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猜疑
永安太学宿舍区围绕着滃沄湖分为五大坊间。 夫子们和教职工居住的地方为桃李坊,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意。 新生宿舍称为芙蕖坊,芙蕖是荷花的别称,取“小荷才露尖尖角”之意。 二年级生已过新生青涩期,在太学的生活渐入佳境,他们的宿舍区便称作风云坊,正是“风云际会恰当年”! 而三年级生通过两年的学习,学识武技秘术都有了长足进步,气势非凡,便入住雷霆坊,有“雷霆万钧震天宇”之意。 松柏坊住的是即将毕业的四年级生,寓意他们就要走出校园,成为国之栋梁,松柏长青。 白寂偊和万篪的幽篁馆位于芙蕖坊映日区第十九号,距离湖畔有些远,但胜在清静舒爽。 今天是休息日,万篪去赴李琮翌的约会,说是去永安大拍卖场,原本也邀请了白寂偊。但临出门时,白寂偊突然改变了想法,居然借口身体不适,懒出门。 万篪早已敏感察觉她这些天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脸上难得见笑容。甚至她偶尔看着自己时,还会露出奇怪的悲伤神情,可无论自己怎么问,她也只是淡淡敷衍。说实话,万篪有些生气,因此见她突然改变主意,也没多劝,掉脸便径自离去。 白寂偊目送她背影消失,轻轻叹了口气。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万家二老爷爷被归海家的人袭击之事说出来。 从手机被送到总执政官府邸的那天起,白寂偊就在盼着能听到什么。给总执政官、庄亦谦以及归海溶衡的手机都是特别定制的,很容易分清使用者,在手机内部都安装了一个小零件,是由光脑滚滚提供的制造方法,它叫这零件作窃听器。 只要手机放在光脑滚滚可以接收信号的范围内,无论是否通话,通过光脑强大的信号接收、处理功能,能够将手机旁边人的声音转化成一些特殊的符号,再在光脑中还原成文字。 白寂偊费了些心思,她买了一本极厚重的书,将书的中页都挖空,把光脑放进去,然后在书外面再套上一层包装。这本书的外包装她经常更换,以免有人起疑心。她只能这么做,因为在芥子空间里,光脑不能接收任何信号。 白寂偊给光脑的任务是,凡是涉及万家、白泽、秘库、白寂偊、白宁恪等等和自己有关的人事物,这些话语都第一时间保存下来,其它的就不必了。 一直都没有什么信息。但是那天,自归海溶衡沉默来去后,没多久,光脑发出信号,是一种很奇妙的频率,能让书本在掌心轻轻震动。 白寂偊急急忙忙回到宿舍,关好房门,用银月梅花扣设下一个防偷窥的阵法——在太学里学的,很实用。 她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显现的文字,怒火高涨,恨不得立时端了符箓破甲炮把总执政官那座洁白无垢的府邸轰个稀烂!那些人真是渣! 同时,她还得到另外几个信息。 第一,归海家已经知道了万家暗地里的动作,不知他们有什么方法应对,从文字上隐约可以看出来,他们目前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第二,万家的二老爷爷,长年在外寻竹的那位,同时还肩负着别的任务!由不得她起了疑心,这位老爷爷貌似已经找到某样重要东西,让归海家不惜与万家彻底决裂也要拿到手! 会是什么?难道当真是与白泽秘库有关?听那几人言之凿凿,并且自己似乎还有遗失的物件在他们手里,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 第三,自己梦中那九道带子,原来叫做天地九灵缚神大法,目前已经有三法解开。这据知已经不可考的法术,还不知是什么人给自己施放的,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第四,他们还准备对自己下手! 正是因为这些,白寂偊连续好几天都心事重重,一方面她很担心万家的处境,归海家的人一定还在追杀二爷爷,另一方面,她实在是不想对万家生疑。她考虑了一阵子,才捡一些能说的告诉了万篪。心里毕竟还藏着事,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故作温柔,万篪多聪明的人,看出她的不妥,旁敲侧击不果,有几分担心几分生气。 此时,眼看万篪气呼呼离去,白寂偊心里也难受得不行,关门,无力的躺在沙发上。 接下来该怎么做?虽然流言给归海溶衡造成了一些困扰,但似乎远远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那个无耻的家伙! 所谓尊贵的归海溶衡少君为了白泽秘术逼迫白寂偊跳崖的流言,在这几天愈演愈烈,但却渐渐偏离了正轨。 流言里,出现了藤鹣鲽。而流言的内容也变成了二位少君争夺佳人芳心的可笑八卦诽闻。 不用说,这一定是归海溶衡为了降低流言的伤害而采取的措施。不知他和藤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藤鹣鲽在某个场合,居然很不小心的流露出那么一丝半点对白寂偊少媛的好奇。但他却很愤慨的斥责了卑鄙无耻、散布流言的家伙,说跳崖之事纯属乱弹琴! 更有很多人跳出来给归海溶衡作证,总而言之,这则被白寂偊通过万家情报网放出去的流言,现在越来越演变成少年人的情事。 算你狠!白寂偊在心里咒骂。反正现在还有人把枪口对准了你们,我就稍息一会,静等时机。 那漫天的雪白传单表明,有另一股强大的势力对归海家虎视眈眈。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白寂偊相信! 就这样,她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怔了半响,突然房门被人大力撞开,万篪铁青着脸冲进来,不由分说,扯起她就走。 白寂偊皱皱眉,脚下一稳,万篪便再也扯她不动。 万篪转脸死死看她,双眸中蕴含着怒火,沉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实在不甘心,很想来问问你,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吼出声,果真像头发怒的小老虎。 白寂偊心里百味杂陈,她不知从何说起,仍是一声不吭,眉宇间却浮起倔强之意。 万篪咬了咬牙,咯吱咯吱作响,看样子,恨不得在白寂偊身上啃一口。最终却是长叹一声,松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你爱怎样就怎样罢。” 她转身,迈着沉重缓慢的步子挪向门外,白寂偊眼尖的看见她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 她走出好远,身影很是孤单。白寂偊心中一热,禁不住开口唤她:“等等,我跟你去。” 万篪回头望她一眼,似乎在说,何必勉强? 白寂偊心思电转,就算万家瞒了自己,自己对万家又何尝毫无保留?自己有什么立场把怒火泄在万篪身上?她待自己有如亲姐妹,她的真心实意不掺半点假,反而是自己,对她时有隐藏。 这样一想,白寂偊立时愧得不行,知道这几天的行为言语深深伤害到万篪,当下再不犹豫,忙跑过去,抱住她胳膊,柔言软语道:“好小虎,是我不好,这几天心情实在是糟糕,你原谅我一次吧?!” 万篪转头盯了她半响,蓦的叹口气,用指头狠狠顶了她脑门,眦牙骂道:“死丫头,再这样我就真不理你啦!” 白寂偊讨好的摇她胳膊,又连声保证,并许诺今天好好陪她,并在拍卖场上拍个礼物给她作赔礼。万篪死命拧她腮帮子,其实劲道小得很。 白寂偊见她稍稍解气,心里安定了少许。两人走到映日区门口,停着两辆浮游,李琮翌一辆,带着孔谙,万家兄弟俩一辆,看样子是等她们。几人见两人同来,又是有说有笑,也很是高兴。万家兄弟从浮游里探出脑袋,高声招呼两人,直嚷时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