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虐仆(三)
白振轩在王家的厅上坐着,舅老爷王祥康陪他喝茶。. 正闲话家常,见王丽枫来了。七八日未见,竟见王丽枫整个人都朗润丰盈起来,穿金戴银,朱环翠绕,打扮得美‘艳’非常,给人以袅娜赛过西施,风流不减莺莺之感。 白振轩却对她的美貌不甚在意。但见她身边跟着个妙龄少‘女’,虽不十分妖娆美丽,却也清雅幽闲,全无俗韵。 王祥康介绍道:“这是我长‘女’瑛姐儿。” 瑛姐儿上前行礼,道:“瑛姐儿见过姑父。” 白振轩一时犯难,瑛姐儿已长大,出嫁在即,又不似一般晚辈可以随意掏些小钱便能打发的,只好道:“听说明年你就出嫁了,到时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送嫁钱。” 瑛姐儿摇头,笑着仍跑回王丽枫身边去,挽住她的手臂,对白振轩乖张道:“不用姑父费心,姑姑日前已送了我好多礼物,姑父不必再那么客气为我准备送嫁钱。” “礼数不可废。”白振轩客气地笑,遂把目光调向王丽枫,往她身后望了望,竟没有见到心砚的影子,又不好直接问,只能道:“夫人今日可要随我回白家去。” 王丽枫闲闲雅雅道:“不呢,要在大哥这里多住些时日,我原说过,瑛姐儿出嫁,会送她些吉祥绣品,谁知竟病了一场,耽搁了,现在整好和瑛姐儿一起绣。” 瑛姐儿快乐地把头倚在王丽枫肩上,道:“姑姑对我最好了,姑父你就答应让姑姑在我家再住一段日子嘛!” 王祥康见‘女’儿有些张扬,便正‘色’道:“瑛姐儿,大人自有大人的主张,你不要胡闹。” 瑛姐儿撅了嘴。 于是,王丽枫向着白振轩道:“我暂时不回白家,爷你若忙就径自回吧。” 王祥康便挽留白振轩:“meimei在此,妹夫不如也一起留下住几日,亲戚住得近,却也难得见你们来走访。” 王丽枫道:“大哥,振轩还要回去攻书呢!”逐夫之意明显。 正在这时,允姑领着心砚来了。 白振轩只觉大‘门’口一亮,心砚身着白衣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站在允姑身后,她就像一枝弱不禁风的雨荷,垂着头,忍辱负重的模样。 白振轩看得晃了神。 王丽枫将白振轩恍惚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寒透,便冷了声‘色’提醒白振轩道:“爷若忙,现在天‘色’也早,不如趁早回去。” 王祥康怪责地看着王丽枫:“meimei说哪里话?妹夫难得来一趟,当然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喝几杯小酒。” 王丽枫想起回‘门’那日白振轩不辞而别的事情,心里冷笑,还想再讽刺几句,白振轩却道:“大哥,今夜我回留在王家。” 王丽枫当即怔住。 她当然知道白振轩之所以愿意留下来不过是为着心砚,于是心里的恨意更添三分。 接下来,便是叔叔王建家差人来请,说是备了筵席请白振轩夫‘妇’王祥康夫‘妇’一并过去吃酒。 于是众人一道儿地去王建家赴宴。 白振轩与王丽枫并肩而行,少不得拿眼去偷觑一旁的心砚,见她步履很是轻飘,一脸煞白,整个人看起来疲累不堪,又瞧见她的手一直掩在袖子里,便有些疑心这几日在王家她是不是受委屈了。真想抓她到无人处一问究竟,可是碍于众人在场,允姑更是包公脸‘色’,虎视眈眈,便只好作罢,但心里堵得慌。 到了叔叔王建家,穿廊过堂,到了宴客‘花’厅,只见酒席已经摆好,于是主子们入席,下人们伺候。厅内有允姑,心砚便站到了‘花’厅‘门’外。 也不知主子们在‘门’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要到几时,眼见着薄暮黄昏,落日渐渐西沉,廊下吹过来的风也带了凉意。 心砚双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却不敢大力用手掌去摩擦取暖,这几日折腾下来,她的两只手早已面目全非,全身酸痛不已,双‘腿’跪了站站了跪,仿佛早就不是自己的似的。 瑛姐儿蓦地从厅内跑了出来,一见心砚孤零零站着,便笑着过来拉她:“你是心砚,对吧?站这里做什么?我拿些东西,你自去吃吧!姑姑和姑父他们正陪我叔公喝得高兴,不醉不归呢!等他们吃好了酒,我再去唤你来伺候他们。” 瑛姐儿很是热情地去拉心砚的手,心砚被她猛不丁碰到,触疼了手上伤口,立时低叫了一声。 瑛姐儿也随着她惊叫了一声:“呀,心砚,你的手怎么了?怎么烂成这样?姑姑不知道吗?” 瑛姐儿的叫嚷声太大,‘花’厅内宴饮的人早听得分明。 王建正和白振轩喝酒,白振轩的杯子举到半空,听到厅外瑛姐儿的说话声猛然顿住。 又听心砚在‘门’外回瑛姐儿道:“瑛小姐,我没事。” “怎么没事?创口都烂了!” 厅内筵席上,白振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咬了牙腾地起身,王丽枫却已唤过允姑道:“去看看心砚怎么了?问问她怎么就受伤了?赶紧带她去上‘药’。” 允姑应声疾步出去,白振轩握紧的手又只好松开。 王丽枫浅笑‘吟’‘吟’道:“振轩,站起来做什么?叔叔还敬你酒呢!” 白振轩只好闷头坐下,继续喝酒。 ※ 允姑做出假意关心心砚的样子,从瑛姐儿跟前将心砚带了去。待离了王建家,回到王家自己睡的抱厦内,便开始逞凶肆虐,先是劈头就给了心砚一巴掌,心砚的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她又一脚踢在心砚肚子上,心砚闷哼一声便蹲到了地上去。 允姑冷笑道:“做这个死样子给谁看?” 心砚捂着肚子,痛得哭出了声。 允姑便开始骂骂咧咧:“少爷一来,你就作死!怎么,想让少爷来关心你手上的伤,是不是?” 允姑恣凶稔恶的嘴脸,心砚已经领教得差不多了,此刻也只能将一腔苦楚全都咽下去,蜷缩在地上忍受着她一顿拳打脚踢。 心砚实在熬不过,便道:“允姑,你将我打得狠了,身上‘露’出伤痕来,少爷跟前又如何自圆其说?” 允姑伸手又要打她,少不得听了她这句话,愤愤然停了手,恨恨道:“拿少爷来压我,死狐狸贱蹄子!行,我自有法儿对付你。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屋里,不许到少爷跟前晃悠!如果到少爷跟前施展你的狐媚功夫,仔细我‘弄’死你!” 允姑威胁了一通,便出去锁上了‘门’。 允姑一走,心砚便瘫倒在地上,她的目光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那里黑漆漆的,一片昏暗,一如她的前程。 或许,这一切都是报应吧!她受到的这些苦楚全是对她不安守本分痴心妄想的惩罚! 少爷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面容出现在那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她的泪幸福地落了下来。 少爷,只要爱,不要名分也不行吗?没有名分的爱,注定是不被祝福、饱受诅咒的吗? 她就那么哭着,痛着,想着她家少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自己的身子猛然被人从地上捞起,放到了‘床’上,她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便有个满脸虬须的醉汉压到了她身上,双手胡‘乱’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她又惊又恐,奋力挣扎喊叫,却是刚喊了一声救命就被那醉汉掩住了口鼻。 她在那醉汉的大掌下近乎窒息,而醉汉的手却已撕扯开她身上的衣裳,在她身上‘乱’‘摸’一气。 然后她的衣‘裤’全被剥去,醉汉下/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直‘挺’‘挺’顶入了她的身子。 屋内,一灯如豆,凄然地照向她,她在那昏暗的灯光中,在下/身一片翻江倒海的疼痛中瞪大了双眼。 她在昏暗的灯光中看见了少爷的面孔,少爷正冲她‘春’风和煦地微笑着,少爷对她说:“心砚,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是自己的救世主!” 她好想发出一声凄凉的笑,可是那罪恶的大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她的笑从心底漫上嘴里,却怎么也流不到‘唇’边去。她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空中少爷‘春’风和煦的笑脸,可是那笑脸转眼间便破碎成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死过去的,‘洞’开的房‘门’卷进来一股凛冽的夜风,带着无尽的秋的肃杀与悲凉,吹在她的身上。 她挣扎着起了身,裹紧身上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裳,一步一步迎着那夜风走了出去。 少爷的笑脸就在跟前,她也随他笑了起来,然后少爷向她伸出了他温润如‘玉’,白皙修长的手…… 豆大的泪从心砚的眼里滚落下来,她感觉不到浑身上下的疼痛,只是随着她的少爷,她亲爱的少爷一步步向前走去…… ※ 白振轩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王丽枫也被他惊醒了。 点亮‘床’头的灯,王丽枫问道:“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白振轩只觉心口一阵奇疼怪痒,他没回答王丽枫的话,披衣下‘床’,趿了鞋子便往‘门’外跑去。 “振轩,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王丽枫又惊又气,难道这半夜三更他还想着和心砚幽会吗?于是王丽枫也披衣下‘床’,追白振轩去。 白振轩出了厢房,但见盏盏灯笼悬于廊下。橘红的灯光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闪出去。 “心砚!”白振轩喊了一声,便追上去。 心砚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地跑着,秋月如水,她就在那月光中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跑着跑着,竟跑到了一片湖水旁。 月未央,夜阑珊,这一片死寂的湖水默默地伫立在王家的园子里。 心砚的泪流完了,被夜风吹得干涸在脸上,令整张脸都紧绷着。再绽不出笑容了。 湖水中又映现出少爷的笑脸,温文尔雅,公子如‘玉’,心砚看得目光痴痴的。一阵夜风吹来,吹皱了湖面,吹散了少爷的脸。心砚猛地一哆嗦,如梦初醒。少爷之于她,就是这水中的影子,一切甜蜜的爱情不过是风吹即散的水月镜‘花’罢了。 “心砚,不要做傻事!”身后传来白振轩惊急的声音,心砚却只以为是幻听。 她摇着头,喃喃道:“少爷,心砚一直在做傻事,带累少爷也陪着我做傻事。少爷,心砚错了,心砚和少爷不是同类的人,不该有‘交’集……” 心砚说着,猛地一头扎入了湖底。 “心砚!”白振轩紧赶慢赶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心砚白‘色’的小小的身子落向湖水,他大喊一声,便觉‘胸’口一股烧灼化作心血喷涌出来。 他顾不得满心满‘胸’的疼,踉跄着脚步一直追到湖水旁,不假思索便跳向湖水…… 不远处,一直追赶着二人的王丽枫看呆了,她双脚瘫软了一下,便跌坐在地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