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秦家母子
一桌人就都这么看着郝黛吃东西，等到郝黛将桌上剩余的菜都消灭地差不多了，她才放下了筷，模样从容，对周遭人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 林氏看郝黛终于不再继续吃了，松了口气，让丫环们撤下了那些残羹冷炙，便讪笑着对白氏说道：“秦夫人，也不知道您爱喝什么茶，我这儿有些不错的普洱，您要不要尝一尝？” “那我就多谢郝夫人的款待了。”白氏点了点头应道。 接下来，林氏与白氏又是东拉西扯地聊起天来，不过大多数都是林氏在说，白氏只是微笑着静静听，不时插上一两句，气氛很是融洽。而郝黛几人则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俨然一派名门淑女的模样。 半个时辰之后，那守在门外白氏的丫鬟进来与白氏禀告，“夫人，少爷那边遣人过来，知道夫人您在郝夫人这里，便准备过来与郝夫人见个礼。” “哎呦，看我，都忘了这茬了，早该让斌儿与夫人您来拜见一下的。”白氏颇是歉疚地看着林氏说道，便立马吩咐了那丫鬟下去回了秦斌。 “不碍的，早见晚见不都是一样吗，现在见还赶巧，正好让咱们家的这几个丫头也拜见下秦公。”林氏浑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郝家姐妹几人听说那秦斌要过来，面上神情各异·郝琉璃是兴奋中带着好奇，郝舒儿隐隐有些期待，郝萌忐忑中似又带了些喜悦，郝黛……依旧面无表情，想来能从她那张面瘫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也不容易。 林氏早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秦斌就与郝云涛、郝云飞三人来到了林氏的房间，此时的秦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的锦缎长袍，其上有水波暗纹涌动，衬得他那张英气的面孔更加俊朗，与身旁儒雅斯文的郝云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氏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斌一番，面上笑容更甚，待三人与她见了礼之后，便出声夸赞道：“秦家儿郎果然都是出类拔萃的，比我们那不成器的儿看上去可是出色多了。” “郝夫人谬赞了，犬也就是个习武的粗人，哪里比得上令公满腹文才。”白氏亦是礼尚往来·称赞着郝云涛。 林氏与白氏又是互相追捧了几句，林氏这才对着坐在一旁的女儿们说道：“你们也过来见过秦公吧。” 郝黛几人闻言俱是站起身来，按着座位的顺序，一个个与秦斌见礼，秦斌自是一一微笑点头应了，当轮到郝黛与郝萌二人时，那眼神顿时微微亮了亮，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二人，片刻之后，才把目光定在了那郝黛的身上·嘴角顿时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郝黛与郝萌自是都感觉到了那秦斌不同寻常的眼神，郝萌的心中自是更加疑惑了，而郝黛则是在拼命回忆·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人。 秦斌虽然特别关注郝黛姐妹，但面上也不显，等到郝家姐妹与他行完礼后，便与郝云涛郝云飞坐在了另一边，微笑陪着林氏与白氏说话。 又是闲聊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那白氏便带着秦斌起身告辞了，林氏今日忙了一天，似乎也甚是疲惫了·等白氏和秦斌离开之后·便也让郝黛几人退下了，只是独独留下了郝琉璃一人。 郝琉璃也稍稍猜到了林氏的用意·等到旁人都离开了之后，便有些忍不住地开口问道：“娘·您是不是？那秦家公······” “琉璃喜欢秦家公吗？”林氏端起丫鬟新倒的热茶，微笑地与郝琉璃问道。 郝琉璃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古代的女孩俱是十分早熟的，但郝琉璃从小被林氏保护的很好，所以对男女之事还是有些朦朦胧胧的，便单纯地点头说道：“秦家公很有男气概，跟那些个小白脸书生不一样，琉璃挺喜欢他的。” 林氏闻言，又是浅笑地点了点头，宠溺地拍了拍郝琉璃的脑袋又是问道：“那秦家公将来给琉璃当夫君好不好？” 郝琉璃歪着脑袋看着林氏，颇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娘原来不是想让夙表哥当我的夫君的吗？” “娘不是知道了我们琉璃不喜欢那种孱弱的书生吗，这才想着或许这秦公更适合咱们琉璃呢，你方才也看见了，秦公的母亲也很和善呢，而且秦家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也不会那么累。”林氏缓缓地与郝黛解释道，不过她也只是说了一部分，有些事情还是要对琉璃隐瞒的，她原先给琉璃物色的确是那秦忠夙，可惜她太大意了，没想到那下贱的破落户竟然会横插一脚，不知怎么巧言令色地说服了王氏帮她们铺好了路，这破落户实在欺人太甚，不仅差点毁了她大女儿的名节，现在竟然还要来破坏她小女儿的婚事了，她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得意的，她琉璃可是郝家最尊贵的嫡女，她定是要帮琉璃说一门更好的婚事，不过秦忠夙那边，即使是她不要的，也不会让那下贱的破落户得了去！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女儿都听娘的。”郝琉璃知晓林氏是不会害她的，便欣然接受了林氏的提议，再者她对那秦斌也有些好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娘现在跟你说这些，是想跟你先通个气，你或许还不知晓，皇上很是看重秦家，曾戏言要将绵阳公主指给秦公，只是那时候秦公和绵阳公主年纪都还小，也便没有当真·不过想来再等几年，皇上就真会下旨也说不定呢……” “那如果真的如娘说的这般，我们提前与秦家结下了亲事，不是就会惹了皇上不喜吗，毕竟可是抢了他看中的女婿啊。”郝琉璃皱了眉头，担忧地问道。 “皇上那时候毕竟也只是戏言罢了说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皇上当初有这想法·又焉知他往后会不会改变主意呢，所以这点琉璃不用太过担心，而且那秦夫人，想来也是不喜公主殿下成为她的儿媳的，若是她主动来提亲，咱们也着实没理由不应的，所以这一个多月，琉璃你定要在秦夫人面前好好表现，让她喜欢你，这般往后你才更有机会。”林氏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郝琉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林氏看着懵懂的女儿，微微叹了口气，其实那秦斌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秦家的男儿十有**都会战死在沙场上，她的宝贝琉璃嫁过去很有可能就成了寡妇，但她们将要离京三年，三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也不知道三年以后还能不能顺利地回到京城·若是再生出什么变故，琉璃的婚事将更加困难，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攀上那秦家，若是将来有了转机，再做其他打算也来得及。 那边秦夫人白氏也多少察觉出了林氏的用心，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试探地与秦斌问道：“斌儿，你觉得郝家的几位小姐怎么样？” 秦斌正在想着那郝黛的事情呢，被白氏这般一问，便愣愣地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这孩·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啊。”白氏嗔怪地看了秦斌一眼说道。 “还······不错吧······”因为找到了那个古怪的小姑娘·秦斌的心情很是不错，浅笑着回道。 白氏了解自家儿·知道他这幅模样是很感兴趣的表现，心中亦是欣喜·立马又追问道：“那斌儿觉得哪个最好？母亲倒是觉得那七小姐不错，毕竟是唯一的嫡女，想来林氏也是用心教养的。” “儿倒是觉得那个六小姐不错，就是那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秦斌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感兴趣的人，不过也仅仅只是感兴趣而已。 白氏却是误以为自己的儿对郝黛有意，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那个姑娘啊，虽是看着有些木讷，但应该是个有福的，而且相貌也确实是最出色的，若是斌儿你喜欢，娘倒也是没意见的，可惜身份低了些，只是个庶出……” 秦斌听着白氏的话语，颇有些苦笑不得地说道：“娘，您说什么呢，儿可没说喜欢她们啊，您可别又瞎忙活，我才多大啊，再等几年也来得及，您就别为这事儿cao心了。” “你只要一天不成家，娘总是要cao心的，而且皇上那边······娘总是想着要早点给你订下一门亲事才放心啊。”白氏微微蹙了眉头，满含愁绪地说道。 “娘，您就放心吧，只要是我不愿的，就是皇上也没办法勉强我的，您就别整日里担心这些了，您的身才刚刚好一些，要好好静养，莫要太过cao心了。”秦斌柔声安慰着白氏。 白氏听着自家儿关切的言语，亦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却是又调笑着抬头问道：“斌儿真不喜欢那郝家六小姐，娘现在想想那姑娘也挺不错的，斌儿若是喜欢娘就赶紧给你订下了，毕竟那姑娘长得那样容貌，想来等长大之后定会有许多人相求的，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秦斌无语了，看着白氏面上那戏谑的表情，无力地说道：“娘，郝家六小姐还不到十岁呢，孩儿真是……您可莫要再乱来了。” 白氏看着平日里想来沉稳的儿露出那般为难的表情，很是恶趣味地笑了笑，不过对于郝家那六小姐她倒也没有放弃，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家儿感兴趣的，自然是不能轻易放手。 郝黛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与红杏回了房间之后，红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郝黛，很是无可奈何地念叨道：“小姐您是怎么跟奴婢保证的·您忘了您说会尽量讨得那秦夫人的喜欢，可到头来，您还是，哎……奴婢也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 郝黛很无辜，低着头说道：“我只是吃东西啊，这也不行啊，而且她后来明明是夸奖我了啊……” “那是客套，客套啊小姐，您听不出那不是真心话吗·难道小姐您以为秦夫人会喜欢一个贪吃的姑娘做她的儿媳妇吗！”红豆有些崩溃地抚额长叹道。 “不是，她是真心的。”郝黛呐呐道，精神力探测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假。 “哎······算了，反正奴婢也看出来了，夫人她也很看好秦公，不过看模样是想留给七小姐的，这般……小姐您只有另外再挑选了。”红杏很是气馁地叹息道。 “红杏，别担心，嫁不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是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很好，难道你好不相信你家小姐吗。”郝黛知道红杏是为她好，只是太过杞人忧天了一些，便淡淡地安慰道。 “小姐······”红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愣了片刻，便莞尔一笑道：“好，小姐既是都这么说了，那奴婢便一直陪着小姐。” 郝黛看着红杏那关切的笑容，却是别过了头去，因为她知道红杏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这具躯体便会紧跟着“死亡”，到时候·眼前这个一心为她着想的傻姑娘，该是会很伤心吧…… 接下来几日的路程倒也安静，白氏偶尔会到林氏那儿说说话，不过林氏也没在召郝黛几人作陪，倒是郝琉璃每次都是在的，白氏对她也愈加亲近起来，郝黛自是乐得清闲，每日除了固定的时间会到甲板上去晒晒太阳·倒是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其余几位郝家小姐因为第一次坐船远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所以显少出房间，郝黛倒也是难得见上她们一面。 这一日清晨·船只到了通州港口停靠，因着从京城去廉州的路途久远，郝家的船只每到一个大的港口便要进行一次补给与休整，这一趟粹给下来，最起码也要花上半天的时间，这倒是让这一群玩性颇重的少爷小姐们有了些喘气的机会。郝琉璃这几日早就在船上憋得不行了，知晓船只在通州港口要停靠半天之后，就求到了林氏的面前。 “娘，您就让女儿去岸上逛逛吗，女儿这几日坐船坐的头都疼死了，再这样下去肯定要生病了！”郝琉璃在林氏的身上，撒娇哀求道。 “不行，这也不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让那些居心不良的歹人盯上，将你拐了去，你让娘怎么办。”林氏很是坚决地拒绝了郝琉璃的请求。 不过郝琉璃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依旧锲而不舍地恳求道：“娘，我是听哥哥说的，秦公邀他一起下船去逛逛，我只要跟着他们，定是不会有事的，娘您就答应我吧。” 林氏听到秦斌也会去，心中动了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哥哥真是这么说的？” “女儿怎么敢骗您呢，不信你去问哥哥。”郝琉璃嘟着嘴说道。 “那好，娘这就把你哥哥叫来问问，若真是跟你说的这样，娘就允了你一次。”林氏总算是松了口应道，说完便让丫鬟去唤了郝云涛过来。 郝云涛很快便过来了林氏的房间，林氏还没说话呢，那郝琉璃就憋不住地跑过去抓着郝云涛的手臂问道：“哥哥，哥哥，你跟母亲说，那秦公是不是邀你一起下船去逛逛？” 郝云涛愣了愣，旋即嗤笑着摸了摸郝琉璃的脑袋道：“你这丫头又偷听哥哥与秦公说话啦。” “哪有，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又不是故意的，你就说是不是就行了。”郝琉璃很是有些扭捏地说道。 “是了，是了，你该不是求了娘要跟咱们一块下船去吧。”好云涛也猜到了郝琉璃的意图，出声问道。 郝琉璃不说话，只是巴巴地看着林氏，林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郝云涛说道：“那你就带上你meimei一起吧，不然她又得给我闹一阵了。” 郝云涛闻言，又是思忖了片刻，才对林氏说道：“娘，孩儿觉得您若是只让meimei一人跟去不妥，在秦公看来，也太过刻意了一些，不若就让meimei们一起都跟去，还稍稍稳妥一些。” 林氏听了郝云涛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虽不是很待见那些庶女们，但也不能让外人觉得她刻薄庶女，便点了点头应道：“那便按着你的意思吧。”这般说着便让身旁的丫鬟去各个小姐的房间传话去了。 郝琉璃倒是也不介意有谁跟着一起去，只一心想着能进那通州城好好玩玩，兴冲冲地就带着丫鬟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郝黛从红杏那里知道林氏让她们下船去游玩的时候，还微微有些不相信，可看着红杏那激动的模样，便知道应是不会有假，虽是奇怪林氏为什么忽然间转性了，但她向来都是听话的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红杏选了一件轻便易活动的衣服给郝黛换上，两人便往林氏的房间去了，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发现人还不少，不仅仅是郝家的几位少爷小姐，连那秦斌都在其中，见郝黛进来，还微笑地与她点了点头。 林氏看着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这才有些歉疚地对着秦斌说道：“秦公，真是要麻烦你了，我这几个女儿这几天在船上着实是闷坏了，这才想出去稍稍透透气，还请您多照顾着她们一些。” 秦斌依旧笑容温和地回道：“无碍的，本也是我先提出来想下船走走的，人多点反而更热闹一些呢。” “那我便放心了。”这般说着又看向郝黛姐妹几人，板下脸来说道：“你们可千万不能给秦公添麻烦，还有时间一到就马上要回来，听明白了吗？” “女儿们知晓了，请母亲放心。”几女俱是低下头，躬身应道。 因为带上了郝家的几位小姐，所以秦斌又添加了几个侍卫，一行数十人便浩浩荡荡地下了船去。 通州城是因为有通州港这个港口而出名的，所以通州城的贸易十分发达，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吆喝叫卖的商贩，十分之热闹。 郝萌、郝琉璃、郝舒儿三人在京城的时候甚少能看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俱是十分兴奋，在各个摊贩前流连忘返，几乎挪不动步，只有郝黛兴趣缺缺地跟在她们身后，对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很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怎么？六小姐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吗？”秦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郝黛的身旁，微笑着问道。 “是没什么兴趣。”郝黛看也没有看秦斌一眼，有些敷衍地回道。 “那六小姐平日里对什么感兴趣呢，让我来猜一猜，会不会……是武功？”秦斌显然没有被郝黛的冷淡打击道，继续追问道。 郝黛终于偏头看了秦斌一眼，冷淡地回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些吗。” 秦斌可是从来没有领教过郝黛的毒舌，被她这般直白地嘲讽，心中顿时微微气恼，他性向来高傲，顿时也冷了脸，不再跟郝黛说话了。 郝黛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因为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秦斌很熟悉，便对他带了些警惕，方才秦斌那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她心中更是警惕了几分，看来这个秦斌还真的是认得她的，而且似乎知道的还不少，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呢，郝黛有些烦恼，没想到离开了京城，但麻烦却貌似并没有完全消失呢。 众人又闲逛了一会儿，街道上的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她们这样一群穿着华丽的少男少女穿梭在人群中，着实是十分引人注目，其中亦不乏许多不怀好意的探寻目光，若不是有五六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一直跟在左右，恐怕早就有心怀不轨的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