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伤心游乐场
“阿彪啊，你会做点心吗？”一大早我对着正在煮面的阿彪说道。 阿彪揭开锅盖，一时间香气四溢，继而抬起头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干脆的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啊？你会做那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不会做点心？”真是太遗憾了。 “因为少爷不喜欢吃甜食。”阿彪理所应当的答道。 我看了一眼正在外面晒太阳的梅男子，这家伙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闭着眼，阳光照在他雕像般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安静的阴影。 “这世界上还有不喜欢吃甜食的人？”我嘀咕了一句，又想起了那天在对门狐狸家吃到的无比好吃的点心。 仅仅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门对着门，可是他的家却比我的要大上好几倍，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物，明晃晃的水晶吊灯照的这幢房子像座宫殿。 狐狸倒是个十分了解我的人呢，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了一盘甜点，晶莹剔透的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笑面如花的看着我：“吃吧，阿笙，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了吗？” 我假装淑女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天哪，太好吃了，甜津津的味道中又透着几分清凉，带着茉莉的清香。 一块，再吃一块……顾不得淑女形象了，我一口气把盘子里的糕点吃个精光。 “真好吃!”我心满意足的用手蹭了蹭粘在嘴边的糖渣。 狐狸一双像水晶葡萄般明亮黑润的眼睛笑意盈盈的望着我，叹道:“阿笙果然还是阿笙，还是这么爱吃。” “狐狸也还是狐狸呀。”我随口接了一句，狐狸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看不懂情绪的深沉，但很快他又笑着指了指桌面。 我低下头，又是满满一杯的冰淇淋! 就这样，我喜笑颜开的吃着，狐狸喜笑颜开的看我吃着。 “阿笙，你下次想吃什么都告诉我吧。”临别的时候，狐狸站在他那幢宫殿般华丽的房子门口说道。 我使劲的点点头，在心里默默想着，下次要把好吃的列个清单拿过来。 可是狐狸真是个神秘的家伙啊，总是神出鬼没的，他家的大门今天又是紧锁着的，我失望的叹了口气，把那张列好的长长的清单压在了自己房间的窗台边。 走下楼，隔着玻璃就看见在屋外像老年人一样晒太阳的梅男子被几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给围住了。 唉，长得好看，就是招人啊！ 我嘟着嘴走了过去，就听见一个女孩对着闭眼躺着的梅男子说:“听说那个年前出事故的游乐场重新开放了，帅哥，我们一起去吧！” “就是就是，那里新增加了夜场，多了好几个鬼屋呢，帅哥一起去吧！”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踊跃的说道。 梅男子抬眼斜了一眼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估计是嫌他们吵，就指了指不远处的我说道:“那边那个看着头脑不灵光的就是我未婚妻，我会和她一起去的。” 话音刚落，那几个女孩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悻悻然走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梅男子，不是说我头脑不灵光吗，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吗，好啊，我死也要把你拖着去。 人群熙攘的游乐场门口，我掂着脚左右张望着，我好说歹说梅男子终于答应来了，结果他让我先来，我万般无奈的相信了他，结果到现在他都没来。 “阿笙，我在这里！”循着声音的方向，罗丽丽站在售票口向我挥着手。 她也在这儿？ 见我一个人走过去，罗丽丽脸上的兴奋突然下降了几度，她伸着脖子在我左右周围看了一圈，拧着眉毛说：“咦？你们家那个帅哥呢，他约好说一起来啊。” 我就知道！ 我跺了跺脚，梅男子这个骗子，怪不得叫霉男子！ “算了，他是不会来了，我们自己去玩儿吧。” 罗丽丽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好吧。”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我们夹杂拥挤的人群中，等着六点开始的夜场。 我和罗丽丽一人买了一对儿小犄角戴在头上，在暮色中闪着红光。 “进了进了。”前面的人刚喊完就被后面的人潮拥着朝前走去。 天已经渐黑，游乐场里到处亮着流光溢彩的灯，似乎是为了配合鬼屋营造恐惧感，繁茂的树上挂满了南瓜形状的灯，发出橘黄色的光芒，和地面上莹绿色的灯光交相辉映着，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啊！”罗丽丽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我一哆嗦。 回头看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狠狠的盯着她看，是假扮成鬼怪的工作人员，罗丽丽拍了拍胸口。 “还是晚上来好玩儿啊，阿笙。” “是呀。” 夜风轻柔的拂过我的脸，真舒服。 前方不时传来一声声惊叫声，听起来就很刺激，罗丽丽一把抓住我的手朝着那里飞奔去。 游客坐在高速旋转的摆锤上往复摆荡，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就是从那上面发出来的。 “排队的人可真多啊！”前前后后挤满了人，紫色的灯光下，罗丽丽闪着兴奋的眼眸附上了一层浅浅的紫色。 一双手在我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一定又是扮成鬼的工作人员吧，我淡定的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阴森森的眼，一阵寒意包围了我。 他半张着嘴，瞪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浑浊的眼，死死的盯着我，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悬在空中的裤腿是空的，沿着衣服淌着黑红的液体，就这么一晃一晃的在我面前漂浮着。 这次是真的鬼了。 他突然伸出卷曲变形的手指着前面那个正在为游客系安全带的工作人员，咧开了嘴，一股血腥腐臭的味道飘了出来。 “阿笙，你在看什么呀？”罗丽丽拍了拍我。 “没，没什么。”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转过了身，斜着眼睛用余光瞄着身后，刚才那只充满了煞气的鬼不见了。 真是扫兴，出来玩儿也能碰到这种东西，我心里暗暗想到，不会还有别的鬼吧？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自己都不敢四处看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左右悄悄瞟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灯上浮着的，旋转木上坐着的，前面的前面站着的，跟着南瓜车一起游行的，全都是鬼！ 算了算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了。 这哪里是游乐场啊，简直就是鬼在狂欢的盛宴。 我还在小声嘀咕的时候，前面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这尖叫声听着越来越怪，不是出于刺激兴奋的声音，而是发自内心深处颤栗的恐惧感。接着不断有人开始往后退着。 这是怎么了？我不安的张望着，身后有几个大胆的男人迎着后退的人群逆流而上，过了一会儿都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出事了出事了” “死人了！” “毛毛，你别去看了，太吓人了！” ……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和女人尖锐的叫声让处于不安的人群更加沸腾了，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罗丽丽拉住一个刚从前面过来的男人。 男人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还有点结巴：“钢，钢板上升的时候，一个人被卷进两块钢板缝隙挤，挤死了。” 闻言我和罗丽丽互望了一眼，怎么会发生种事？ 后面又来了一大波人，许多不知道详情的人流不停的向前挤着，推着我们离事故现场越来越近，于是我们这群夹在中间的人就迎着前面人恐惧的惊呼声和后面人不明就里的笑声缓慢向前移动着。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制服的人趴在被强制停止的游乐设施下，一大滩殷红的血不断的扩大着，将那身蓝色染成了诡异的紫色，他的头就卡在两块钢板中，而那两块钢板的距离就只有一个拳头宽。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腐臭的味道，刚才那只瘆人的鬼站在那具尸体旁边，不上不下的浮着，不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我猛然想起，刚才他用手指的不就是这会儿躺在地上的那个工作人员吗？！ 他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那双阴森森的眼望着我，伸出了手，即使隔着拥挤的人群，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这次手指的对象就是我。 那下一个死的人不就是我吗？ 心脏猛地收缩，周围纷杂的叫喊声中，我依然听见自己因为恐惧而极具加速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快走！” 我不由分说的拉着罗丽丽的手，死命的推着身后拥挤的人潮，左推右挤的在人与人的缝隙中穿梭中，手心全是汗，连头都不敢回了。 手一滑，我和罗丽丽的手松开了，再回过头，全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终于挤出了人群，脱离了刚才那个幽暗拥挤的环境，我心有余悸的扶着路边的灯杆，借着淡紫色的灯光，我打量着这个夜色中的游乐场，总觉得那些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都在涌动着跃跃欲试的怨灵。 警车的鸣笛声呼啸着，一闪一闪的警灯让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 手上扶住的灯杆突然一阵莫名的晃动着，我疑惑的抬起头。 一个小孩趴在圆形的灯上，紫色的光让他那张灰白色的脸看起来格外的诡异，两只大眼睛空洞的睁着，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我连忙松开了那根灯杆，向灯光最亮的便利店跑去。 这里，这里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野鬼！ 便利店里，我慌慌张张的掏出了手机，手指哆哆嗦嗦的拨号码。 快接啊，快接啊！ “您拨打的电话忙，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出的忙音让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眼睛不经意间扫过玻璃窗，那只空荡着裤管的鬼正到处在漂浮着，四处张望着，就在他快要看到我的时候，我蹲了下去，躲在报刊架的后面。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也不知道他刚刚看没看见我。 他似乎就在那扇玻璃窗外朝便利店里窥视着，一阵可怕的寒意从头顶袭来，我紧闭着双眼，冰冷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时间过得真慢，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那阵阴冷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铃铃铃…”我急忙掏手机，好死不死它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梅男子打来的。 刚掏出手机，就看见那只鬼赫然站在我面前，以一种嘲讽的姿态看着我，就如同在看一条在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都逃不掉，都逃不掉。” 那只鬼发疯般的反复念着这句话，晃晃悠悠的裤脚下不停的滴着血。 铃铃铃…… 落在地上的手机还在响着，莹蓝色的屏幕一闪一闪的，可我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人们的视线都被刚发生的那起悲剧给吸引了，根本没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报刊架后面的我。 他死死的盯住我，就像死神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一阵阴风吹过，带着腥咸的味道。 “你根本就逃不掉，没有人能逃走”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我，沙哑的声音念着让人心底发颤的诅咒。 说完，他飘到收银台后面，那根细长枯瘦的手指一下伸进了插线板中，霎时间火花四溅，他龇牙咧嘴的狰狞着脸，一种极扭曲的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在哭。 一跃而起的火苗沿着贴在墙边的电线一路烧了起来，然后是柜台，然后是食品架……浓烟滚滚包围了这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便利店。 我捂着鼻子弓着腰向前摸索着，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有烟呛的，也有觉得自己快死了的绝望。 大门在哪里啊？越来越炙热的空气和身后不断有东西被大火烧的塌陷落下的声音，让我的头脑发昏。 摸索着摸索着，忽然触到一双手，我吓到想缩回手，却被紧紧握住了。 那双手又加大了握住我的手的力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笙，别怕，是我。” 是梅男子。 他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护着我从浓烟滚滚中逃了出来。 刚出便利店的，我就傻了，周围一片橙红色跳动着的火海，不停的上窜着，到处都是慌张躲避的人。 这是一场灾难。 火光中，耳边充斥着妇女孩童的哭喊声，受伤的人们痛苦的哀嚎着，在这惊慌的人群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怨灵飘荡着，他们跪在火中大哭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百鬼嚎叫着跟在逃窜的人流中，霎时间，人鬼乱作一团。 “这里一定在同一时间死过很多人。”梅男子皱着眉头道。 整片夜空都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火势迅猛的蔓延着，视线的尽头不时传来爆炸声。 梅男子猛的抓起我的手，拼命的奔跑着。 冷风夹杂着火星在耳边呼啸，他拉着我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我不敢回头看那些嚎叫的怨灵，也不敢听身旁经过的人们无措的哭泣声，我只能直直的看着梅男子的背影。 他到底还是来了不是么。 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停止运作了，除了那座高达一百多米的嘉年华摩天轮还在缓慢的转动着，在夜空中发出蓝色的荧光，仿佛根本没有受到灾难的波及。 美好的就像是独立于火海之外的另一片童话世界。 身后的鬼魂们看似漫无目的的飘荡着，但似乎都在朝这个方向涌动着。 “是那里！”梅男子定定的看着那座摩天轮。 就在我们跑近时，摩天轮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停住了？ 在巨大的摩天轮最顶端的座舱上，坐着一个人，两条腿来回在空中晃着，整个身体隐在那片幽蓝中，看起来格外诡异。 他突然站起来，优雅的抬起一只手，身后成百上千只鬼就发出一阵咆啸的声音，似乎在呼应他。 他又拍了拍手，“哗”的一声，哀嚎着的鬼竟然全部安静了，齐刷刷跪在地上叩首，让人无比震撼的一幕！ 这里简直就是他一个人的主场秀。 “鬼王野衾。”梅男子淡淡的吐出了这几个字，让我心惊胆战的四个字。 鬼王，我只在外婆珍藏的古书中见过的字眼。 相传，鬼王很少现身人间，一旦出现的地方，那里必定是死过很多人，他会集结这些丧鬼的怨气，引发一场更大的灾难。 那个被梅男子称作野衾的男人，凌空一跃，轻盈落地，身后巨大的摩天轮再次转动了，发出幽蓝的光。 野衾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打量着梅男子，带着一种疏狂和阴冷。 梅男子不甘示弱的抬起头，冷冷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之间隔着五米的距离，就这样僵持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野衾转了转眼睛，终于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寂：“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新一代捉灵者继承人吧？” “鬼王大人隐世多年，何故突现人间？”梅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火海。 野衾一声轻笑：“你这是在责问我吗？” “岂敢。”梅男子不卑不亢的答道。 野衾笑着摇了摇头，迈开了那双修长的腿，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说道：“告诉你爷爷，他今年仲夏的寿宴，我一定会去拜贺。” 俯首在地的鬼快速的蠕动着，自动为野衾让出了一条路，他大步流星的走着，消失在深夜的薄雾中。 “对了，送你一个礼物。” 耳畔响起野衾含着笑意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摩天轮的座舱里，我拍着玻璃，梅男子站在地面上若有所思的望着鬼王离去的方向，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我不见了。 那些怨灵还在缓慢蠕动悲泣着，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个年前出事故的游乐场重新开放了。”今天上午年轻女孩说的话在耳边回响着，这里还出过一起事故？！ 外婆说过，只有拥有一颗最澄澈的心的人才能够拥有看到过去的能力。 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想要放弃睁开眼的时候，四周突然亮了起来，耳边传来人们走动说笑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成功了！ 夜晚，华丽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旋转木马上的孩子们开心的笑着，像可爱的天使。 “爸爸，我还想去坐摩天轮。”一个小男孩笑嘻嘻的从旋转木马上跳了下来，撒娇的拉着爸爸的手。 这不是刚才卧在灯杆上的那只小鬼吗？ 一想到他这么小，一会儿就会死，心里就堵得慌。可惜我只能看到过去，却不能真正穿梭到过去。如果我像小姨乔月那样成为高级灵媒，或许我还可以做到，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如果永远都只能是如果。 旋转的摩天轮在夜空中发着幽蓝的荧光，在孩童眼里充满了奇幻色彩。 男孩兴奋的牵着爸爸的手坐进了座舱中，睁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趴在玻璃边向下张望着。 一声沉闷的响声，巨大的摩天轮突然出故障停了下来，后面的座舱由于惯性狠狠撞向前面的座舱，好几个座舱的门都被撞开了！ 有几人瞬间就从100多米高空坠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一滩滩殷红的鲜血让游乐场的笑声全部凝固了。 还有一些反应快的人，抓住了扶杆，在空中摇摇欲坠着。其中有坚持不住的，纷纷落了下来。 “爸爸，救我！”男孩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门上的铁杆，他原本坐在靠门的位置，现在随着意外被撞开的门一齐在空中摇摆着。 父亲赶忙伸出手，想抓住儿子，可是还没等他够到儿子，男孩儿就因为体力不支掉下去了，父亲心急如焚一个重心不稳，也随着男孩一起坠了下去。 我从没见过这么惨痛的现场，尸横遍野。 血腥味顺着夜风涌入胸腔中，让人作呕的味道。 那个为了救儿子的父亲是双腿着地的摔下来的，两条腿被从高空中极速落下的重力活生生锉没了，只剩下空荡的两个裤管不停地淌着血。 惊恐的尖叫声和浓重的血腥味让我的头脑发昏，闭上眼，四周又安静了，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睁开眼，我回到了摩天轮的座舱中。 梅男子安静的坐在我对面，出神的看着我，在我睁眼的一刹那，他措不及防地收回了那种目光，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你怎么上来了？” 梅男子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傻瓜阿笙，我不上来怎么接你下去？” 鬼王野衾走了，可这场大火还没有结束。 梅男子目含悲悯的看着窗外，我看着他的侧脸，我一直以为和喜欢的人坐摩天轮会是一件浪漫的事，可从没想到，从窗外望去，会是这样一片悲伤的情景。 窗外是一片片火海，渺小又无辜的人们在火中痛苦的哭泣着，跳跃着的火光染红了那片夜空，像是地狱之门被不小心开启了，却没有关上。 “这里是地狱吗？”我红着眼眶哽咽道。 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继而是一个让我安心的声音：“即使是地狱，我也会来救你的。” 那只手拿开的时候，梅男子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我，我破涕为笑，接着眼泪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 我忘了是怎么从摩天轮上下来的，因为我哭着哭着就晕倒了，梅男子事后夸张的说简直就是一头猪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报纸电视铺天盖地都是游乐场爆炸失火死伤无数的新闻，也有坊间传闻是灵异事件，但很快就被有关部门压下去了。 相比之下，罗丽丽实在是个幸运的人，和我失散之后，因为被那具倒在钢板之间的尸体吓到了，在爆炸之前直接出了游乐场，算是躲过了一劫。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过游乐场，因为一看到摩天轮，我就会想起那晚的火海。 伤心游乐场，伤的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