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为你
下雨了。 田密喜欢夏天下雨。会很凉爽，而且空气也新鲜，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动听。她趴在窗台看外面，不知道春暖君住在哪里？还在B城吗？她从来都没敢问过他，因为她是坏人。 雨渐渐下得大了，天空也更加阴暗，雷电也增多，田密将电脑和电视的电源都关闭了，连灯也关了，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熊宝宝。可是房间好大，好空，她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缩在床角。她其实不怕打雷，可是她很怕闪电。连窗帘也拉了起来。 电话响，是大房间的固定电话。她迟疑了一下，抱着熊宝宝走过去。 “下雨了。”春暖君说。 春暖君应该还在B市吧。“嗯。” “怕不怕？”他问。 她不怕打雷的……可是……她怕闪电。“有……一点。” 电话被挂断了。 呃……这是怎么个状况？是电话线被雷霹了还是春暖君赶过来了？现在雨好大呢，走在街上很危险……凡是会移动的物体都特别危险，不移动的也有危险，只是小点…… 门在响。 田密抱着熊宝宝探出头来看，门开了，虽然门口黑糊糊的，但是她看到有个很像是春暖君的人走进来。 －0－他走的时候竟然没有交还钥匙……无耻！ “你怎么来了？”她很奇怪地看他，身上都没湿。 “没开灯？” “万一给雷打中呢……” 他确定她果然很害怕打雷。“好了，我来了，不用怕了。”他说过，只要她叫他，他就会来。 “你从哪来？”她越看他越可疑，都没湿……这么大的雨都没湿……他是开着变形金刚来的？ “楼下。”他指了指门口。 “哪个楼下？” “你的楼下，5楼3。” 田密囧了，从5楼3到6楼1怎么会被雨浇到？才一层楼……“你怎么住在我楼下？” “一直都住你楼下。”只是她太宅了没发现。 “这边房子很不好租的……”因为这个区的房子价格便宜，所以外地打工的人租得特别多。 “嗯，所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近的。” 这……这房子不是一般的近好吧？楼上楼下和住在一起有很大差别吗？呃……好像是有一点。“可是你上次把东西搬上出租车……”她都帮他搬了。 “那是故意给你看的。”他然后还要一个人再搬上5楼去……搬下6楼和搬上5楼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你骗我……”春暖君果然不是好人。 春暖君探身伸手拍拍她的头，他很多天没见她了，很想她，可是她是个小没良心的，都不想他。 两个人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她将MP3拿出来听，两个人在沙发上，一人一只耳机。“我去拿MP5么？”他放进去几个新电影，还没来得及看完。 “不用了。”外面风雨交加的，可是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小小的音乐声，有点黑，但是又有点光亮，春暖君就在她旁边，她比较不害怕了。一道闪电照得房间通亮，即使窗帘都已经拉上，田密看得清楚，抱着熊宝宝的身体缩了缩。 “不怕的。”春暖君伸过胳膊来拍拍她肩膀。“可以捂住耳朵。”他刚说完，巨大的雷声就又来了。 “不是怕打雷。”田密皱眉，看了看春暖君，“你一点都不害怕么？” 春暖君笑，可是光线微暗，她看不见，“有时候也怕，但是很少。”因为她在他的旁边，所以他什么也不怕，要是连他也怕了，让她怎么办呢？ “我小时候看《黑猫警长》，里面的狐狸mama是给球状闪电烧死的，所以一直都很害怕那个。” 春暖君笑，这个他也知道，《黑猫警长》他也看过，不过并不记得里面有：“那个发生的几率比中彩票小多了，哪会那么容易就遇到了？不用怕的。” 田密不以为然：“所谓万里有一的事情，一旦给人碰到，那就是百分之百。” “遇到了，又会怎么样呢？”春暖君望着她。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她讲话的语气很认真，显见果然是很怕球状闪电。 “我倒是不怕死。”她说，“可是呢，好像被那个闪电打中以后连尸体都没了，要是我死了，都没有人会发现，除非我家的墙壁上有个大洞。” “你不会死的。”他笑，原来她是怕被闪电给烧光了也没有人知道，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像她那么想，很奇怪。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连飞机也穿得过去的。”她很固执地不肯放弃念头。 “不是怕死，而是怕‘那样’死？” “嗯。”连尸体也没有的话，爸爸mama会更伤心的，养了20多年的女儿突然随风飞散了……这谁接受得了？还不如没养过。 “那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吧，看有没有闪电来，这样如果真的霹中你，我可以告诉别人你的死因？”他说着，抓起她抱着熊宝宝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真的要拉着她出去。 “春暖君你疯了？”田密屁股坐在沙发上死死的也不抬起来，另一只手连熊宝宝也不抱了，死死把着沙发扶手不肯动，所以说……平时一直都很正常的人一旦抽风比总抽的人还难弄。 熊宝宝掉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MP3掉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好几声，还滚了几滚，耳机也清脆地撞在地板上，那可是她花了500来块在网上买的MM向宝石外观的高级货啊！ “掉了。”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他的阴影里，反而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她比较清楚，那个表情分明是在鄙视他，可是他心里面很得意，因为——他握着她的手了，可是她还没意识到。 田密歪头鄙视春暖君，然后弯腰捡起MP3和熊宝宝，还用力拍了拍，她发现春暖君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很不太好意思直接说“把你手松开。”所以将手向后背了背，意思很明显。 “让我握一下吧！你的手很冷呢。”春暖君说。 她发现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要握她的手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她也不是特别讨厌春暖君，可是……还是觉得这样有点奇怪，可是他有理由，她就不能够拒绝。于是等到田密又坐回沙发和小熊一起缩起来的时候，春暖君也一起坐了下来，还是在她旁边。 “哎，给你……”田密又将耳机递过来，“《差不多先生》。” 春暖君有点莫名其妙地接过耳机，听到里面穿来这样的声音： 差不多的夜生活又喝着差不多的酒 听着差不多的音乐喝醉差不多的糗 有着差不多的绝望做着差不多的梦 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脑袋差不多的空 差不多的挂说着差不多抱怨的话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我那差不多的家 差不多的瞎指鹿为马都差不多吧 继续吧继续瞎子摸象吧有差吗 我是差不多先生我的差不多是天生 代表我很天真也代表我是个贱人 这差不多的人生这个问题艰深 “原来这是歌名？”春暖君这才知道帮会里那个jian商的名字由来。 “MCHOTDOG，他的歌很多我都喜欢，纪念以前的ID也是他的歌名。”田密说。 春暖君沉默了，因为她仍是什么时候都不断地会想起纪念来。 “学了那么长时间只会几句：我是差不多先生/我的差不多是天生/代表我很天真/也代表我是个贱人……”田密自言自语地说，其实，前面那几句还是顺口接下来的，她喜欢的就是那一句“也代表我是个贱人！”，不过她还会开头的一句“我抽着差不多的烟，本来应该下句是‘又过了差不多的一天’，可是她老是记得串，认为抽烟以后就该喝酒，所以下句应该是‘喝着差不多的酒……’” 春暖君继续沉默……田密今天很不同，至于到底什么地方不同，他暂时还没摸清楚状况。 “爱的路千万里/我们要走过去/别彷徨别犹豫/我和你在一起/高山在云雾里/也要勇敢地爬过去/大海上暴风雨/只要不灰心不失意/有困难我们彼此要鼓励/有快乐要珍惜……”田密突然唱起来…… 她今天怎么这么HIGH？春暖君把头凑近田密，因为房间里黑糊糊的，看不清楚她的状况，但是凑得近了，就闻得到啤酒味道。田密从来不喝啤酒的，因为她喝多了会耍，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她能不喝就不喝，但实际上她是有酒量的，最多一次喝了5瓶，没醉，可是她耍酒疯的那次才喝了不到一瓶。“你喝酒了？”这么大的雨，她去哪买的啤酒？ “啊？哦。”她听到了，“我就喝了一罐。” 她那天收拾房间，将所有不用的东西都丢到门外去了，每个角落都收拾，发现过年的时候亲戚家送的两箱罐啤还有几听，就顺手塞进冰箱。晚上她很后悔，丢出去的那些东西可都是纪念留下的，绝版，以后都不会再有，于是又爬起来去门外找。收垃圾的大叔每天凌晨4点左右才来，她下午丢的半夜应该还在，可是什么都在那个笔记本却没了……纪念的笔记本…… 于是她整天抑郁抑郁抑郁。今天下雨，她什么也不想做，饿了打开冰箱，就看到啤酒。爹说啤酒的小名叫“液体面包”，于是她喝了一罐面包……如果现在有人对她大喊“笔记本”三个字她一定在3秒内哭得出来，可惜没有。 “为什么喝啤酒？”春暖君发现她的反应迟钝了很多，明明之前还都没什么，她的反射弧真长……于是他伸手去揉揉她的刘海，反正现在发生的事情她明天也不见得记得起来。 “冰箱里……有多的……” “我是说为什么喝？” “纪念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