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逢的冷漠
养老院西南角，宿舍区后两百米处，一栋独门独院两层小楼，红砖黑瓦，齐腰高的竹篱笆松松散散的围绕在四周，不大的院子里几棵老槐树像几个大雪人一般静静守卫着。小枫和李珍心情激动地站在院门外，按门铃的手指久久不敢落下。 “小枫，你说是真的吗？他们真的在里面吗？”从户籍处出来，李珍已经不知道把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就算此刻站在门外，她仍然是一副无法相信的模样。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枫一脸的平静，心底的激动却丝毫不逊色于李珍。 “他们要是搞错了怎么办？”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小枫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哟，我说你瞎想什么呢，一个人名可能搞错，总不能三个人的名字都搞错吧？走，敲门去。” “也是。可是，我就是有点害怕，害怕……”又是一场空，李珍不敢说出后半句，有丝不安地说道。 “没事，有我呢，走，我们一起进去。”小枫鼓励地笑道，颤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开关。 “叮咚，叮咚，叮咚……”短暂的铃声响起，每一下都敲打在两人的心里，久久不愿散开，等待的煎熬让两人紧拽的手心泛起了薄薄的汗水。 “谁啊？”一声熟悉的女声，如跨越了千年一般在小枫耳际回响，心里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眼泪就那么扑簌簌流了下来。 暗红色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步步向两人靠近，那五米不到的距离，仿佛横跨了两个世纪，让小枫觉得那么不真实。 深棕色的短发还保留着以前烫过的痕迹，带着一丝微卷別在而后，两鬓上那星星点点的银丝，以及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和满脸无法掩饰的疲惫，每一样都刺激着小枫的心，那本以空缺了的心口突然涌出一股酸涩。mama，怎么就老了？ “小枫？！”一声充满震惊和喜悦的呼唤响起，小枫只感觉身体被猛地一扯，重重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妈。”闭上双眼，泪水划过脸颊，浸湿了脸上的棉柔，浸透了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鼻间充斥着记忆中的味道，小枫脸上的笑容在慢慢绽放。 “你终于来了，小枫，小枫……”慕容mama颤抖着嗓音，一遍遍呼唤着那个思念了很久的名字，双手紧紧的抱着，生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嗯，我来了，我来找你们了。”小枫贪恋地闻着母亲怀里的味道，轻轻地回道，这是她几经梦回的场面，终于在这一刻实现。 如果这是个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阿姨，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李珍看着这感人的场面，心中的那根心弦被轻轻拨动，眼泪也悄然落下。如果mama还在，是否也会这样把她拥住？ “呵呵，瞧我，只顾着激动，都把这事忘了。走，走，走，小枫，李珍，我们一起进去，外面多冷啊！”慕容mama那焕发着神采的脸庞是掩不住的笑意，拉着小枫的手不肯松开，“瞧瞧你，手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点，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快，跟我进屋里烤烤火。” “妈～”小枫撒娇地挽住老妈的右手，小脸幸福地靠在她肩膀上，感觉就像回到以前一样。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慕容mama佯怒道，温热的左手轻轻握住小枫冰冷的手背，“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怎么事先也不打声招呼，我直接让小树和小静去接你们啊。” “妈，小树他们现在在家里吗？”小枫问道。 “小树有事出去了，小静倒是在屋里，正帮我做饭呢。”慕容mama笑着回答道。 “小静，她还好吗？”李珍急切地问道。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慕容mama淡笑道。 “妈，听说小树当了这里的老大，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他现在变得这么厉害，我这个当jiejie的以后可就全指望他了。”小枫突然想起在户籍处打探来的消息，打趣道。说实话，她当时确实被这消息惊到了，没想到那个小时候总是哭着鼻子跟在她身后，总是耍赖抢她东西的小鬼，居然变得这么……怎么形容？男人？ “你弟他，还好。”慕容mama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笑容明显收了收，话锋一转，继续笑道，“你今天想吃什么菜，我亲自给你做，红烧排骨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了。” “不用了，妈，太麻烦了，我早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小枫错开了老妈热情的视线，淡淡说道。看来要找个机会和老妈坦白自己的丧尸身份才行，否则这吃饭都成问题。 “跟你妈我还这么客气啊，我伤心了啊。吃过了还可以再吃嘛，再说现在都中午了，肯定也饿了。不行，我得让小静再多煮点饭才行。”慕容mama打开房门，松开小枫的手，一脸焦急地往厨房走去。 “妈，妈，不用，真不用……”小枫无奈地在后面喊道，可是她的声音被老妈自动过滤掉。 “你怎么了，不就是吃顿饭，这么推三阻四的？”李珍好奇地问道 “阿姨，是谁来了，瞧把您高兴的？”李静愉悦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李珍早已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鞋也不换就冲了过去，在李静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抱住了她。 “小静，小静，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姐找了你好久。”李珍哽咽着说道。 “姐？！”李静僵直着身体，悬在半空的右手还握着把菜刀，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异常分明，脸上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惊滞表情。 “是我，是我，姐来了，姐来了。”李珍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嘴里应道。 “姐，你……怎么来了？”李静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双眼聚焦地盯着身边的人儿，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没有小枫想象中的痛哭流涕和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而处于兴奋中的李珍，明显被再次见到亲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觉察到李静的冷淡，依旧在那儿流着幸福的眼泪。 “那个，李珍，快松手啦，再抱下去你妹就要断气了！”小枫看着李静眉宇间地一丝不耐烦，急忙开口劝解道。 “哦，对，对，都是姐不好，一高兴就忘形了，没弄疼你吧？”李珍傻笑着松开，双手仍旧拉着李静的手腕，关切地问道。 “没事，姐，你们先去客厅坐坐，我和阿姨把饭菜弄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脱离了怀抱的李静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要不要我帮忙，我记得你以前都不喜欢进厨房的，你总说厨房油烟重，对皮肤不好，还说”李珍高兴的回忆着以前的事，却忽略了某人越来越冷的表情。 “姐，那是以前，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李静简单的话语配上那没有起伏的音调，打断了李珍美好的回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整个厨房瞬间降到冰点。 “那个，李珍，李静说的对，人都是会变的嘛，以前是你做饭给她吃，现在她做饭给你吃，你也享享清福。走，走，走，和我参观一下房子，话说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了。”小枫笑着打起了哈哈，一把拉住李珍的手，强拽着转身向客厅走去。 “小枫说的对，你们刚来，怎么好让你们动手。你们休息一会儿，无聊就去二楼看看，那里还有三间空房，我一直收拾着，就是想着你们哪天来了可以直接住进来。你们仔细看看，喜欢哪间就住哪间。”慕容mama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二楼，一间空房里，粉红色的墙面暖暖的让人心情瞬间放松，淡蓝色的窗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蓝光，嫩黄色的床单上一朵朵鲜黄色的小菊花绽放着迷人的笑脸，两张单人沙发上，小枫笑容满面的看着一脸失落的李珍。 “小枫，我觉得，小静，变了。”李珍玩着手指，趴在书桌上，落寞地说道。 “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小枫懒洋洋地向后一靠，轻松惬意地问道。 “我说不上来。以前她就像个胆小的小孩子，总喜欢躲在我的身后，有什么事都会找我帮忙，也总是喜欢甜甜的叫我jiejie。可是，她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感觉一下子张大了，成熟了好多。”李珍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心里满满的失落。 “我以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人都是要长大的，你以前就是把李静保护的太好，让她离不开你，始终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一样。现在她成熟了，稳重了，没有你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多好。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发愁的，你换个角度想想，你总不能一辈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吧，她要学会自己靠自己，懂吗？”小枫仰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上蓝天白云的壁纸，嘴角忍不住勾起，嘴里吧嗒吧嗒地说道。 “我知道啊，可是，可是她突然间变成这样，我心里，还是有点不适应，而且还有点点……失落，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李珍坐直了身子，一脸纠结地说道。 “你这就好比父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嫁人一样，高兴当中还带着那么一点不舍，放心，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再说了她不管怎么变，还不照样是你妹，这世界上也只有你这么唯一一个jiejie，你们流的血终究不会改变。她今天这么冷淡，也许是和你分开的时间有点长一时没适应过来，有点生疏，等时间长了就好了。”小枫宽慰道。 “希望像你说的这样。”李珍叹口气道。 “好啦，只要他们没事，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小枫淡笑道。 “是啊，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看来我真是老了，想太多了。走，我们下去吧，她们应该也快好了。”想通的李珍高兴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毫不犹豫地把某人拽了起来。 “哎呀，让我再享受一会儿嘛，我可是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坐沙发了。”更准确的说，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无比怀念，感觉就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你个懒鬼，你要是喜欢这沙发，那你就直接住到这屋里，我不和你争，天天让你坐个够！走啦，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小静她们忙了大半天，我们总不能吃白食吧。”李珍拽着小枫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你就是个劳碌命，你也该适当的放放权了……哎哟，你慢点啊，楼梯，楼梯……” “你怎么这么啰嗦，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