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前缘
顾熙然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昨日预备着同舒欢成亲时,已经疾书了好几页救灾安排和注意事项,其中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遇到哪些可能发生的情况该如何应对处理,甚至每隔一段时日需要上报的奏折应禀明何事都替知府详细的盘算好了,这样知府心里才有了成算,即便是朝庭派下来的那救灾大员问起话来,也足够对答如流,不露半点腹中草莽。 就因为这个,知府才肯放顾熙然离去,甚至还在他们上车时,亲自带人送了一小匣子金叶子来,道是让他们留着途中盘缠,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早日返回景天城,他这里还等着用人。 用人!话是这样说,但其实景天城里人口众多,知府要用人,不独缺顾熙然一个,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思维敏捷,策无遗漏,而且行事往往另具一格,独出机杼,从不墨守陈规,也不假装高深莫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切中要害,令人茅塞顿开! 其实单是以上这些原因,是能够让顾熙然独得知府器重,但还不至于令知府又当主婚又亲自赠金相送,如此厚待,因为聪明有才之人,天下绝不止顾熙然一个,即便比不上他,凑三个臭皮匠兴许也抵过了一个诸葛亮。 可是聪明有才之人往往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而臭皮匠用多了,人多口杂的保不住机密,因此知府厚待顾熙然,最看中的是他口风严谨又不求虚名,常常替知府出了主意,对外却只道是听令而行,将胸中有大丘壑,善于运筹帷幄的好名声,都让给了知府。 关于这一点,舒欢也好奇的问过他:“到底是真的不求虚名,还是变相的拍拍知府马屁?” 顾熙然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摩挲了好几回鼻尖,最后苦笑道:“都有!枪打出头鸟,我不像那些在知府衙门里待久的幕僚,他们在景天都有深厚的背景和人际关系,我这半道上冒出来的,要是抢了他们的风头,对比出他们的无能,就算他们不施阴谋诡计害我,只要阴奉阳违的端端架子,办砸几件差事,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再说虚名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穿,自然将要办的事说成是知府的主意才好,他们不敢不尽心尽力。” 说到这里,他还停顿过一下,凑到舒欢耳边悄声道:“最重要的是我的底细你清楚,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太了解,万一出了个主意,在我看来没什么要紧,却不小心触到了哪些不能得罪之人的利益,或是犯了什么忌讳,那岂不是糟糕?必须得知府在前头扛着才安全!” 舒欢听见他这番话时就忍不住“噗”的笑了,直说他:“太阴险了!人家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到你这里,就成了黑锅你背,送死也是你去!” 顾熙然不以为忤还甚是得意:“名声这东西不是好求的,总要付出点代价,承担点风险吧?这世上少有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这番私话早已说过,因此知府送了金叶子来时,舒欢没甚意外,顾熙然也没推脱,该得的报酬就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也给知府吃颗定心丸,哄他一哄。 待到登车上路,他们一行不过七人,带着纪丹青同杜秋,还有赏心这一名丫鬟,要不人多了车不够坐,也极为费事。 顾熙和原本要同舒欢坐一车的,但是被舒欢强行赶走,让他同纪丹青他们同车,过两个时辰再过来,因为她还有话要问顾熙然,一上车就急着催道:“快说快说,这玉佩怎么回事?” “这么急?”顾熙然只看着她笑,等到车夫赶着车上路时,才搂过她,慢慢说起来:“其实,我在穿越前就见过你。” 舒欢怔得好一会道:“那我原先说头一回见你眼熟,问你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时,你为什么避而不答?” 顾熙然仍然避而不答,一笑过后反问道:“你穿越前是参加了那个海岛探险的旅游活动吧?” “是啊!”舒欢的记忆慢慢回到了过去:“放假在家呆闷了,有天看见报纸上登的广告,能够坐船出海,去无名岛上探险五天六夜,有露宿有海鲜烧烤,累了能躺在星空下面枕着海浪声睡觉,感觉很好又有趣,我还能带上画板去写生,就同父母商量了一下,报名去了,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玩够了,坐船回来的途中,海面上忽然风云色变,波涛汹涌,他们坐的船不太大,天气好时行在海上还算平稳,一遇到这种大风浪就颠簸得如同一只纸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撕裂击沉,甲板上也都是海水兼着雨水,极其湿滑,她不小心就在颠簸中失足落入了海里,被一波接一波的浪头,袭卷而没。 真可怕,舒欢此刻还能回想起那被海水覆没的极度恐惧和绝望,双手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就被顾熙然一把握住,他低声道:“那趟旅游我也参加了,我也在那条船上。” 舒欢闻言好意外,抬眼看他:“你也在,那我怎么没印象?” 顾熙然失笑起来:“我怎知道,说不定你有脸盲症!” 舒欢撇了撇嘴:“胡说八道!” “好!我胡说!”顾熙然笑道:“事实是你那些天一直都专注在你的写生上,我好几回都见你坐在海滩上画画,很安静,同周围那些喧哗的人不一样,于是我就留意你了,经常你在那里看风景画画,我就坐在远处吹风听浪,顺便看你。” 说到这里他也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五天六夜的旅行对他来说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心情很平静的坐在礁石堆上吹风听浪,看远处的少女专注于画中,披散的长发和雪白的裙角在风里舒展飞扬。 在他的眼中,她也是一幅极美的画。 居然被窥视了?舒欢有点窘,她只知道当时参加那趟旅游的人很多呢,她也嫌吵闹,又对其他人在海滩上唱歌打牌的娱乐没兴趣,就常常独自跑去画画,不过事实若是这样,她沉吟片刻就瞪住了顾熙然:“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要瞒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