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重生带着半亩地在线阅读 - 第六九/七十章 退亲

第六九/七十章 退亲

    要是月娘在,哪肯这么轻易地就让侑金被退回去。她这几天回了城里娘家小住,倒不会在这时出来捣乱。

    张手美既然将钱送出去了,就没做收回来的打算,他们家是不富裕,她卖了两三个月的鱼,运气好能卖出价,手上攒了点钱,现在还过得去,侑金不是付不起。

    在推让之间,听到院子外有人问:“顾先生在家吧?”

    顾先生见张手美这么坚持,对顾大娘发话:“那就收下吧。”

    来人是石勇,作揖行礼刚坐下,石青婶子也来了,她看上去很不痛快。

    顾大娘笑脸迎上前:“这是怎么了,黑着脸做什么,快进屋坐,屋里暖和。”

    张手美看了看石青婶子,又看了看石勇,石青婶子一跨进门槛就凌厉地看了石勇一眼,石勇则是不敢正眼回视,她猜,应是两母子之间起了争端。

    石青婶子淡淡地招呼了顾先生一声,压低了声音问石勇,“你就打算不着家了?”

    唔,还不是一起来找顾先生主持公道的,应该是石勇前脚逃过来,他娘后脚紧跟着。

    顾大娘为她端了一碗茶,“孩子怎么了?”

    那么强悍的石青婶子竟然动容,一脸悲戚,不像平时发飙那样倒豆子般说话,抿紧了嘴,不住抽动。顾先生对顾大娘使了个眼色,顾大娘就拉着她进屋里说话。

    石勇见房门掩上,小声对顾先生说:“我娘她——知道了那件事。”

    顾先生淡淡地道:“迟早都会知道的,你就与她好好讲讲。”

    石勇哀叹一声,十分苦恼,“我讲了,她不听。她是位妇道人家,当然只顾得了眼前的快活,哪里会想那么长远……”

    顾先生如有所思,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张手美对石青婶子无,对他们家发生的事也不感兴趣,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觉得自己没有继续呆着的必要,先前顾先生说有话要对她说,眼下看来是说不成了,她起告辞,顾先生回过神来,深看了她一眼,言又止,最后一句话也没说,“那,你先回去罢,改再说。”

    她走时看见石勇也盯着自己,好像有话要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的是有话找她说。

    傍晚的时候只前来,“手美,我娘要找媒人去退亲,你说如何是好?”

    根据早上在顾先生家说的那点只言片语来判断,好像也不是退亲的事。张手美想了想,可能是石勇瞒着她娘的那件事太惹她生气,她娘见他不遂自己的心,也不打算遂他的心,所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中意的亲事要被退掉。

    他焦急上火的样子,好像不想退,张手美却是心头一喜,退亲好啊早就觉得蓉儿嫁过来前途一片晦暗,现在他们愿意给她重新寻找光明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这更实惠的不过她面上没表现出来,一脸淡定地安慰他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石青婶子要做主,你就由着她吧,我清楚她的脾气,与她对着干是没用的。”

    “手美,你,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石勇不解地看着她,“当初你要我争取,还为我出谋划策,如今怎么换了副面孔?”

    他听说了这个决定就来找她商量,她怎么能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张手美扒开他指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不仅面孔换了,连心也换了呢。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们还是不太合适,退了也好。”

    “你——”石勇气得不行,又说不出旁的话来,使劲将袖子甩甩,掉头就走。

    张手美哼着歌儿走进厨房,虫娘抬头看了一眼,“勇子走了?怎么不进来坐坐。”“走了。”张手美笑了笑,哼歌儿的声音大了一些。虫娘在做蒸饼,将蒸笼揭开,忍不住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她用筷子插在包子上,包子颤巍巍地晃动,“来尝尝,看好了没。”

    太烫,张手美找了个碗,拿两只筷子掰开一看,熟了。

    虫娘把灶里没烧完的柴拿出来,放在底下的灰堆里弄灭,“拿出来就吃吧。”

    小尾巴刚好进来,眼巴巴地望着,张手美将碗递给小尾巴,“你来尝尝,看好了没。”

    虫娘笑了笑,在围裙上擦手,“仁美是不是以后就天天在顾先生家呆着,不回来吃饭,只有晚上回来睡觉?”

    “是的,顾大娘说跟着他们一块儿吃饭就行。”

    “我记得以前勇子在城里读私学,离得远就住在那边,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孩子小,在外头没有家人照应难免不习惯,每次回来一趟,你石青婶子就杀鸡割的,石勇这孩子,和他爹娘可不一样,怎么吃也不见胖。”

    张手美觉得是,他真是太单薄,又附和道:“子和石青婶子石青叔也不大一样。”

    虫娘点点头,拿着抹布在灶台上擦了一圈,“这孩子心善,耳根子也软,待人和气,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张手美想,那更嫁不得,还能指望他以后为蓉儿出头啊?有时候读书人反倒没有庄稼汉好,读书人不过就多认得几个字,又迂,又弱,思想受了桎梏,子还不结实,要是不能高中做官,真不如找个勤恳踏实的庄稼汉。好在退亲在这个时代不是太大的事,被退亲的女子还可以再议亲。

    既然石家要退亲,张手美琢磨着二姨母家开年就遇到这样闹心的事,心里头肯定不痛快,她正好可以劝说劝说,宽宽他们的心。她和蓉儿年龄相仿,要是蓉儿想不开的话,她们倒容易说起心里话来。

    她对她张阿生说要去二姨母家一趟,先前给她家拜年,是张阿生领着虫娘和小尾巴去的,张手美没去,张阿生觉得她去一趟也好。

    最先,张阿生不以为她说要去拜年,还以为她是要去担鱼,张手美年前的时候说过年后再说,张阿生一直记着,现在年后了,张手美只好说以后不用去卖,什么时候人家再要再卖不迟。

    哎,都是为了在他面前避开银镯空间的事。

    去二姨母家的路远,好在张手美记不错,只去过一次,没忘了怎么走。

    奇怪的是,二姨母家并未有被退亲的悲戚之感,张手美变着法儿委婉地相问,比如,蓉表姐还好吧,心如何?比如,子定下来没有,是不是快了?二姨母说:“子还没定呢。媒人来提亲后,换了帖子,合了八字,还成,接下来怎么做,自然是等着那边主动。”

    张手美就搞不懂了,这都两三天了,石青婶子遣的媒人难道还没走到?

    铃儿早就等不及地拉着张手美进屋,“想不想看我jiejie自己缝的嫁衣?可好看了。”

    蓉儿将嫁衣展开,大红的一片,张手美忍不住惊呼起来,“你的手真是太巧了”两边的袖子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的翅膀,下面有好几层,用金丝线绣着凤凰的尾巴,一层一层叠起来,好看得很。真亏她想得出,绣得好,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做出来啊

    张手美掂了一下这衣服的重量,忍不住哆嗦,这穿起来还走得了路吗?

    不过这是嫁衣,穿上它不用怎么走路,古代的女人,美不就美这一回嘛,铃儿说她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做她的嫁衣,啧啧,这么一件,真是满腔心血。

    铃儿抓起那金丝线绣的地方给张手美看,“美jiejie,你仔细瞧瞧,这可是金丝线啊,不便宜jiejie也好意思开口要,爹娘也真舍得。”她嘟起嘴,心疼着呢,不过一会儿又笑开来:“jiejie,成亲完就把这嫁衣给我吧,我把金丝线拆下来,拿到城里去卖。”

    张手美敲了她一记,“真是口没遮拦,这是jiejie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看得这么随便”

    铃儿一股坐在沿上,“我就不知道嫁人有什么好……做小孩儿多好,我就不想嫁人。”

    张手美笑盈盈地答道:“你这么想说明你还是小孩子,等你再大两岁你就不这么想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和jiejie现在一样,天天不出门,给自己做一件嫁衣。”

    铃儿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会这样。”说完气呼呼地出门去。

    蓉儿抬起头来,“手美坐,你别理她,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儿心。”

    蓉儿的脸上dàng)漾着一层莹润的光辉,看得张手美有些发愣。她坐了下来,蓉儿又低头去绣。屋内静悄悄,只有盆内木柴烧起来啪啪的声音。

    张手美知道石青婶子遣的媒婆总是会来退亲的,有一句话她很想问蓉儿,是因为要嫁人了这么开心还是因为要嫁给石勇才这么开心。

    她在酝酿着怎么开口,铃儿一阵风地跑进来,盆子里烧出的柴灰扬起来一些,蓉儿怨道:“小心些,灰都扑倒衣上来了”

    铃儿脸上的神悲喜难辨,“那个媒婆又来了……”

    蓉儿心口一动,含着笑将头垂下去更低,手上有些握不住针。

    “蓉表姐……”张手美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来。

    她决定等媒人走之后再说,最好是等蓉儿被告知后她再安慰她。

    铃儿看着张手美,“美jiejie,我去偷偷地听一听,看那媒婆又来做什么。”

    张手美看了一眼有些羞怯的蓉儿,“好。”

    不一会儿,铃儿再次进来,这次是撇着嘴,神怏怏,张手美以为她是为退亲的事难受,谁知道一问,铃儿说:“石勇家派人送了一份礼单,说要商量过礼的事,美jiejie,jiejie真的要嫁走了”

    她在难过自己少了玩伴,张手美却是在想,有没有搞错?石勇都急得来找她拿点子了,不是说石青婶子打算退亲的么,怎么是遣人来说过礼的事?

    蓉儿将手放在火盆边烤烤,睨了铃儿一眼,“我是嫁人,又不是被卖,你别老是这个样子。”铃儿哼了一声,“你真讨厌,嫁吧嫁吧,嫁了以后就别回来好了”

    张手美了解,过完礼就是择期,离嫁出不远了。

    石家好像是特意给他们难堪一样,遣媒人送了礼单来就走,二姨母和二姨父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媒人不说他们怎么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礼二姨母将张手美唤出来,把礼单递给她,“手美,你爹说你陪仁美念书认得不少字,你试着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媒人没说吗?”

    “她说石家什么都没说,她只负责将东西拿来,我们要是有不同意见就重写份给她拿过去。”

    先前让石青婶子将虫娘嫁给自己的爹时可没这么复杂,什么都是说说一下子就搞定。不过也是,嫁一个寡妇和自己儿子娶妻是不能相比的。

    这上头的字很清秀,张手美觉得应该是石勇所写。她仔细辨认着,“猪肘子一副,酒两坛,鸡一只,鸭一只,双亲包封……”

    有些字张手美也不太确定,她念完一项,二姨母就重复一遍想想,两人对一对,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二姨父也侧着耳朵听着,“大概就是这么些东西,没什么好商量,就原样给媒人拿回去让他们准备罢。”

    二姨母不同意,“我们又不算高攀他们,哪能由男方说给多少就给多少?这些东西还要议议。手美会写字吧?”

    张手美有些汗颜,“字我能大致认出来,还真没写过,村子里有识字的人么?请他再写一份吧。”二姨父同意:“就是孩子会写,家里也没笔墨侍候,你还是想好都要什么东西,明我拿到城里找人写去。”

    乖乖,佃家台好歹有个顾先生是读书人会认字写字,这附近竟连户这样的人家都没有,写个礼单还要跑到城里去?

    难怪他们把这样的东西给她看。

    “二姨母,过了礼是不是就要择了?”

    “是这样一步一步来,不过不急,合八字的时候我们让人算了一下今年合适的子,怎么也要排到下半年去了。”

    张手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安慰他们,结果一句也没用上。

    二姨父和二姨母在讨论礼单,蓉儿认真地绣着嫁衣,铃儿百无聊奈地叹气,张手美拍拍她的肩,只有安慰安慰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是jiejie没人提亲,嫁不出去,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你以后要是想她,就到我们家来玩,反正我们都在佃家台,离得近,总能见上……”

    吃完饭要返程的时候,有个人在他们家门前探头望了好久,二姨母低声对张手美说:“那人是十八娘,她见过你爹来担几次鱼走,知道我们的鱼都卖给你们,跟我说过好几次,你看看他们的鱼能不能要,要是你能上城里卖掉,就收了吧,他们家不容易的。”

    二姨母喊了一嗓子,让十八娘进屋来说话,那人走近些,张手美才看清她穿着一个打了很多补丁的袍袄,抄着手,含着,头发也不如二姨母梳得整齐。十八娘也打量了一遍张手美,“这就是巧儿的大女儿?啧啧,长这么大了……”

    听说她家小池塘里的鱼上城里卖过一回,城里的人过一次年,都喜欢选又肥又大的买,几乎没有人看上她家的鱼,平里跑一趟顶多卖一两条,过年的时候愣是一条没卖出去。

    人人都说年年有余,谁也不愿意自家余的比别人少是吧,虽然大部分卖鱼的鱼都只是那样子,和二姨母家的差不多,但是这位十八娘家的也太瘦太瘦了,像没长开的一样。

    十八娘将网起来的鱼放进捅里,“喂了快两年,就是不见长,你要是觉着还行就收了吧,看着给就行。”

    二姨母家的鱼被张阿生来收了四五次,五六十条能每条卖二十五文钱已经创下历年的新高,他们的鱼能销得好,旁人自会来打听,这么一说,张手美好像就成了鱼贩子。

    十八娘一脸恳切地看着她,她终是不忍心拒绝,人家可都是指着这么点儿东西换钱用呢,农户家一般都是自给自足,用钱的地方不多,但是能花上的地方都特别紧要,比如盐,吃饭少不了盐,这个是没法自己弄的,都要到市面上去买,得拿钱换吧?还有衣,自己家能做衣服,但是布啊线啊刀呢,那都是要花钱买的。

    张手美收了她家二十条鱼,按一条鱼十八文的价钱收的,给了十八娘三百六十文。

    二姨母替她把鱼提回来的时候说:“她的鱼卖十五文都不定有人要,你倒是大方,十八文收她的。”

    当时说价钱的时候张手美只是问了一下十八娘在城里卖一条是多少钱,十八娘说有时候二十文有时候十五文,所以张手美就折中,给了十八文的价,此时二姨母这样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做这样一件事就是太大方,是吃饱了撑着。不过买都买了,总不能给人退回去吧,

    “这鱼一直长不大,是不是跟池塘有关系?我买回去在我们家池塘里养着,等长大了再卖,还能卖三十文,不是有得赚?”

    二姨母道:“你看得开就行,我怕你回头觉得不值。”她小声说:“有些东西有邪气,她家那小池塘淹死过人,所以鱼一直喂不好……”

    这种邪说张手美倒是不信。

    二十条鱼虽然都是小个子,还是要分两个桶装,二姨母坚持要二姨父送她到家,张手美知道二姨父明还要上城里弄礼单的事,就拒绝了,说自己能挑回家。说来说去说了半天,最后双方都妥协,二姨父说就送到十里长亭那,大概是送一半路,张手美就答应了。

    明明是可以装进空间里随行,又要折腾别人。哎,这点事真的很不好弄,若是她是个男子多好,没人会担心她的肩膀挑不起重担,需要藏着掖着的东西没那么多。就是个魁梧有力的女子也不错啊,至少有说服力。

    二姨父一路都走得快,呼哧呼哧直冒气儿,他放下担子的时候,擦了一把汗,“手美,以后你蓉jiejie嫁到佃家台,你多去看看她,有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就怕这孩子吃了亏也放在心里。”

    看来二姨父也是有点担心,不过他这种担心是正常的担心。古代人往往只是考虑对方的家底丰厚不,和自己是不是门当户对,他们并未像后世的人那样从对方家的人好不好相处这个方面来考虑,在古代,谁不觉得媳妇受婆婆的委屈是正常的呢?不是有句特爽的话叫做“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晚上洗脚的时候听虫娘说今石青婶子家请了胡医来,她有些担心,“难不成是你石青叔病了?”

    虫娘说这话的意思就是需不需要去探病,张手美知道她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呢,怎么说石青叔也是小尾巴的伯父,都是在一个村里,何况他还是地主的监工,租陈家地的佃户不都希望能搞好这层关系?

    虽然张家现在没有租地,但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去了的话,他们不去也不好。

    翌一早,虫娘探完病回来说:“我以为是你石青叔病了,没想到是勇子病了,生生又瘦了一圈下来。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虫娘想着要说的话,有些纳闷:“他说,你叫他放弃,他偏不放弃,怎么他娘也不会不管他的死活,他说现在事已被他掌控。手美,上回他来找你说什么事儿了吗?”

    张手美没有瞒她,将要退亲件事说了,虫娘想了想道:“上次勇子说服嫂子去提亲,是答应她回官学参加考试,这次又拿绝食来要挟,看来他真的是很想迎蓉儿进门。”

    糊涂啊糊涂,张手美觉得十分不妙。

    儿子为娶一个女子,拿前途和生命来与老娘作对,眼下虽然是赢了,却不知道是生生为自己的媳妇积了深怨

    石青婶子是不敢对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样,她难道不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到蓉儿上?她成了婆婆,撒气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呢

    石勇能将人娶到手,却不能保护她,还在美滋滋地说一起都由他掌控?

    他真是个糊涂蛋。

    糊涂的石勇不仅第一时间让虫娘带了话回来,还在自己能挣扎着走出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来亲口告诉张手美,说双方的礼都订好了,等过完礼就可以定下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