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植物园里
因为各自换了工作环境的缘故，这次来植物园聚会庆祝生日的都是岳老板的新员工，小梦没带新同事，因为她刚换工作不久，还都不太熟，所以现在这个状况，田密认识的人又是除了岳中天和小梦以外就是春暖君了。她才到地方就觉得气氛不对，偷偷拉过小梦在一边讲悄悄话。 “他都自己开公司了你怎么还和他这么亲密？”她刚看到小梦替他掸去衣领上的脏东西。 小梦囧了：“呃，正想告诉你呢，我们在一起了。” “哈？”她瞪大眼睛，然后用手重重地打了她一下，“死丫头，你天天在我旁边晃也不跟我说！” “刚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她小声嘟哝。 “没多长是多长啊？”她埋怨，唉，就算她失恋了在家里自闭，也不至于让她闭塞到这样吧？都不告诉她。 “才一个礼拜啊。” “什么叫在一起？”她记得那个花心大萝卜怎么说的来着？ “就是……住一起了呗。” 她瞪她一眼，但是转眼想到她自己和纪念也住在一起了，就没说什么，反正恶狠狠地看她一眼：“你再瞒着我就跟你绝交！还有那个花心大萝卜，你跟他在一起？他是坏人来的！” “哎呀我知道。”她就是没办法跟他分开么，有什么办法。 还说什么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出轨，大混蛋！都没有自我控制能力，那是什么男人呀？ “在说什么？”春暖君很不识相地在两个讲悄悄话的女孩子中间插了一嘴。 田密刚刚就看到他了，提着蛋糕，别的什么也没拿，压根没有出来郊游的意思，“没什么……”又不能说你朋友是个花心大萝卜什么的。 “你带了很多东西。”春暖君伸手托住她背包掂了掂，“很重，我帮你背。” “不用了~！”淡定的春暖君今天很热情，田密不怎么适应，虽然他是个好人来的，但是她还是不适应。 “我来吧，你手里不是还有个包？你拎那个，这个重的给我。” 拗不过他，田密将背包给他背上，回头看到其他在售票口在等人的同事们都在望着他们，小梦不晓得什么时候也跑了过去，这边就她和春暖君。“我们也过去吧。”她有点囧囧地说，脸有点红，大家都在看着她呢，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要看她？ 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以后田密从包包里掏出巨大的塑料布铺在下面，然后上面是很应景的格子布，大家都哇哇叫着一起铺好，然后嬉闹着把东西放上去，脱鞋在上面找地方坐下。之所以这么介意塑料布和格子布是因为田密这人宅到每次出去郊游都是一屁股坐在上面除了上厕所以外基本不离开的类型，虽然春天其实土地还有点凉。 大家开始边聊天边从背包里面掏出东西献宝，有人带了扑克还有简易麻将，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堆玩了起来。春暖君就在田密旁边，她有点不适应，总觉得他离自己太近了，但是好像他又不是故意靠近的，如果她躲开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见外？ “你好像……有点瘦了。”春暖君望着她说。其实他说得还算客气，她的小圆脸现在都变尖了，是因为失恋的缘故？从知道她有男朋友到现在也不过就半年吧，有多深刻的感情让她这么难过？ 田密假笑，转头趴在小梦背上看他们玩简易麻将。 春暖君转头，看到小梦上家的岳中天，这家伙美着呢，自己玩得风声水起，还给下家的小梦放牌吃，他心里不怎么高兴，斜眼看到田密背包刚才打开过，里面瓶瓶罐罐的不少东西，暗自琢磨她是带了什么呢？“会玩扑克么？”他有向小梦打听过，说是田密打麻将很臭，传说中的大大大大大相公，大到神奇的那种大，于是他摸出一副扑克问她。 田密会的扑克玩法也有限，望望他，摇摇头。 春暖君连番遭遇失利，不是听说她会玩扑克么？可是她现在假装不会他也没有办法勉强。 说起来有点神奇，春暖君这人长得不帅，也不是特别张扬，但是很有女人缘，可能是因为到了这种非正式的场合，男性都比较喜欢在女性面前炫耀自己吧，他这种平时看起来很低调，现在也比较低调的男人和那几个花孔雀开屏似的男员工比起来成熟稳重得多，没过几分钟，就有两个姑娘结伴过来搭讪。 春暖君态度温和地同她们聊了几句，转头看到田密正在饶有兴味地看他们聊天，心里有点狐疑，心想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聊天却喜欢看别人聊？但是仍然为了满足她的窥视欲和那俩女生聊了起来。 其实他这人有点刻薄，理智且刻薄！在心里很快给这两个女生打分，都是勉强及格的分数，确实年轻，确实活泼，不过活泼得有点肤浅，而且不能够让他心动得好像小动物发情，所以这种姑娘其实大街上到处都是，却又不好不搭理她们，因为旁边有人在看。 “很有趣吧？”一个穿蓝色毛衫的姑娘说。 春暖君淡笑，表示附和她的话，其实他没觉得哪有趣，不过成年人就是这么悲哀，总是有各种需要假装的机会。 “小meimei，你和谢哥认识的吗？”另个皮裙姑娘问。 小meimei……田密扁嘴，刚想说话，却被春暖君接过去。 “她比我大，也比你们大。” 田密惆怅了，这个春暖君虽然是好人，但是嘴巴从来不说好听的话，让她装嫩一下会死啊？ “啊？真的啊，看不出来。”蓝毛衫姑娘说。 “谢哥你们很熟？”见他接过话头，那更好，她可以直接和他说话。 “以前一起吃饭过。”他转头望着田密笑，心里想起那次相亲会的事。 田密想起来的却是毛毛虫……“我……我先离开下。”她借尿遁逃了，那两个姑娘很明显地是想勾搭春暖君，眼睛看在她身上热辣辣的，她感觉到灯泡的悲哀，好热…… 春暖君望着她笑了笑，也没说话，两个姑娘见障碍物终于离开，其中一个就坐到刚才田密坐过的地方。春暖君偷眼看田密过去的方向，约莫两分钟左右开始说话：“我去买点饮料，你们有什么要买的么？我一起捎回来。” “刚好我也要去买呢，正好一起。”皮裙姑娘说。 蓝毛衫姑娘也站起身，“正好正好，一起一起。” 春暖君又笑：“女生还是留下玩吧，这种体力活还是男士来做的好。”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两个女生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跟，只是说了饮料名称，怕他麻烦，刚好他买饮料就一起了。 春暖君于是就“偶然”在田密回来的路上遇到她。 “要喝点什么么？”春暖君问。 “呃，你也来了？上厕所？”她回身指着来路。 “不是，她们口渴我来买点饮料，你要不要？” 田密摇头，她自己有带水，她喜欢喝尖叫。 “坐时间太久，腿有点麻，要不要走走？”春暖君问。 田密再迟钝大约也有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诧异地看着春暖君，心想这个长得不帅却桃花不断的春暖君为什么跟她献殷勤呢？“呃……”她有点为难，如果说不吧，会很伤人家面子，因为他都丢下那两个姑娘没管过来找她了，要是说可以吧，他会不会误会点什么？ “那走吧。”春暖君擅自替她做决定，侧身让出他想要她去的方向。 田密硬着头皮在他旁边走，她真的很奇怪春暖君为什么要这样呢：“春暖君……” “嗯？”他有点习惯她这样叫了，也好，除了她，没有人再会这样叫，这是她专利的称呼。 “你……是不是要追我？”她不太懂得迂回，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说出来就憋得难受。 春暖花开，“是呀。”还好，她不是那么迟钝，省了很多麻烦。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她站下脚步，望着春暖花开。 花开不出来了……他记得小梦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我听说……你们没有在一起了。”他很委婉地避免说出“分手”两个字。 “他现在是不在，不过他会回来。”她很坚定地看着他，看着花开不出来的春暖君。 “你确定？”他只是听说他们分手而已，具体的情况他没多问，不过看她的样子其实不像是很开心，好像她是被抛弃的。 “我确定。”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是不确定又怎样？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春暖君看到她眼中的一丝动摇。他也执著过，可是执著到了最后是没有结果；他也曾经不顾一切地去爱过，可是爱到最后一切都化为乌有；不能够说现实真的是很残酷的事，但是只能说是人们都长大了，成长是残酷的，将他们曾经拥有的最美丽的最坚定的最澎湃的东西一笔抹去，永远不会再有。 他疼痛过，其实他不怕疼痛的，可是因为他长大了，所以有些疼痛他学会了尽量避免。但是显然田密不是这样，她还没长大，她边疼痛着边继续，她不懂得回避，也不想懂得回避。说实话他是很羡慕她的，他这样坚定地遵循自己的目标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成长得太早，在清源的那个年纪，他基本什么都懂了，在别人上大学的那个年纪，他已经完全和成人一样思考，所以现在，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心比别人最少老了十年。 但是和田密在一起的时候，他看着她，就觉得她还年轻，而他自己也并不老，她对着他笑，用很幼稚的表情，说着不懂事的话，唱着很古怪很新潮的歌，他觉得她像是长生不老药，只要她在旁边，他就能够延年益寿，忘记他曾经埋葬过的青春，让他觉得他的青春仍然健在，现在还在，他的心潮还会澎湃。他会为了她而心跳很快。 春暖花开ING……他笑了：“那么祝愿他可以早点回来，你可以得到幸福。”他说话有点违心，但又不是完全违心，他希望她笑得甜甜蜜蜜，即使是依偎在别人的怀抱里。在她还没有学会疗伤以前，就让她不再有伤口吧。 “谢谢。”她说得真诚，她一直都希望有人这样对她说，可是小梦总是说纪念不会回来。她不喜欢听，所以就哭。 他长大了，成熟，且衰老，所以懂得碰到墙壁该转过头来换条路走，只是他在转身的同时也会悲伤地羡慕那些朝着墙壁走去且毫不畏惧的人们，他再没有那样的热情和勇气，长大真是件悲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