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绝对不是徐游想要听到的话，挂掉电话后，他心里升起一阵又一阵的内疚之情，再探头看了看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徐小年，他已经分不清这内疚是对白沐莎还是她徐小年了。 甩掉脑海里的包袱，他又打开电话，这次他打给了他的mama华茹。 华茹非常诧异，自从她帮儿子和徐小年订婚后，她的这个宝贝儿子有多久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他十万美金一样。 “怎么了？”华茹问道，感觉上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徐游叹了一口气：“妈。” “嗯。”华茹心里一动：“你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此时徐游的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他讷讷了两句，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妈，小年病了，我们现在在俞延人民医院，你有空来一下吗？” 华茹就猜到了，肯定不会有好事，没想到竟然是徐小年生病了，“小年怎么了？” “没大事，估计就是感冒发烧，过几天就好了。” 华茹真的很想骂她这个儿子，“你让小年接电话。” 徐游听出华茹语气不善，硬着头皮说道：“小年接不了电话，她还没醒过来。” “真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吗？”华茹又问。 “我一会再去问问医生，她同事把她安排在普通病房，我一会顺便帮她转到高级病房去。妈，你过来吧，我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说完，徐游又是一阵内疚。 华茹啪的一声挂掉电话，徐游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有些不相信，这是第一次，他的mama挂断他的电话，第一次，为了躺在病房里的徐小年，挂断他的电话。 没有多想，徐游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医生给徐小年换了病房，这个过程里徐小年一直没有醒过来，他不放心，又问医生：“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显然被问过几次，有些不耐烦了：“她只是睡着了，什么时候能醒，这个我也说不好，要看她自己，先生明白了吗？” 徐游被噎的没有话说，只好问道：“只是比较严重的发烧？” 医生点头：“对，只是重感冒，打几个吊针，吃点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徐游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医生走的时候，把门也带了上来，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徐游看着徐小年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小手，手上插着吊针的针头。 徐游发了一会呆，就听到门外走廊上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几乎一下子就辨认出那是他的mama华茹，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给她开了门。 华茹脸色并不好，她提了个生日蛋糕走近病房，随手把蛋糕放在桌上，看徐游还是愣愣地，不由心里就有一把火，“你怎么照顾小年的？结婚第三天就让她生病？” 华茹坐到徐小年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在好像已经退了一些热度了，她叹了口气，又转头问徐游：“这段时间小年太辛苦了，婚事几乎都是她一手办理的，现在人也瘦了些，你还不趁着时间给她好好补补。” 徐游只是不说话，他盯着桌上的蛋糕看了半天，华茹的目光也被他吸引，她又叹了口气，她自己养的儿子，她是知道的，看样子也明白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他肯定压根就不知道今天是徐小年的生日！ “小年没有告诉你，今天是她的生日？”华茹问道。 徐游想了想，他是凌晨回家的，又喝得醉醺醺的，而且可能还有些强迫性质的要了她。她早上的样子分明已经很愤怒了，怎么还会告诉他，今天是她生日呢。不过早上看到她好像接到她mama的电话，应该说的就是这件事吧。他当时正被凌晨发生的事情冲击着思绪，真的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见徐游还是不说话，华茹忍不住低声呵道：“你到底是不是她丈夫，我都记住的事情你竟然记不住？！”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却觉得她的手被徐小年握住，她忙回过头看她。 “小年，你醒了？” 徐小年想说话，可是依旧觉得嗓子有些疼，所以只能点点头，过了一会才恢复过来的她才开口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华茹拍拍她的手：“你都病了，我能不来吗？” 华茹抬头看了看吊在空里的药水瓶，里面的药马上就快没了，她转头对徐游站的地方说了一句：“去喊医生过来。” 华茹只觉得，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忽然用力的抖了一下，她心里顿时清明，明白过来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些不愉快，她也不动声色，就安抚着徐小年。 医生说：“烧退了，回家休息的话，注意五个小时量一下体温就好了。” 护士帮徐小年把针头拔了，华茹亲自按在针孔上给她止血。 徐小年休息了几天之后就没什么事了，这一场病却把华茹忙坏了，又是忙着给她补身体，又是忙着给她采购东西，她简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三个人之间好像非常默契的就是不提徐小年和徐游之间的矛盾，徐小年也不愿意面对这些事，两个人虽然每天都见面，但是说话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对徐游，徐小年心里只有满满的绝望。 不过也算是过的平顺，两个人不吵不闹，就这样也过了四个月。 这天是两人结婚四个月的纪念日，华茹和于蕾商量着给两个人过一下的前一天晚上，徐游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他敲了敲卧室的门，打开门看到徐小年带着大框眼镜专心的看着电脑屏幕，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慢慢地走近她。 徐小年一转头看到徐游，她不由的吃了一惊，不过很快的平稳下来，她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徐游忽然觉得要说的话很难启齿了，有那么个瞬间，徐游很想藏起手里的文件，就当作是没事过来看看。 但是徐小年已经注意到他右手上拿着东西了，徐游举到她面前，并不说话。 离婚协议书。 前一秒还平静的徐小年生生地被这份离婚协议书打击到，她站了起来，接过文件，大致的扫了一眼。 她抬起头看他，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是什么？ 徐游看着她，虽然是笑着，但是他依然能够捕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绝望。 “离婚协议书。”他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又问。 “小年，我们俩性格不合，结婚四个月，并没有感情。我们都还年轻，这样彼此拖着对方，并不是好的办法，不如我们就各自放开一点，离婚吧。” 他的声音慢慢软了下来，他知道对自己的妻子提这样的要求的确很伤人，但是他仍然觉得没有错，继续维持失败的婚姻会给两个人都带来痛苦，那又何必呢？ “离婚吗？”徐小年仿佛自嘲的笑了笑，“妈刚还打电话来问，我们明天有没有什么庆祝活动，我还说没有的，现在的话……我们明天庆祝离婚吧。” 徐游觉得很压抑，他明白，徐小年嘴角的那一抹笑是努力挤出来的，而她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出有些哽咽了。 “小年，你要明白，你和我都还有大好的青春，我们又没有相爱，完全是因为双方家长的希望才走到这一步。” 徐游话音还没落下，徐小年就阻止了他说话：“不，徐游，你从来就没有明白过我。” 徐游不说话了，他看着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再讲些什么了。这个时候，语言是贫乏的，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他懂得这个道理，她也懂得。 “我只问一句，徐游，这是你要的吗？” 这句话是他们结婚那天，徐游问过她的，她一直没有忘记这句话，在心底不知道有多介意他在结婚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徐游迟缓的点了点头。 徐小年已经努力的忍住不掉眼泪了，她也重重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坐回到电脑前：“好，结婚的时候，你问过我是不是想要这段婚姻，尽管你这么不愿，但还是给了我。很谢谢你这三个月的照顾，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了。” 徐小年找到笔，拿了三次才成功的把它拿了起来，她的字一项是她值得骄傲的地方，这次的签名却是她这辈子写过最丑的字了。 她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徐游面前：“谢谢你还愿意亲自拿这份协议给我，我无条件接受这上面的每一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搬出这里。” 脸上终于有一滴泪滴了下来，徐小年紧紧咬着嘴唇，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了。 “不用，你不用搬出去，这栋房子就留给你吧。”他很想给她擦眼泪，手却背在背后紧紧握着。 徐游拿到协议书，转身准备离开卧室。 “游。”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轻地，他转过头：“嗯？” “明天妈说要跟我们庆祝，我会想办法推辞掉，但是，我希望你先不要透露我们离婚的事情好吗，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我妈讲，我会很快想好应该怎么办的，麻烦你给我点时间……” “好，你早点休息吧。”他答应着，手握着房间门上把手，慢慢地带上门。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了从卧室里传出的哭声，那声音被压抑着，可是，他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到。 两人平静的离了婚，两方父母并不知道。 忙碌的早晨，徐小年起床有点晚，她下楼的时候嘴里叼着半片面包，她用很快的速度吃完，然后跑着去赶公车。 到了翻译局刚刚坐下，她忽然一阵恶心，李安安正好经过，她放下文件问道：“小年，你怎么了？” 徐小年拍拍胸口，笑道：“没事的，大概是因为早上走的急，早饭吃的太快了，今天的公交车好像特别的颠簸，有点晕车吧。” 李安安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又一脸玩笑的说：“该不会是……啊。” 她对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徐小年拿起笔敲了敲她的头，“你想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小心一会刘主管找你麻烦！” 李安安吐吐舌头，抱着文件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