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军禁止出城
数千轻骑直奔龙祥军，散开的轻骑铺天盖地一般，赵昰恨得把一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蒙元轻骑中，那迎风招展的战旗，他认得，那是阿术的旗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阿术，祖孙三代皆是猛将，这个时候提兵而来，绝对不是仓促出击，必是有备而来。 淅沥沥的晴天雨，浇得赵昰心中一片凄凉。 “陛下，我护送你突围上龙舟，咱们顺江而下，不怕阿术骑兵。” 武正将上前，小声在赵昰耳边说到。 赵昰眼睛一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刹那间赵昰只想点头应下。 是前方军士的惨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赵昰，蒙元的第一轮射击已经展开，铺天盖地的箭雨掺杂在雨点中落下。 火药兵的反击在这样的攻势下颇显无力，一天的搬运让他们双手无力，神臂弩发射一次后要许久才能上弦。 “收紧了，收紧了，都躲在盾牌后面。” 江钰四处呐喊，让军士们用盾牌防护。 “陛下，这也是江将军的命令，请陛下随我等突围，移驾龙舟。” 武正将在一边焦急的说到，此时他恨不得打晕赵昰，掳上龙舟。 赵昰没有任何表示，他远远的望着前方的江钰，隔空与之对视。 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眼睛，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他能感受出江钰在让他离开，让他逃跑，那一双眼睛中，没有责怪，没有后悔。 如果非要在那双眼睛中寻找什么，那里面有对蒙元的愤恨，有对命运的不甘，有对赵昰的期许，有对生死的从容。 一瞬间，仿佛整个战场都离赵昰远去，他忽然间，想问问老天爷，他为什么穿越，为什么选择他，选择他来到这里，又要他做些什么 总不会，是让我逃跑吧。 他这般想着，鼓励着自己，不让自己逃跑，不让自己怯弱。 我总归是要死的，难道，还要像上辈子一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吗 如果，我逃跑苟活下去，我心中的那些伟大的梦想，我心中对这个国家的期盼，还会实现吗 我还有胆量再一次回到战场上，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么 我不会。 他肯定的想到。 他知道自己的软弱，就好像见过皇权的肆无忌惮后，他便急急的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我应该留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做出了皇亲十八序么我不是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吗 “还是，我在眷恋着生呢” 他咬着牙，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残阳。 即使已经要日落西山，它依旧灼热，依旧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光芒。 我不能走，而且，我要像这烈日一样，哪怕最后一刻，也爆发着炙热的光芒。 他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鲜血正快速的涌向大脑，坚定中带着激动的情绪控制着他的思想。 这一刻，他是神圣的，至少，在他要被热血灼灭的大脑中，他是神圣的。 为帝国的献身，就在此刻。 “把赵四叫来。” 赵昰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坚定，武正将想反对，可在赵昰这坚定的话语中，他选择了屈服。 直到武正将领着赵四来到他的面前，赵昰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余晖。 那是他力量的源泉，那是他看来比生更伟大的存在。 “每个人都会死两次，一次是死亡，一次，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死亡。” 赵昰缓缓的低下头，望着一脸鲜血的赵四，那鲜血，是他身边一个军士脖子中箭喷洒而出的鲜血。 “现在，我们有一个不被遗忘的机会，后人会铭记我们，哪怕我们的已经成为灰烬，我们的名字，依旧留在青史上。这个机会，你们会选择么” 两人听完赵昰缓慢的话语，目光坚定的望着赵昰。 “愿意。” 两人的齐声回答，只换回赵昰缓缓的点头，他目视扬州城，久久不曾言语。 那里，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而他，却要倒在目的地前面了。 “一会，我带领三百骑兵，冲向龙舟，赵四，你带几个人，借机冲向扬州。” “龙舟是假，扬州是真，告诉他们，别出来，就说淮王说的。” “还有，告诉江万载老将军：传位吾弟，宫迁琉求，吾弟驻福州，切记，切记。”赵昰面前的两人身形一阵，这句话，透漏着赵昰寻死的决心。 赵四咬着牙，用力点点头。 “然后，武正将，咱们还要冲回来，打龙旗，与阿术好好的打一场，如何” 此时，他再次意气风发，仿佛所有的颓唐都不见了，仿佛所有的自责都消散了。 众人上马，赵四挑选几个足够勇猛的军士，默默的拉着战马来到战阵的东北一侧。 江钰远远的望着赵昰和他的三百亲卫骑兵从战阵的西南侧翼出去，右手重重的击打在左胸膛，他要为赵昰行最后一个军礼。 三百亲卫骑兵一出大阵，蒙元轻骑铺天盖地而来，阿术更是下令，不能让这三百骑突破到江边。 赵昰这三百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身上装备皆是重甲，加之今日不曾帮忙运粮，精气神实足，此时拼了命的向外冲，蒙元一时间拦截不住。 武正将连连挥舞手中一杆长枪，挑刺拨信手捏来，他冲在三百亲卫的最前方，只一会便中了两支箭，却依旧勇猛向前。 他身后的亲卫们也都勇猛无惧，出招间都是有死无生的手段，他们并不知道赵昰已经决定赴难，还想着拼死把赵昰送回龙舟。 他们这边一突围，蒙元骑兵立刻把重心移向西南方向，东北一侧一时间压力一轻。 赵四就着这个机会，带着一众人打马而出。 他们骑的都是正宗的西域良马，身高腿长，跑动起来根本就不是蒙古马短距离可以追上的。 借着赵昰吸引大批敌人，他们狠狠的冲出去，绕一圈奔向扬州城，跑动间有蒙元轻骑拦截，亦展开了一场剧烈的交战。 李庭芝站在城头，望着下面阿术大军散开冲击着淮王的部队，眼中闪现着精光。 他曾派人劝说淮王小心防备阿术的大军，可惜那不曾谋面的淮王不听劝，依旧命令兵士耗费体力运粮。 当消息传回，气的他跳脚，却全无办法。 他去见了江万载，可老将军发烧晕厥，不能去劝说，他只能小心防备，以备后患。 果然，阿术不出意料的来了。 “将军，我们杀出去吧”孙贵在一边说到。 他是李庭芝座下猛将，最好拼杀，倒不是对未曾谋面的淮王有什么好感。 “你看阿术的队伍，轻骑拼杀，重骑护卫，就等着扬州城出击呢，到时候缠住你我，若再有大军杀来，如何” 他说的大军，是指阿术的其他部下，扬州一处，只有阿术的一万五千人，周边各处，散开有两万人。 李庭芝担心的就是这两万人。 孙贵愤怒的用大锤在城墙上杵了一下，无奈的看着下面的战场。 跟随李庭芝多年，他了解李庭芝的固执，说不出城，就不出城，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无用。 “李庭芝，借我一万大军，如何”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孙贵回头，看到重病的江万载老将军被太监小管子扶着，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 “老将军身体不适，快快休息才是，有我在，这扬州城丢不了。”李庭芝说到。 扬州城丢不了，淮王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淮王你必须管，因为” “城上的人听着，我是淮王麾下赵昊，淮王有令，大军禁止出城，淮王有令，大军禁止出城。” 城墙下，骑在马上的正是赵四，那个差一位上皇亲十八序的宗室，那个一脸阳光大男孩模样的宗室。 “告诉亿公，淮王有话：传位吾弟，宫迁琉求，吾弟驻福州，切记，切记。” 他吼完，身后一队骑兵已经追来。 “来呀，孙子们，来呀，来爷爷屁股后面吃灰。” 带着几分浪荡，怒骂着参军前不曾说过的脏话，赵四一路向西，领着后面负责追杀的小队绝尘而去。 他的战马速度快，只要能在短距离内甩开蒙元骑兵，便无事。 若甩不开，唯死而已。从接了赵昰的命令，他就没觉得自己还会活着。 江万载无奈的一声叹息，泪眼婆娑的望着战场，他知道，赵昰已经有了死志。 “淮王忠勇，我必据实上报朝廷，以作表彰，还请亿公不要过度伤悲，以免伤身。” 李庭芝说着，上前扶助老将军，他看到老将军脚步不稳，要摔倒在地。 一边的那个小太监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先一步坐在地上。 “请将军务必出城营救，淮王，淮王是” 老将军缓缓坐在城墙上，他此事悲从心来，原本就高烧的身子再也挺不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皇上啊” 瘫倒在地的小管子石破天惊的吼了一嗓子，却不是喊淮王，而是喊皇上，搞得众人莫名其妙。 一边早早归来的陈东升反应最快，瞬间瞪大了双眼，望向城南，在余晖中厮杀的战场，远远的，好像能听到声响，而在晚霞的照耀下，那战场，只是一片的金黄。 ps：这两天暂时一更，广宁需要调整一下，希望各位能谅解，谢谢了。 感谢寻个梦感受心情的打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