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等待
李婆婆暗叹了一口气，又是谁在她面前乱说了，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你舅把她接起走了，说是走医院去生，生也就估计差不多是这两天了吧。”虽然明明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李婆婆却不得不如实回答。 “舅舅接走了的吗？桂香运气还真的好啊，要是我当初也可以去医院生，也许生出来的就不是死娃儿了。”李大妈只要一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就忍不住要生气，是她们的错，那些人都说了，孩子会胎死腹中，完全是因为怀胎的时候太累，伤了胎，或者就是生的时候出了问题，她可怜的女儿，硬是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死了。 “兰花，你……明明生出来就是死的，你这样说是啥子意思，那个该欠你啥子，赶快给我回去，不要在这里乱说。”李婆婆生气的把背兜一扔，转身就出来了，李玉也一闪身进入了李妈的歇屋，拿出了一本童话书，走了出去，她没有想到，本来只是写完字去拿童话书却听到了这个。 难道是真的吗？李玉以前只知道李大妈跟李妈同时怀了起来，后来李妈生了她，李大妈却捡回来了李芳养，据说，那个时候当场的时候，李爸跟李大伯同时捡到李芳的，李爸本来打算让哥哥把李芳跟自己的女儿当做又胞胎来报的，哪知道回家之后李大妈知道了一定要养，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一茬。 这……才是李大妈跟李婆婆的矛盾真正所在的原因吗？可是这能怪李婆婆吗？当初李大妈跟大伯才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壮劳力，那个时候还吃着大锅饭，分着工分呢，但是李婆婆那个时候却带着另外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李爸还在上初中，家里更是需要钱，小姨李桂月更小，根本就帮不上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妈完全不顾李婆婆的感受，怀着李心圆也要分家。 甚至分了家之后，为了不想被弟弟meimei们拖累，不想挣钱供全家的希望李爸上学而减少往来，李婆婆也是个坚强的人，嫁了大女儿，娶了二媳妇，生了小孙女，嫁了小女儿，眼看好日子即将来临了，却在这个时候，李爷爷生病了，仅只是拖了半年，就离开了人士，而这个时候，孙女甚至只会爬而已。 还不会说话的孙女，每天都调皮的爬着去叫坐在陶屋大椅子上的爷爷吃饭，即使是死的那一天也是一样，却在拉了半天的时候发现爷爷不理她，就哇哇的大哭了起来，惊动了家人。才发现，原来一家之主已经离世了，即使是这个时候，李大妈也没有像小儿媳妇一样日日陪伴，相反的，还在暗中责备着。为的是啥，当然是钱的问题，李爷爷以前可是生产队长啊，总有点私房钱吧。 就因此，把李婆婆给气得够呛，当然，这些都是前世的时候李婆婆跟邻居闲聊的时候说起的，次数并不多，只是跟李大妈大吵之后才会发生，李玉也是旁听的，这一世李婆婆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东西。 对于李大妈这个人，李玉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说她坏吧，其实也没有，就凭她对待不是亲自女儿的李芳如此好的情况就知道，其实她不算是坏人，顶多就是嘴坏了一点，自私了一点，喜欢贪小便宜了一点，呃，应该不算多吧？这样的人，应该也不算是坏人吧？顶多就是有些缺点而已。说她好吧，更是不可能，凭她当初坚持分家就知道，她也绝对不可能算得上好人。 李玉比李婆婆出来得晚，只见李婆婆拿了一个篓框就出去了，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李大妈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刚才的话吧，李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大妈的脸，却看到了发红的眼睛，难怪，李大妈会后出来，她也伤心吧，她的女儿，她会责怪别人，只是怕自己承受不了吧。或者，应该是她一直都在怪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失去了女儿，李婆婆只是无辜的出气桶罢了。 李玉暗叹一声，扬起了一抹笑容，即使知道李大妈看到她可能会更加不喜欢，但是，也希望李大妈能够真正的把李芳当做是上天为了她失去的女儿做的补偿吧。 “大妈，要走了吗？再耍会要不要得？”李玉昂起小脸，刚才那种成熟的笑容和感慨全都收了起来，做足了小孩子应该有的娇憨。 “不耍了，芳儿，圆儿，走了。”李大妈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李玉看，这是明显的牵怒嘛，反倒是李芳和李心圆，边走还边回头说着再见，不用说，这习惯又是李玉带来的。 看着李大妈离开的身影，奇特的是，李玉并没有什么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重生的时间不短，对于李妈李婆婆她们也能接受，只是由于心理年龄的问题和经历过的时代的原因，看事情的角度跟李妈她们有些不同，但是，像李大伯李大妈这些人，就算是这一世多了二十多年的经历，可以换一个角度看事情，她却最多只能做到冷眼旁观，做不到真正的接受。也许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说不定，也许又会重复前世的爱和恨，这是家人，不能逃避的存在。 “你大妈走了啊？”不一会儿，李婆婆又回来了，不过拿出去的篓里面装的是红苕，她们家的红苕种的不少，但是年前养猪较早，差不多已经快空了，要不是因为这一段时间有了旱螺蛳的存在，恐怕早就消耗光了。 “嗯！”李玉点点头，看得出来，李婆婆并不想说这个话题，据李玉所知，李大妈骂起人来那恐怖程度，如果是换了李玉来承受的话，恐怕不到三五句就会被骂的痛哭流涕，即使对上像李婆婆这类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不算差的人，也可以被骂得说不出话来，回家气得哭的那一类人。唉，两人间简直是阶级矛盾啊，想要打造和谐家族，还真是有点困难啊，不过，这样的日子，才会让她的童年不至于太无聊吧。 第二天一早，李玉就缠着李婆婆把她送到了堂叔家里面，因为这是约好的，要是李妈生了，就打电话到堂叔家里通知，整个李家坝现在也才只有三四家有电话，李玉只知道弟弟是今天出生的，却不知道具体时间，虽然堂叔家距离远了一点，但是毕竟是亲戚，可以多呆一下没关系，要是别人家李玉就有些不好意思去了，其实是李玉想太多了，农村的小孩子互相在别人家里面玩，只要不吃饭，没有任何人会介意的，特别是李玉是属于乖小孩那一类，很受大人的欢迎，在小孩子堆堆嘛，就有些吃不开了，不合群啊！ 李婆婆不知道孙女为什么坚持，只知道，她要是不送，孙女就哭给她看，给李大伯打了招呼，让他中午接到他家吃午饭，堂婶连忙挡住，说是好久都没有看到玉儿了，刚好可以跟她家李雪一起玩。 像李家这种算起来也算是大家族的人家，取名字一直都是延用辈份，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到李玉这一代，就把中间那一个表明辈份的字给省了，特别是小一点的，基本上没有人按照辈份取，像李心圆他们这些大一点的，反倒是被家里长辈全都按辈份取了，只是中间的字给变了，本来是兴字辈的。却改成了心字，不过别的家里男孩子倒少改，多是女孩子，稍稍小一点的李玉她们，都是取了两个字。 堂叔李成安，也是她们生产队长，是李芳三爷家的大儿子，育有两女一男，大女儿今年六岁叫做李燕，二女儿今年二岁半，叫做李雪，小儿子李双，取名天下无双之意，是这小子长大后在做自我介绍最喜欢用的词，现在嘛，半岁。 堂叔家里也是住在老村，距离李芳家里不过是区区两分钟的路程，不过，奇怪的是，大伯家却很少跟他们家来往，据说也是因为大妈跟堂叔吵过架，生产队长嘛，难免会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却跟农民的利益不合，像是拖欠上交款啊，超生款之类的，肯定会有所接触，利害如李大妈之类的人，怎么可以会乖乖配合，会合得来，才是怪事呢。 不过不得不说，李大妈这人就是彪悍，即使她跟堂叔家不合，明明知道李玉今天会在堂叔家里呆，李大妈还是把李芳送到了李婆婆手上，让顺便一起送上去，她要去刨苕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李大伯帮李婆婆干活的事情。 李婆婆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本来早上李玉死命的一定要来李成安家里面就已经够让她火了，现在还要听大媳妇那一堆声音大得任何人都能够听得到的小声嘀咕，怎么可能不气呢？但是却也无可耐何，李婆婆知道，只要不是想吵架，就也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玉儿啊，别看了，幺婶又不一定是今年生呢！”李燕李雪两个人正凑在一起看李玉带过来的连环画葫芦娃呢，这可不是李心圆借那一种，而是李玉舅爷买过来的新产品。 李玉收回了一直粘在电话上面的眼光，有些心神不宁，手上拿着的是李燕贡献出来的故事书，是李芳这个小机灵鬼骗来的，条件是把葫芦娃给她们看，就把故事书送给李玉，李芳答应就今天一天，她们走的时候带走，那讨价还价的小模样，让李玉好笑无比，原来李芳的精于计算是从小就有的天赋啊。 嘟嘟嘟，沉闷的电话声在几个小孩子的读书声中显得那么的无力，却让李玉第一时间听到，连滚带爬的冲向了电话，抓起话桶，就开始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