在,忙行礼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萧怿道声:“伯伯、伯母好。” 耿华松开手,关切地问:“梅儿,你这几天在宫里还好?” 吕雯梅唇角带笑:“挺好的。”她向萧怿看了一眼,“殿下对我很好。” 吕永答谢道:“多谢殿下看顾小女。” 耿华恳切地道:“我夫妇俩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今她已入官,烦劳殿下多多关照。” 萧怿笑应道:“伯伯、伯母请放心,我自会好好对待她。” 吕永和耿华称谢。吕永招呼道:“今日是聃儿与公主的大喜之日,殿下快请入席。” 萧怿客气道:“大家一起坐吧。” 四人在几旁坐下,边吃边说笑。萧怿讲些宫里的趣事,逗得吕雯梅和她父母直乐。吕永和耿华则讲些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及做生意的事,倒也好听。 萧怿常在宫里住着,很少出去,自然对吕永和秋华讲的故事倍感兴趣,就问这问那的。 吕永和耿华见萧怿贵为太子,却性格随和,肯放下身份跟他们一起说笑,更增亲近之感,均想:梅儿若真能嫁给他,也算是终身有托了。又见萧怿爱听他们讲故事,也就乐意讲。 吕雯梅偶尔插几句嘴,略讲讲自己在金凌时的趣事。她在兄长家中不受约束,心情自然较宫中时舒畅许多。 秦子聃送阳则到洞房外,说道:“公主先回房吧,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阳则点了下头:“好。” 秦子聃折回去向众客敬酒时,也陪萧怿等说笑一阵才回去。 阳则见他一进门就闷闷的,大不似先前高兴,暗暗纳罕,忍不住问:“子聃,你为何不高兴?” 秦子聃似有负疚感,看她一眼,转身踱开几步:“公主,我是武将,注定会戎马一生,不能长伴公主身边。你嫁给我,其实是委屈了你。” 阳则缓步走到他面前,情切地道:“你错了,子聃,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我既然选择了你,不管你以后在哪,不管别人怎样看,我绝不后悔。” 她清楚自己嫁给秦子聃,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或许以后大多数时间,他不能陪伴自己。又或许他哪天会战死沙场,不能陪自己度过余生,任由自己在寂寞孤独中慢慢老去。但不管以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只要现在能守着眼前的幸福就已足够。 秦子聃听了她的话,自有说不出的感动,与她相拥在一起,暗暗发下重誓:“我秦子聃此生绝不负公主。” 直到夜深人散,吕雯梅才起身道:“夜深了,梅儿该回去啦。爹、娘,你们早点休息。”耿华却拉住吕雯梅的手不舍让她走。 萧怿宽慰道:“过段时间,我会再带雯梅来看你们的。” 吕永慰道:“是啊,梅儿过几天还会再来看我们的,又不是这一别就再见不着面了,夫人你就别这般不舍啦。” 吕雯梅也不舍,还是笑慰道:“娘,梅儿会再来看你的。” 耿华点点头,缓缓松开了手,与吕永一起把萧怿和吕雯梅送到了府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乘坐的马车,方肯回府。 萧怿为孟清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苦恼。吕雯梅则想着哥哥与公主已完婚,那我和太子又会如何?能否顺利结为夫妻呢?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语。 萧怿无意中碰到吕雯梅的手,感觉她手有点凉,想她是感到冷,忙将大氅脱下给她披在身上,轻声问:“暖和点了么?” 吕雯梅顿觉身上暖和了些许,“嗯”了一声,抬起头问:“那你不冷?” 萧怿微微一笑,道:“我不冷。”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搂住了。 吕雯梅倚偎着他,暖意自身上直传到心里去,她感到有些疲倦,便闭上了眼睛,困意渐浓,几欲睡去。迷迷糊糊间,萧怿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到啦。”吕雯梅“哦”了一声,直起身来,朦胧中见萧怿一双明若朗星的眼眸看着自己,有点儿羞赧,挪了下身,离他稍远了点。萧怿一笑下了马车,吕雯梅随即跟出,萧怿伸手扶了她下来。 吕雯梅离了马车,被凉凉的夜风一吹,困意尽散,清醒了许多。她举目一望,见自己已来到宫门外。 萧怿将她送至朝霞台前,正要说话,见惠儿自门内跑出来,欢快地叫道:“小姐,你回来啦。” 斐烟随后赶出来道了声:“太子殿下、吕姑娘。”见吕雯梅身上竟披着萧怿的衣服,既羡慕又有些妒忌地道:“殿下对姑娘就是好,把衣服都给姑娘披上了。” 吕雯梅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披着萧怿的衣服,脸上一红,欲将衣服拿下来还给他。 萧怿忙道:“披着吧,小心着凉,你明天还我也不迟啊。”他伸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得微乱的鬓发,“外面凉,快回去休息吧。” 吕雯梅只觉身上披着的衣服还带着萧怿的体温,心里甜甜的,又把衣服往紧里裹了裹。 惠儿轻声道:“小姐,咱们进去吧。” 吕雯梅见萧怿已走远,便转身进门,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才和惠儿及斐烟走进门去。 萧翁业在得知阳则乘马车去大将军府途中出了事故,大为震惊,马上命廷尉姜荣调查此事,很快就有了端倪。 姜荣回来禀报:“臣已查明,长公主遇险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臣验明驾车的两匹马是提前服食了五石散,才至半道药性发作,兴奋发狂。” 得信赶来的孟锦云又恨又奇怪:“五石散不是服用后就会发作么,怎会行到半路才显出药性?” 姜荣道:“药理臣不大懂,特意请了太医令验过,言之五石散配方不尽相同,马服食的这种是慢性的。” 萧翁业的怒意凝在眼角眉梢,沉声问:“还有呢?” 姜荣续道:“臣还发现车轴被人事先做了手脚,使马在狂奔之下,车轴断裂,伤及长公主。” 孟锦云狠狠剜一眼站在一旁的昌泰,极力压抑着愤恨道:“皇上,后宫之中唯有侯昭仪懂药理,此事怕是跟她脱不了干系。”她俯身恭谨下拜,“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彻查,还阳则一个公道。” 萧翁业心知昌泰与孟锦云一向不大和睦,不免生出一丝怀疑,注目于她。 昌泰慌忙跪下辩白:“皇上明鉴!臣妾绝无要伤害长公主之心,臣妾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翁业微微沉吟,厉声吩咐道:“王安,你即刻去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狠毒,要谋害朕的公主!” 孟锦云虽觉昌泰的嫌疑最大,可是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能一口咬定就是她所为。见萧翁业已同意彻查,略感安慰。 夜凉如水,冷月无光。 当昌泰乘辇回到长信宫,进殿便见朱长驷背己而立。 朱长驷察觉到她进来,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娘娘回来了。” 昌泰一见他,心下来气:“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几次三番失手,还要叫我失望到几时?” 朱长驷似是不在乎,平静地道:“欲成大事者,不可计较成败得失。既有失败,必有成功之时,娘娘何必这般沉不住气?” 昌泰嗤笑一声:“你说得倒好听。”她逼近两步,厉声警告道:“假如你再失手,我们就没必要再合作下去。” 朱长驷唇角噙起一丝邪魅的笑,语带强迫:“娘娘大约是忘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你想不配合就可以不配合的。” 昌泰气得脸色发青:“你敢威胁我?” 朱长驷含笑欠身:“不敢。臣只是提醒娘娘一句而已,我们往后合作的时日还长着呢。” 她比他身份尊贵又如何,不过是彼此之间相互利用的工具罢了。昌泰心中虽气恼,却无言以对。 ①此处为根据相关资料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