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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童谣

    新春大吉,祝亲们开开心心过大年,(*^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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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元年十一月十二,是孔府老太君的头七,孔府四夫人孔竹回京。看着满屋缟素,四夫人非常悲痛,心中万分后悔,谁会想到老太君就这样匆匆离世,早知如此,就不应此时回长安接家眷。

    随同孔竹回京的还有孔竹的次子孔良信,今年满十岁,春日里行的元服里,自幼生活在长安,如今还是第一次到洛阳本家,略显拘谨。

    孔竹发妻早逝,身边并没有侧侍,对儿子自然也不像父亲那般照顾得仔细。康和郡君怜惜孔良信幼年丧父,收拾了大公子隔壁的院子出来安置他,赐名为“允执斋”。按照孔家这代公子的排序,孔良仁年纪最长,行一;孔良义是孔竹长子,幼年早夭,行二;孔良礼,就是如今的承公主府正王君,行三;孔菊与黄氏之子孔良智,行四;这次跟着母亲回京的孔良信,行五;最小的自然是不满五岁的孔良廉。因此,阖府上下都称孔良信为五公子。

    孔织虽是两世为人,cao办丧事还是头一遭,又惦记着任氏病体,劝慰郁郁寡欢的姜嬛,竟忙得心力憔悴。

    这几天,孔织暗暗关注着内廷的消息。孔府与凤后的结盟,虽不被外人所知,但因二皇子即将下嫁的关系,早已被有心人联系到一起。这个时候,孔府就算想要撇清,也撇不干净,何况孔织本就没打算袖手旁观。说起来,凤后是她的未来公公,也是她的亲人。

    孔织相信,能够执掌后宫权柄二十多年的梁明蓝绝不会如此轻易被打到,若是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话,那他早就埋葬在吃人的后宫中。果不其然,在天火毁殿的次日,京中小儿就兴起一个朗朗上口的童谣:

    福福亲孝,慧慧喜色,

    父女情深,缠mian悱恻;

    天火过,椒房卧,

    凤兮凤兮可奈何?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京城权贵谁还不解其意?这童谣说得就是三公主姜姝与名分的养父韩慧卿,“福”是她的封号,“慧”是她父亲的封号。童谣隐晦指出韩慧卿与其养女福公主关系暧mei,有****宫廷之嫌疑,而且还逾越了本分,住在只有凤后才能够居住的椒房,俨然一副宠侍灭嫡姿态。

    像四大侯府、沈韩等世家自然知道这童谣中的都是无稽之谈,三公主是韩慧卿亲女,这个在这个权贵中并不算秘密。但是,普通官宦与寻常百姓怎么会知道这惊天秘闻,自然是将信将疑的。尤其是那些言官,都是寒门出身,联想到三公主一项以“孝”闻名,曾经为了养父微恙衣不解带地宫中侍奉;而韩慧卿如今住在后宫的朝阳殿,确实是历代凤后的寝宫。

    先帝生前,梁太后为凤后时的寝宫也是那里。等先帝去世,梁太后搬离朝阳殿,梁明蓝却没有入住,而是另选了坤凤宫为寝宫,因此朝阳殿就一直空闲出来。这次天火焚宫,在庆元帝眼中是废后良机,正筹划着要立多年宠爱的韩慧卿为后,也为三公主夺储增加筹码,因此才会让韩慧卿入住朝阳殿,没想到却授人以柄。

    大华是礼仪之邦,嫡庶之别分得尤为清楚,若是嫡不嫡、庶不庶的岂不乱了纲常。本不怎么被外人知晓的韩慧卿一下子成为八卦的核心人物,从祖宗八代开始,底细被抖了个通透。什么韩阀支系子弟,不过是沾了姓氏的光,后入的族谱,本为是九品小吏之子,十四岁以良家子身份入宫为侍,分在尚未元服的三皇女宫中当差。因美貌或三皇女宠爱,成了三皇女的一侍,三皇女后来为储君,登上帝位,即庆元帝。

    如此出身卑贱的一男子,竟然独获帝宠三十年,怎不让那些倍受冷落的豪门正夫嫉妒到眼红,嫉妒中又开始同情起被庆元帝冷落的凤后来。今日的凤后,岂不正是他们明日的写照?于是,各府的命夫可是联合起来,声援陷于废后风波中的梁明蓝。什么叫“天火惩诫”、“冬雷警示”、“废后是顺天意而已”都是屁话,天火不仅仅烧毁了坤凤宫,还烧了仁和宫。具宫廷传出的秘密消息,仁和宫是最先起火的,过了多半个时辰才是坤凤宫。另外,就是坤凤后着火后,很多宫人都莫名失踪,这说明什么,说明火来的蹊跷啊,说能保证不是韩慧卿为了转移世人视线故意嫁祸给凤后?世人猜测种种,众说纷纭,而韩慧卿也渐渐地被妖魔化起来,几乎被说成了男狐狸精转世,专会迷惑帝心,否则怎么还能够以五十岁的年纪让皇帝惟命是从。

    作为韩慧卿名义上的族人,韩家也受到了波及,大公子与韩念的亲事又被世人提起。虽然世家阀门,但当年韩家大小姐宠侍退亲之事,也足以让人诟病。又有人传出韩家小公子未嫁前与三公主的情事,来指证三公主的风liu。

    闲言碎语传到韩家,韩景只是叹气不语,永和郡君却担心起儿子韩寄书来,怕儿子因为这些受到什么委屈,特意去承公主府探望。

    承公主每日在文宣公府守丧,王君身子不好又在休养,韩寄书忙着打理府内外的事务,并没有闲暇顾忌到其他。虽然没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但是风言风语地也知道不少,却像是浑然不放在心上。永和郡君只是儿子自幼好强,也不愿多唠叨什么。承公主姜嬛回府,虽然神色略带疲惫,但见永和郡君来了,仍是恭敬有礼,对韩寄书也温煦如昔。永和郡君见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回府了。路上唏嘘不已,都道是天赐良缘,谁知道儿子与承公主是不是?承公主风范气度,样样不比三公主姜姝差,若是儿子能够放宽心思,也是好姻缘,虽然不是正室略有遗憾,但瞧那孔王君也是良善之人,并不难相处。

    文宣公府,椿成院,松鹤堂。

    摇曳的白烛映射下,堂上各色摆设依旧,只是满屋缟素使人心境凄凉。屋外廊下雁翅排列着的是老太君生前身边的大小侍儿,他们之中,大的不过十八九岁,小的刚刚元服,心中具是忐忑不安。

    不管是在这边府里,还是在曲阜老宅的几年,因在老太君身边的缘故,他们也算是有几分脸面的。如见主子就这般去了,这些人如何安置?有年长的念起老太君生前对侍儿们的体恤,不由暗自垂泪。那些年幼的,心中不由兴起几分说不出口的盼头,老太君纵然尊贵,也是古稀之人,侍候得再精心也比不上在小主子身边有奔头。若是能够去侍候四小姐或者小少爷,凭借自小相伴之情自然能够博得个好前程;若是得幸分到国公房里,以后境遇如何,又有谁能够说得出。

    松鹤堂上,是孔家的几位实权人物,康和郡君、孔竹与孔织。另外,承公主姜嬛也在座。虽归了宗,但她心里怕是仍将自己当成是孔家人的。

    不管是康和郡君,还是孔竹与姜嬛,虽然神色略带疲惫,但眼中多了几分郑重,都是望着孔织,欲言又止的模样。孔织心下生疑,都是至亲骨rou,有什么不能说的,倒要让大家如此为难。

    最后,还是康和郡君幽幽叹了口气,凝眉说道:“织儿,除了料理老太君身后事,还有一件大事要紧着办!”

    孔织很是不解,先不说老太君在孔家无人可比的地位,就凭“死者为大”这条,眼下也无暇顾及其他。

    康和郡君见孔织的模样,摇了摇头:“傻孩子,下个月初十是你的大日子,竟忙得忘记了吗?”

    孔织神色一顿,略带尴尬地答道:“侄女虽记得,但是有孝期要守,暂时是顾不上!”

    康和郡君看着一眼静默不语的孔竹与姜嬛,两人虽然所思所想与郡君一样,但一个是孝女,一个是贤孙,有些话不好规劝。他心中暗叹,若是就自己的好恶,是不愿意侄女与有梁家血脉的嫡皇子联姻的,但是眼下局面,岂是随意变更得了的。不管心中如何百转千回,面上还是慢慢说着:“虽然‘百善孝为先’,为祖父守孝一年也是孙子孙女应当的,可织儿你不同。”说到这里,语气尤为郑重:“不管是作为孔家家主,还是作为老太君最年长的孙女,早日娶夫纳侍,繁衍女息,也是你应尽的职责。十二月初十,尚未出老太君的七七,热孝之中完婚是有先例可循。”

    “这……”孔织有些不自在,一年的孝期并不算长,就算过后再完婚又如何?那时候,自己这身子还不到十八岁,也是早婚。只是想想梁凤后眼下的情形,婚期若是延后怕是会有什么变动,看来郡君与孔竹等人也是想到了这点。

    孔竹见一向慵懒自在侄女听到婚事后脸色现出几分红晕,心中暗暗纳罕,沉郁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不管处事如何冷静自持,她终究是个孩子啊,还略带几分男儿气,听到长辈们提到婚事腼腆不安。

    或许是提到喜事的缘故,屋子里的气氛不那么压抑。孔竹与姜嬛一样,并不知道老太君去世的真正原因,只当时老太君被雷惊了,才这样去了。想想老太君年已八旬,在这世上也算上长寿之人,又去得安详,也算是喜丧。

    其实众人都认为孔织的婚事不能够拖的缘故有二,其一是梁凤后如今形只影单,若是孔家此时袖手旁观,有违仁义。其二,若是梁凤后有点万一,作为嫡皇子的姜瑞炎又岂能不受牵连。到时候,万一皇家插手孔织的婚事,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怕是要做分飞燕,入主文宣公府正君的就不知是何等人物。若是遇到不懂事的,夫妻不谐,家宅不安的,岂不令人懊恼

    言谈中敲定孔织婚期不变的事,康和郡君叫姜嬛回公主府休养,丧期还长,她又有恙在身,实在不宜过于cao劳。孔竹知道郡君有家务事要和孔织交代,跟着公主一起离开。

    康和郡君说起椿成院侍儿的安置来,终究是侍候过老太君的,随便放出去也是对死者不敬。说话间,康和郡君叫门外的侍儿们进来。

    老太君房里的侍儿,孔织素日来请安问礼时见过几人,只是都没有今晚这样全过。粗略看过,人数应有二十多,只有前面一排的几个大侍常见些。虽说为主人守丧,侍儿们具是通身的白色孝衣,但上等细棉与粗麻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第一排站着六个,除了京平、京安、京康、京泰等椿成院四位大侍外,还有两个眼生的,十六、七岁的年纪,看着衣着打扮并不比四个大侍差。中间一排八个,身上的孝衣与神来居的南明、北曜一样,看来这是二等侍儿。最后一排,年纪幼小的,就是三等四等的。

    孔织虽是家主,但是内宅的事还是康和郡君做主,三等四等的,按照各人职责不同,由管家无陵那边重新分配院子,二等的几个,郡君、任氏、郭氏、大公子、五公子每人院子分一个,剩下的三个中,年长看着稳重的那个被派到前院四夫人孔竹处。孔竹没有侍室,身边总要有人打理才是。最后两个性子安静的则留给了神来居,作为一家之主,院子里只有二等侍儿也说不错去。鸥舟虽说没有正名分,但老太君早就发了话,又怎能做侍儿看?即便还有个非舟,因为救护孔绫的情分在,也没人将他当寻常侍儿。

    四大侍与那两个眼生的侍儿如何安置,康和郡君没有明说,而是打发他们下去后,才提到四大侍虽已经花嫁之年,但却不能够放出府去。毕竟是老太君身边侍侯的,又是京城曲阜、曲阜京城的跟着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总有在府里给安排个合适的婚事才好,看下护卫仆从中没有没年纪相当的,等老太君周年后给cao办份嫁妆就是。话虽说得婉转,但孔织却能够听说郡君的担忧,不过是因为几人在老太君身边日子久了,对孔府的诸多秘辛一丝半解的,放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对文宣公府不利。

    那两个眼生的侍儿,身份却让孔织有些意外,竟是前些日子孔织婚期定后,老太君亲自选出来的,打算在皇子进门前安排给孔织做侍室的。都是孔府家生子,其中个子矮些的那个姓范,是去了的范二爷的嫡亲侄儿;个子高挑的那个姓孙,孔织觉得有点眼熟,问起来才知道是当年赏星斋金儿的胞弟。

    虽不能够接受老太君的这种安排,但是由那两人想到去了的范氏与金儿,孔织心中不胜唏嘘,一时间感叹万分,康和郡主何时离开也没有察觉。这时,就听窗外有人冷哼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好色之徒!”

    孔织心下一惊,抬头望去,推开窗子跃进来的却不算是外人,那人三十多岁,青色衣衫,满面寒霜,双眼中透出一股狠决。这人怎么会在京城,孔织刚要开口询问,阿寅已经带着几个护卫赶到,将那人围住。

    那人见阿寅几个,冷声问道:“我阿姐呢?”

    孔织眉头微皱,问阿寅道:“怎么回事?”

    “小姐,这女子与她的同伙硬闯公府,如今那一个已经被制服,寅一时不是她对手,被她闯到这里!”阿寅衣衫有些狼狈,脸色两块乌青,略带几分懊恼,看着那人的眼色也变得阴沉。

    孔织摇了摇头,眼前这人是跟着骏儿身边的原弥勒教四尊者之一的慈决,她口中的阿姐就是四尊者中武功最好的慈冰。既然慈决都能够闯到这里,慈冰又怎会被制服,不过是顾及到孔织没有下狠手罢了。

    起身站起,孔织命令阿寅与护卫们收起武器,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幸好来的是友非敌,否则这样让人闯到内院来,那还得了,看来这些年轻人还需要cao练。

    “决姐,你们不是带骏儿回扬州了吗?何时又到了京城,骏儿与他父亲呢?”孔织开口问道。

    听到孔织的问话,慈决压下心中的不忿,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眼圈微红,颤声道:“公子与小公子眼下境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