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讨苦吃

    今天的凌岚很不寻常，回到寝室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呆愣愣的坐在书桌前，就那么坐着，不说话，不动弹。就那么坐着。

    寝室的其他几个人纳闷的看着凌岚，凌岚最近经常失踪就算了，今天晚上一回寝室就呆滞的坐在书桌前面的发呆，就像是毫无生气的一只玩偶，寝室的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生机勃勃的大学生的风采，有的只是颓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几个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上前去问。当然了，不是她们几个不关心凌岚，实在是凌岚晚上回来到现在的表现把大家吓到了。这样的凌岚是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以前的凌岚从来都是沉稳的，有时是活泼风趣的，反正这个样子是她们所不认识的凌岚。最后，还是欧阳胜男大着胆子走上前，轻轻的拍了下凌岚的肩膀。

    “囡囡，怎么了？谁惹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揍她。真的。”说完生怕凌岚不相信似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的自己一阵咳嗽。

    凌岚逼迫自己扯了扯嘴角，假装出一个笑容来，安抚的看了大家一眼。眼见凌岚终于露出了笑摸样，一群人赶紧围到了凌岚身边。七嘴八舌的问着凌岚。

    知道身边的几个女生都是真心关心自己，凌岚的心里也好受多了，也许今晚是她看她们的最后一眼了呢？凌岚贪婪的盯着每个人，仔细描摹每个人的长相，像是要印到脑子里一样，听着大家关心的问话，凌岚忍不住的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但是实话却是不能说的。只得假装为难的皱了皱眉，然后压低声音告诉大家，由于自己之前帮几个老师做的程序做的很好，被借调到其他单位帮忙调试计算机去了，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众人一听，一阵羡慕，然后就是对凌岚无情的批判，“天啊，这么好的事你竟然还不乐意，还露出这么个表情。要是能让我出去玩一阵子，我还巴不得呢。咱们学校一个月就能出去那么一次，还得当天往返。在学校呆着我都快发霉了。”听着郑桐夸张的抱怨，看着其他几人脸上流露出的羡慕表情，凌岚特别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只能假装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瘦削的下巴，嬉笑着跟几人打闹做一团。只有这样，凌岚才能压下心中的那股伤感，才能压抑住自己想打个电话回家的心情。她怕，她真的怕，怕听到家里人关怀的声音的时候脆弱。现在的她，不能脆弱。她一定要活着回来。

    熄灯之后，凌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想到白天刘主任跟自己说的话，恍如梦境一般。

    “报告！刘主任，您找我啊？”凌岚想来想去，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违纪的事了啊，刘主任怎么又找自己来谈心啊。但是手下的动作倒是驾轻就熟，直接自己找来杯子接了茶水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刘主任好笑的看着一点不生分的凌岚，好嘛，这是来自己办公室来多了，干脆当自己家了啊。想打趣凌岚两句，但是想到自己今天找凌岚要说的事，打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刘主任踱到另外一个沙发上，有些慈爱的看着凌岚，直到看的凌岚浑身不自在了，才叹了口气。

    “刘主任，到底什么事啊？我最近没惹祸啊？你怎么这么个表情啊？”这下凌岚也吃不准刘主任叫自己来到底什么意思了。刘主任此刻的表情要多悲壮有多悲壮。

    刘主任又是一声叹息。直叹得凌岚头皮发麻，才开了口，“凌岚，其实，这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没办法，上面已经交代下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上面？什么上面？哪个上面啊？凌岚傻乎乎的抬头看了看脑袋顶上的天花板，突然反应过来，刘主任说的上面可不简单啊。他们这个研究室直接隶属于国家最高机关管理。这上面？还能有谁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凌岚被刘主任的态度搞的也有些紧张了。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那天那个问题，还有你那个什么程序搞的！”刘主任颓然的吼道，让凌岚更是搞不明白状况了。要说她之前提的那个问题，会有什么反应，她能够想到，但是，自己做的那个程序招谁惹谁了。

    刘主任看凌岚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干脆一口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我找过上面了，问原始数据的事，上面脱了个把月终于松口了。这些数据都是咱们安插在国外的情报部门给的。他们也没法确认数据的准确性。不过现在结果已经摆在这了，恐怕他们搞到的数据是假的。这事倒是跟你没多大关系，上面也没追究是谁问的。糟就糟在你那个程序上了。本来情报错了，他们自己再想办法弄份对的来就是了，谁知道，你那个程序被上面知道了。正好最近M国正在跟Y国打仗。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带着这个程序跟着一只队伍去那边，直接进入系统里面把数据拿回来。”

    这下凌岚确实有些被镇住了。虽然她上一世这一世心心念念的就是进入军营，成为一名军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接触到这种等级的任务，还会成为执行这任务的一员。这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想着想着凌岚忍不住乐了。这事好啊。她进入军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够为祖国的军队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啊，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当然乐意了。

    刘主任见凌岚一个人在一旁傻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乐？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乐的出来？”

    凌岚被刘主任的怒火拉回现实，不解的看着刘主任，这事不该乐么？

    刘主任又是一阵叹息，“凌岚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事你不该去。你根本不具备出这个任务的能力。你现在尚且连自保都做不到，那地方不是个让你玩的地方。那到处蔓延的都是战火，一个不小心，你这辈子就留在那了。即使战火没有把你怎么样，一旦行动失败，被对方抓住了，你知道你那是什么行为么？间谍的行为，对方有权对你做出任何处置。到那个时候，国家是不会救你的。”

    凌岚的心就像被突然泼了盆冰水，从头到脚透着冰凉。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她连这种任务都从来没有想过，又怎么能够想到后果呢？按理来说刘主任这番话不该说，即使说，也不该是他说，但是，他舍不得，凌岚是他主持研究室工作以来见过的，最年轻也最有发展潜力的。这样一个人才，他不愿意她在这样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任务中牺牲。她还有更高的价值等待挖掘。他也曾经跟上面抗争过，但是，上面一句话让他全然没了说法。“还有比她更了解这套系统的么？”凌岚的这套系统是前几日完成的。运用这套系统，加上凌岚本身对电脑的cao作能力，她可以轻松的潜入国家系统的后台进行一系列的动作。这套程序开发出来的时间太短了，其他人也只是在某些方面给予了一定的帮助，要说真正能够cao作这套程序，也只有凌岚可以做到。这也是凌岚必须得参加这个任务的原因。面对祖国的需要，以及他心爱的研究员，刘主任除了抱怨，除了让凌岚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刘主任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生死状，一份保密协议，外加一张白纸，丢给了凌岚。无力的指了指白纸，“这是给你写遗书用的，另外两张，你也签了吧。”刘主任强忍住泪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办公室，将这一室的安宁留给凌岚，他想，这会凌岚需要安静。

    凌岚根本没有注意到刘主任已经出了办公室，她只是一双眼睛死盯着白纸，遗书么？

    凌岚不是没有觉悟，早在上一世情归军营的时候，她就想过，哪怕为国捐躯她也甘愿，凌岚也不是怕死，上一世拖沓在病床上的时候，无数个无人的夜晚，她甚至有些期盼死神的降临。但是，现在，毫无征兆的，突如其来的面临可能的死亡，而且这个死亡那么的无可预料，是被炸弹炸死？还是被机枪扫射？再说这被抓住，折磨而死？她不是个傻子，刘主任的话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一旦加入这次活动，跨出这个国门，她就不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员了，她只是一个间谍。一个被任何国家抓住，可以不人道的进行一切手段的间谍。

    当无知的死亡突然摆在一张白纸上的时候，凌岚突然特别想家里人，如果有一天，他们收到了这张纸，他们是该自豪，还是难过？这些都是凌岚无法去想象的，她也不愿意想象。但是，她没有退路。从踏入军校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自己的，不再是家里的，而是国家的。她有义务去执行一切国家给予她的任务。想明白后，凌岚唰唰唰几笔就把生死状和保密协议签了，再看向那张白纸。心一沉，提笔写道，“我光荣！我骄傲！我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光荣且骄傲。爱你们的凌岚。”凌岚不愿意多写什么。一切都是矫情。她能够想象，当家里人拿到这张纸的时候是多么绝望，一切的安慰都是胡扯。唯有让他们知道，她的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