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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动之以情

    答应了石拓的邀约后,王墨让石拓和萧白先去篝火营地,他带着疏桐去胡杨林洼地牵马。

    一路走下沙山,除了脚步落在沙地上的“簌簌”声,再无其他声响。

    这样的安静,令疏桐有些不安。

    曾经多少次,她只要一提到石拓,王墨便怒意难遏。而今夜的事,疏桐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石拓居然当着他的面,与自己合奏了。

    王墨并不喜爱音律,他也未必听过这首曲子。但萧白后来说出的那些话,对王墨而言,却是一次真真正正的羞辱。以他的性情,不知道又会给自己怎样的处罚?

    怀着忐忑,疏桐辩解道:“公子,我不知道那首曲子……”

    王墨却似没听见她的话,只埋首朝栓马的那道木桩走去。

    “石公子他说‘绝响’的七个轸子里分别藏着一张羊皮卷,拼合起来就是西夜皇宫的地图。”犹豫再三,疏桐觉得自己交代一点从石拓那里得到的信息,或许有助化解他的怒气。

    王墨蓦地停住了脚步。

    见自己的话有些效果,疏桐忙急步追上前去:“公子,奴婢可以设法帮你夺得那张地图。”

    王墨转回身来,抿唇看着疏桐,直看得疏桐心底发慌,他才突然抬手,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桐儿,对不起。”

    疏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墨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本就不该让你出面。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疏桐诧异看向王墨,他微微垂首,隐于长睫之下的眼眸,深黑无边,难以窥测。

    “比起家宅间那些鸡毛蒜皮的勾心斗角,男人之间的事情太过肮脏龌蹉,我不该将你卷进来。今日之事,我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王墨说话的神态、语气,乃至他说出的话语,不同往日,十分陌生。这样的王墨,令疏桐感觉有些惶恐。

    ——“若有下一次,石拓他定然尸骨无存!”

    疏桐脑海里倏忽蹦出这句话。她的心猛然一揪:他所谓的“解决”,是要对石拓下手?难怪他会爽口答应石拓先前的邀请!

    顾不得多想,疏桐当即道:“石公子他没有别的意思,求你放过他……”

    “为何要放过?”

    疏桐急急辩解道:“石公子选那只曲子,只是因为我许久不曾练琴,而那首曲子是合奏曲谱中最为简单的一首。”

    “你以为我要杀了石拓?”王墨再次打断疏桐的话。

    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么?!

    疏桐不免愣怔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关于寻宝的事,桐儿以后都不必插手了。”

    “那公子不会对石公子他……”

    王墨皱了皱眉,打断道:“石家欠我……的,我已经索回了。唔,也许还取得有些太过。就让他与我们一起寻宝,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虽然不明白王墨所谓的“欠”和“索回”是什么意思,疏桐却听明白王墨不会对石拓下手。这点让她悬着的心,顿时安稳了许多。

    王墨和疏桐牵了马匹走回篝火营地,保镖们忙着在火堆四周搭建防沙的帐篷,石拓和萧白两人则守着火堆,就着两坛陈酿畅所欲言。

    王墨走上前去,提了酒坛自取酒碗满斟一碗,对两人道:“今日赶路太累,我们就不陪二位叙谈了,这碗酒算是我和师弟的小小歉意。”

    说罢,王墨仰首饮尽,将空碗呈给两人看。

    萧白哈哈一笑:“王公子好酒量啊。”

    石拓瞥了疏桐一眼,随即道:“两位既是累了,就先去我帐篷里休息吧。”

    “多谢展延兄分享寝卧之所。”王墨搁下酒碗拱手一揖,随即便带了疏桐向石拓的主帐。

    进了帐篷,疏桐才知晓石拓“优渥公子”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帐篷中毡毯铺地,锦垫包壁,一应的坐卧用物都是用极品云锦裁制。除了没有陈设竹木家具外,这间用金线云纱间隔出了卧室与客房的奢华帐篷,与中原的豪宅华室几无区别。帐篷顶端的琉璃灯罩中,一枚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珠光投在云锦的帛面和云纱的金线上,整个室内便烫金流银,一片金碧辉煌。

    难怪他要带那么多的保镖和骆驼,就他这帐篷里的物件,只怕也得六七头骆驼来负载了吧?疏桐暗暗感叹。

    进了帐篷,王墨便径自往云纱隔帘后的床榻走去。对,是床榻没错。虽然没有竹木榻具,但石拓那些能干的保镖,夯实沙土堆垒出了一张高度和寻常榻具相等的“沙榻”,再铺上厚厚的毡毯、锦垫、床褥,和真正的床毫无二致。

    疏桐在纱帘前停步道:“公子,我住外间吧?”

    王墨回头道:“就算穿了男装,你也是个女人,怎能与其他男子同室而居?”

    “我们前来借宿,却住了主人的内室,好像有点……”

    “桐儿放心,他们聊得那般投机,说不定就通宵达旦了,未必还要进帐篷来住宿。”

    疏桐将信将疑,王墨却已兀自宽解了外袍,躺上了石拓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

    见疏桐立在床前半晌不动,王墨侧身道:“桐儿莫不是在等为夫来抱你上床?”

    这种事,王墨铁定是做得出来的,疏桐毫不怀疑。她虽往床前走了两步,心下却还是有着雀占鸠巢的不安和歉然。

    “桐儿有没有想过,石拓今日的举动,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将我们诱进这顶帐篷?”王墨突然坐起身来,望着疏桐道,“从他弹奏开始,到主动告诉你藏宝图的秘密,再到热情邀请我们留宿主帐,与他往日孤高自傲的个性,简直是大相径庭。若非他右手手背那道弧形瘢痕一如既往,我真怀疑今日遇到的石拓,是有人易容冒充的。”

    疏桐一脸讶然。

    但的确如王墨所言,石拓今日的表现有些异常。不说别的,单是他对萍水相逢的萧白的那份热枕,她就觉得怪异。无论谦词楼的颂荷会,还是芳兰渚的晚宴,他都是一副冷淡疏离拒人千里的模样,为何来了这西北大漠,突然就变得豪爽好客起来?

    王墨的猜测难道是对的?他未必真的有所谓的西夜国宫室地图,他所觊觎的,其实还是那张刻有吐火罗文铭文的琴板?

    换在往日,疏桐绝不相信石拓是会对宝藏动心思的人。可在王墨一再的暗示和挑拨下,她竟也有些迷惑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床前袅袅升腾着香雾的金薰炉上时,王墨笑道:“石拓知道我的身份,他断然不会傻到用药。”

    疏桐疑惑道:“那公子认为,他诱我们进这帐篷有何目的?”

    “我想应该是,动之以情。”

    闻言,疏桐的心“突”的一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