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蛛丝
“我刚到刑部,连人都没认齐,所以并不十分清楚。”陈伟岩除了一张大众脸,连声音也是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什么特点。“不过还是有人暗暗透了个消息给我,据说能调任右侍郎,其中有安邦侯府的意思。” 梅清皱起了眉头,阴魂不散的安邦侯府。 “这个安邦侯府,就是上次来提过亲的那家吧?”陈伟岩问道。 “嗯,就是提出做雅夫人的那家。” “他们家没死心。”陈伟岩下了结论。 ……,这个梅清也猜到了。 陈伟岩任武职时间不短,经验也多,对这案件侦缉之事却是头一遭,好在他心思较细,见卷宗中提到祝文婉出事儿前不久曾陪同凤至公主去燕落温泉游玩,同行的便有梅清。故此想着梅清与祝四姑娘也算是旧识,且要问问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梅清想了想,道:“若说异常,在温泉第二日祝文婉和于岩芝都看起来有些别扭,祝文婉似乎对于岩芝有些不屑之意,于岩芝则是脸色苍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她们俩平日极少往来,如此神色却是有些奇怪的。” 陈伟岩点点头,道:“如此应是要查一下于岩芝有无不妥之处才是。” 梅清暗暗观察了便宜老爹一阵,陈伟岩最大的特点似乎就是没有特点,让人难以捉摸,也许这就是为官的要领吧。 父女二人刚说了一阵子话,继母范氏却一阵风走了来。 原本梅清觉得正房太过规整,又偏爱西厢房后头的几株芭蕉,故此一直在西厢房起居。这次父亲和继母过来,便住了正房,梅清也不过保持着大面儿上的礼仪,毕竟这位范氏没有什么特别的劣迹,似乎不过是位平常的官家女子。 适才梅清过来的时候,范氏似乎出去花厅接待什么人去了,并没有见到。此时见她飞快走来,倒吓了一跳。只见范氏穿着一身极庄重的大红宫装,头上戴着平日里极少拿出来的赤金绞丝花冠,另插了几枝或金或玉的簪子,脸上的妆也颇为正式。难道刚才范氏见得是什么重要的人? 范氏穿戴着这一身行头,又走得急了,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方开口道:“姑娘赶紧收拾收拾,理王府派了人来接了。” 梅清眨了眨眼,理王府?派了人来?就这也值得打扮成这样? “姑娘快着些,听说是理王妃要生了。”范氏缓过劲儿来,又催促道。 自离了理王府,王妃也三五不时地派人找了梅清过去说话,除了第一次见了一次理王爷,之后理王爷识趣地没有再出现,王妃和梅清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共识,主要都是说些如何保养身子之类的闲话,反正现代孕妇的保健知识梅清还是颇有那么些的,自然说得十分相得,连王妃身边自诩擅长饮食保养的喜福家的都颇为惊讶。 只是过了冬至,一来天气寒冷出门不便,二来王妃身子渐沉精神不佳,故此来往少了好些。自父亲继母等人搬进来,理王府第一次来人,竟是王妃要生了。 梅清将自己上下瞧了瞧,因是过来和父亲说话,也换了件见人的衣裳,自认已是过得去了,道:“那这就出发罢。”说着抬脚便走。 范氏急道:“这如何使得,姑娘还是赶紧回屋换身儿体面衣裳,再安排两个得用的媳妇同去才是。”一叠声让人去找自己陪嫁过来的童二媳妇。 梅清那里理她,早已叫上梧桐一路走了。 理王府过来的是垂柳,早已等得心焦万分,见了梅清,一把扯住道:“我的好姑娘,咱们赶紧走吧,奴婢出来的时候王妃已经疼得紧了,如今说不定已经生了。” 梅清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日子到了么?太医应该一直备着的吧。” 垂柳笑道:“日子按说已是过了几日了。这阵子连王爷都不去衙门领差事了,日日两名太医两名稳婆轮着值守,大家都等着呢。今儿早上用了早膳王妃便说肚子发紧,怕是要发动了。亏王妃还想着,交待无论如何要请了你过去呢。” 等梅清赶到理王府,上下人等已是忙乱不堪。毕竟王妃不算年轻了,稳婆和太医都怕担干系,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梅清倒并不着急,按她前些日子查看的王妃身体情况,生产应该是没问题的。理王爷周宏坐在产房外临时摆放的几案旁,面色沉肃,并不见慌张之色。 梅清上前大方地施了一礼,周宏只略点头示意。过了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直到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她。”梅清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宏说得应该是指王妃莫氏。 周宏没有看梅清,也没有理会她并未答话,只管自己说下去,好像只是想有个人听他说话而已。 只言片语,几件小事,像这个时代的平凡夫妻一样,王爷夫妇也不过是日常吃用穿戴之类。梅清却渐渐听出滋味来,理王对王妃也是有情的,只是这个男人的情不止一种,也可以对不止一个女子。梅清对此无法接受,只能作为时代的文化表示尊重。 “她这次是拼了命的,希望能够如愿。”周宏最后说了一句,忽然突兀地站起来走了。 为什么见到这个女子就会觉得放心,随便什么都可以说呢? 周宏心里暗暗有点儿鄙视自己。 一个稳婆正掀开门帘出来,只看到了周宏的背影,便四下张望着。垂柳忙忙迎上去,问道:“嬷嬷要什么?” 那稳婆模样极福态,圆滚滚的脑袋配着圆滚滚的身子,奇的是一双手却是很小。见垂柳过来,连忙道:“那位是陈姑娘,王妃找呢。” 不等垂柳回答,梅清已走过来。按习俗未嫁的姑娘一般是不进产房的,垂柳伸了伸手想拉住梅清,心下却不免犹豫了一下,略慢一慢,梅清早已抬脚进去了。 产房里头遮得密不透风,又暗又闷,梅清适应了一下才看到王妃躺在榻上,头发都湿透了,连忙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