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鼻血飞溅的容恒
兴许是白天睡了太多,秦惜寅时就醒了过来。 因为是新婚,再加上容恒和秦惜都不太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所以房间里除了她和容恒再无旁人。 秦惜睡在床外侧,床上大红色的帷幔被放了下来,留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空间。龙凤喜烛烧了整整一夜依旧在燃烧着,秦惜实在睡不着了,干脆小心翼翼的把帷幔用金丝勾起。透着昏黄的烛光秦惜转头看到了身畔安安静静睡着的容恒。 她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又是第一次,记忆中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秦惜侧着身子躺着,瞧着荣恒的睡颜,他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看上去要冷厉的多。嘴唇紧抿,眉心微拧,凤眸紧闭,看上去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还以为容恒睡着的时候也非常不老实,胳膊腿都会露在外面的,可没想到他只是侧卧着,十分安静。 一个人睡着和清醒的时候气息竟然差别如此之大,还真是少见的紧。 秦惜睡不着了,躺着也没意思,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光着脚走到屋子的窗口边,推开了窗子。 院子里也是烛光明亮,寒风呼啸,她被冻的一个哆嗦。忽然,脸上一亮,她出手一摸,一点点冰凉的水迹。 秦惜凝目看去,惊喜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飘起了雪花,地上被雪花已经打湿了一层,雪下的不大,偶尔飘来这么一两片,不过这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 “真好” 秦惜倚在窗边,含笑看着片片雪花,她最喜欢下雪天,每次看到洁白的雪花就仿佛心灵也被洗涤了一般,无比的安心。 也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新床上容恒嘤咛一声,秦惜才陡然回过神来。 容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看到秦惜一身亵衣站在窗口吹冷风,他目光落在她光裸洁白的纤纤玉足上,眸子微微一闪,嘟起嘴吧,“媳妇你怎么不睡觉啊” “外面下雪了。”秦惜指指窗外,笑眯眯的道,“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满地的白了。” “雪” 容恒掀了被子爬起来,高高兴兴的下了床,跑到秦惜身边,看到窗外的雪花,他高兴的直拍手,“哇,真的下雪了耶,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瑞雪兆丰年,今年应该是丰收的一年。” “媳妇你懂得真多。”容恒崇拜的看着秦惜。 秦惜嘴角一抽,瞧着容恒单薄的衣裳,伸手就去推他,“你怎么穿这儿点儿就下来了,赶紧去床上躺着。” 容恒没动,“媳妇你也就穿这么点儿啊。” 经过容恒的提醒,秦惜这才发现自己冻的浑身都僵硬了,尤其是手脚,都有些麻木僵硬了。她搓搓掌心,哈了一口气在手上,“还真的有点冷。” 容恒顺手关上了窗户,满室的寒气顿时都挡在了外面,他牵着秦惜的手,他的手温热,秦惜的手冰冷。秦惜下意识的就要抽出来,可却被容恒握的紧紧的。 “容恒,我手太冷了,你别碰,会着凉的。” “我要给媳妇暖热。” 容恒握住秦惜的手,牵着她重新上了床榻,被窝里还有余温,秦惜躺在床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容恒躺在里面,双手握住秦惜的手,轻轻的摩擦着给她取暖,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容恒八爪章鱼似的整个都缠在秦惜身上,两只脚也紧紧的贴着她的,“媳妇,你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秦惜有点不自在,两人身体只隔了两层薄薄的亵衣,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容恒身上传来的热度,那热度烫的她面颊微红,“容恒,我在被窝里待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行不行,我要帮你暖暖。”容恒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惜叹口气,虽然不自在,可是双手和双脚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倒也十分温暖。 秦惜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想,不多会儿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她闭上眼,片刻之后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容恒在她睡着之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运转身上的内力帮她驱走身上的寒气。 容恒撑着脑袋笑看着秦惜的睡颜,他是个十分警惕的人,在秦惜醒来的那一刻他其实就清醒了过来,但是感觉到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只好装睡。他以为她会这么一直看下去,哪里知道她竟然光着脚,衣服也没有披一件就下了床。 他透着微光看着她打开了窗子,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在窗口久久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寒风的样子。他生怕她明儿个就会风寒,这才无奈之下装作醒来的样子。 容恒看着秦惜的睡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的妆容都卸掉了,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无比的娇小。容恒叹口气,目光落在她小小的胸脯上,再次重重的叹口气。 他苦笑不已,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他虽然不懂风月之事,可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尤其是身边有韩子玉这厮,这厮一度以为他断袖,为了让他“改邪归正”,给他寻了无数的春宫图,他看了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对男女之事还是明白了不少。 现如今喜欢的人温香软玉在怀,他搂着她,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他心里那一点冲动就爬上来了,渐渐的还有挣脱理智的冲动。现在再想想那些春宫图容恒觉得鼻子有点热,他一摸,一手的血。 嘴角一抽,容恒慌忙拿床里侧的帕子擦去鼻血。 擦完了,再看一眼秦惜,鼻子又开始流血。 容恒边擦鼻子边重重的叹口气,仰头望着床顶,心中默默念着清心咒。 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容恒默默的算了算时间,还有八个多月她才及笄按最保守的算法,八个月,也要两百四十天。 两百四十天,想想怎么就觉得那么漫长呢。 容恒再次叹气,他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身体变化,身子微微往后移了移,离秦惜远一点。 他觉得如果让他等到二百四十天以后,他很有可能、非常可能,就会终生不举。 可是如果不等到她及笄,容恒还真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虽然不少女子都是十三四岁就成亲了,并且很快就怀上孩子,可在他心里,男人最少也要到十六岁及冠,女子最少十五岁及笄,才真正的算是长大了,如果他在秦惜及笄之前对她下了手他就真的成了韩子玉口中“有特殊癖好”的坏蜀黍了。 秦惜是被容恒给压醒的,她呼吸有些困难,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就看到容恒四仰八叉的横在她的身上,他一条腿刚好不好的压在她的小腹上,让她喘息都觉得有些困难。 秦惜移开他的腿,掀开帷幔,看到外面刺目的白光微微一惊,睡过头了今天要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的啊。 秦惜慌忙去推容恒,“容恒,快起来,咱们该去敬茶了。” “唔” 容恒眼睑下方微微有些暗沉,揉着眼睛醒过来,“媳妇” “快穿衣服然后洗漱,要去敬茶的啊。” “可是我好困”容恒打了个哈欠。 昨天他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就被秦惜给推醒了。 “别睡了,等会儿敬了茶之后回来再睡好不好”秦惜抓紧时间选了套绯红色的长裙穿上,心道,秋意今天怎么也不来叫她。秦惜把荣恒从被子里拉出来,给他也选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荣恒瞧见两人衣服颜色相似,这才不情不愿的穿了起来。 房间里的龙凤喜烛已经只剩下蜡泪,秦惜又披了件披风,然后打开了房门。守在门外的秋意一愣,“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早 “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啊。” 卯时秦惜松了一口气,那的确还早。 她目光转到院子里,明白了明亮的光是来自哪里了,经过一夜的大雪,此时的院子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大雪已经落的很大,鹅毛般的雪花落在脸上,满脸的凉意。 “小姐,奴婢去给您弄水来洗漱。” “好。” 秦惜瞧着还在穿戴的容恒,把门关上。洗漱完毕,绿芜几乎是阴魂不散的,又跟上了容恒。秋意要说什么,秦惜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开口,秋意忍了忍,强忍下这口恶气。 “小姐” “放心吧,她一个丫鬟翻不出什么风浪。”秦惜拍拍秋意的胳膊,低声道,“你别管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秋意心有不甘也只能忍住,“是,奴婢记下了。” 秦惜拍拍她的肩头,一转头瞧见绿芜正在屋里伺候容恒穿衣裳,她也不组织,也不说话,靠在门槛上静静的看着。 “二少爷奴婢给您披披风。” “不用你”容恒满脸狂躁的挥开绿芜的手,愤怒道,“你别碰我,烦死了,我不要你给我穿衣服,我自己会穿” 绿芜满脸的委屈,眼眶发红,颇有些手足无措,“二少爷” “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我要我媳妇。” 绿芜顿时眼眶通红的看向秦惜,她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伺候二少爷已经许多年,以前还有个秀儿,可秀儿犯事儿之后被王妃撵出去,现在二少爷身边就剩她一个大丫鬟。 在今天之前二少爷对她还挺好的,经常有说有笑,可怎么才过了一夜的功夫,二少爷就对她这般冷淡了 绿芜瞪着秦惜,肯定是她教唆二少爷对她冷淡的,要不然二少爷一定不会这样对她的,没想到新来的夫人年龄小小,心机竟然已经这么深了 秦惜瞧着绿芜委屈怒瞪她的眼神,她微微挑眉,还不等她发话,秋意就忍无可忍了,秋意怒斥道,“绿芜,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丫头,就算是侯爷身边的丫头,也改变不了你是丫头的事实,我们小姐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个院子里的主母,你若是再不恭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绿芜脸色一变,“秋意,你别太过分了。” “一个奴婢还妄想攀上高枝。”秋意冷笑,“别说是对你不客气,惹恼了我家小姐,直接把你赶出王府,别以为你是侯爷跟前的贴身丫鬟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侯爷是向着我们小姐的” “二少爷” 仿佛要证明秋意的话,容恒一把推开绿芜,“你走开,我讨厌死你了,挡着我看我家媳妇。” 绿芜羞愧的咬住嘴唇,缓缓的退开。 秦惜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冷笑不止,如果王妃知道这个丫鬟对容恒心怀不轨,恐怕早就赶出去了。 说实在的,这个丫鬟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嫁人嫁人,到了夫家相公的态度就是女子在夫家的依仗,容恒待她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 容恒又给秦惜梳了头发,绿芜在一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看着秦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两人梳洗完毕,他们一行人就出发去给王妃和王爷敬茶。 秦惜这次依旧是带着秋意,以往她都是不怎么带含雾和梅蕊的,今天也一并带上了。绿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秦惜无所谓,爱跟着就跟着吧。 刚好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给这个绿芜撑腰,临出门的时候,她低声在秋意耳边交代了几句,秋意连连点头。 出门的时候秦惜披了件厚厚的大裘,给容恒也披了一件。几人在绿芜的带领下,去到了大厅。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看到她和容恒,都十分恭敬的行礼。 秦惜含笑点头。 看来王妃管理后院真的挺有一把手,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丫鬟婆子能这么恭敬,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几人很快就到了大厅里。 绿芜掀了厚重的帘子,低眉顺眼的把秦惜和容恒请进了屋子,自己则是在外头站着。秦惜和容恒携手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人还没有来全,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黑色绣暗纹的滚兔毛的褙子含笑坐在那里和一个年老的嬷嬷说着话。 秦惜瞧见那老妇人微微一诧,她从未见过这老妇人,不过看着老妇人的气质和修养,再看看她端坐的位置,秦惜心中顿时了然。 她垂下眸子盈盈一拜,“参见太后娘娘” 没错,大厅里静静的坐着的就是当朝太后,太后看上去七十岁左右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年迈,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在秦惜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瞧见了秦惜,瞧见她走在容恒身侧,立马就知道她就是容恒刚刚迎娶的新媳妇。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带上了笑意,她抬起手,“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秦惜乖巧的抬起了眸子。 太后身后的庄嬷嬷微微一笑,和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您瞧瞧那模样那眼睛,真真是个标致的姑娘。” 太后也是一笑,对秦惜十分满意,她含笑道,“快起来快起来,是叫秦惜吧这么大冷的天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还早呢。” 秦惜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看到太后慈爱的模样,她心里微微松口气,笑道,“儿臣正是秦惜。” “什么儿臣不儿臣的,以后在哀家面前就自称孙儿就行了。” 秦惜一诧,不禁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太后慈爱的笑容,她不由得一笑,“好。” 瞧见两人说完话,容恒这才拉着秦惜的手向着太后奔过去,“奶奶奶奶,我媳妇呢,好看不” “好看好看。”瞧见容恒,太后笑的越发慈爱起来。 “奶奶,我媳妇对我可好了呢,以后您也要对我媳妇好一点啊,让人不敢欺负我媳妇。”容恒握着太后的衣襟撒娇。 太后的心都要化了,连连答应,“好好好,奶奶一定对惜儿好,好不好” “好。”容恒目的达成,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惜其实是有些震惊的,因为现在才辰时不到,太后昨儿个分明没有来观礼,今天一大早,还下了雪,她竟然从皇宫中赶到了王府,由此可见,她对容恒有多么的重视。 而且秦惜发现容恒叫太后是叫奶奶,而不是皇祖母,虽然都是一个意思,可其中的区别可谓是天壤之别。容恒就连叫简亲王都是直称王爷,都没有叫过爹,可见他是一个十分能感受到旁人对他态度的人。 王妃对他好,他就叫王妃娘,简亲王待他不好,他就直呼王爷。 别说容恒是个傻子,就是因为他傻,他心里最纯净,所以才最不会伪装,旁人待他好不好,他一样能感受的出来。 思及此,秦惜瞧着太后的眼神也变的亲和了起来。 秦惜猜的没错,当今太后孙儿外加孙女有许许多多,可是最贴心的除了容恒再无旁人,就是当今太子容戌在太后面前,那都是要排在容恒的后面的。太后对这个孙子十分疼爱,生怕他受半点委屈。知道简亲王对容恒不好,她责备过,也训斥过,后来见了还是没用,干脆就冷淡了这个儿子,转而和对容恒好的简亲王妃沈氏亲厚了起来。 太后半年前就听沈氏说看上了一个女儿家要给容恒做媳妇,她对沈氏的眼光还是信得过的,她这些年没有一天不盼着容恒赶快成亲的,现在终于让她给盼到了,在他们婚事刚订下来的时候,太后几乎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多少次都想把秦惜召到皇宫里瞧瞧。 可沈氏劝住了她,说秦惜年纪还小,进皇宫里万一吓到了该怎么办 太后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昨天容恒大婚,她身子不太舒服就没有来观礼,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等不及了,坐了马车就来到了王府,终于瞧见了秦惜,太后松了一口气。 她都活了快七十年了,该见过的人都见过,这个秦惜一瞧就是个温柔敦厚的,而且沈氏说了,她待恒儿十分有耐心,还细致,都这样了,太后还有什么好求的 心里满满的只剩下欢喜了。 “你们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太后心疼两个人,越看秦惜就越满意,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这么一大早的就起来敬茶。心里对王府的人都十分不满,这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没有来,让她的恒儿和惜儿在这里傻等着。 太后不满了,立马吩咐庄嬷嬷,“庄嬷嬷,你去挨个的叫,就说哀家来了,看他们还不赶紧过来” 庄嬷嬷微微一笑,太后方才进府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让王爷和王妃多休息会儿呢,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来了大厅,这会儿就等不及了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老奴这就去。” 庄嬷嬷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太后和秦惜容恒三人,容恒和太后的感情很好,有些像是普通百姓奶奶对孙儿一样的态度,十分的亲厚,容恒就搂着太后的脖子撒娇,逗的太后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 秦惜见了,也不由的会心一笑。 有了庄嬷嬷的催促,很快大厅里的人就来齐了。 简亲王容厉云瞧见太后,立马上前行礼,“母后,您来了怎么也不和儿臣打个招呼,儿臣好派人去迎接您,这满天满地的雪,您若是想念恒儿了,让他去皇宫里看您不是好了,怎么还跑这么一趟。” 太后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冷哼一声,“你不心疼恒儿,我还心疼他呢,你也知道这么大冷的天儿,这么大的雪这样的天儿哀家才舍不得让恒儿跑这么一趟,而且皇宫里到底规矩多,拘束了些,恒儿在皇宫里也玩的不尽兴。” 容厉云苦笑,他就不明白了,母后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二傻子了。 一转头瞧见秦惜,简亲王的眉头顿时皱的死紧,这个秦惜,昨儿个给他没脸,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简亲王坐在了太后身边的椅子上。 不多时沈氏也进了大厅,太后对沈氏可比对容厉云温和的多了,拉着她的手瞧着她眼睑下的青黑,不由得心疼万分,“昨儿个又没有睡好天儿也冷了,等今儿个回皇宫,哀家让人给你送些银碳过来,这东西烧起来没有烟,刚好可以放你屋里给你取暖。” 沈氏微微一笑,十分温柔,“谢母后挂念。” 容厉云听到太后的话,不由得把目光落在沈氏的身上,她的眼睑下的确有一层青黑,面色也有些苍白。容厉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抽,皱眉看着她,“你昨儿个也累了一天,怎么不早些休息” 沈氏淡淡的垂下眸子,十分客气的道,“多谢王爷记挂,妾身不累。” 闻言,简亲王心中一阵憋闷,抿着唇移开了眸子。 太后瞧着这两口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惜瞧着简亲王和简亲王妃的相处模式,不由得十分诧异,她还以为简亲王冷落王妃呢,如今看来,倒像是简亲王巴不得和王妃好,反而是王妃有些冷淡的样子。 就在沈氏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对男女,男子秦惜认得,是昨儿个代替容恒迎亲的容念初,女子她是头一次瞧见。 女子十分纤细,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滚边小袄,下身穿着一条同色的棉裙,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五官十分柔美,只是她的脸色不知为何略略有些苍白,看上去倒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 秦惜看着两人并肩前行,心中了然,这女子应当就是太傅府的嫡长女温婉。 倒真是名如其人,瞧着这女子就是个温和的。 秦惜注意到温婉看她的时候眉目里是淡淡的厌恶,她微微挑眉,难道昨儿个不让容念初替容恒迎亲,还顺便得罪了这个世子妃 出乎秦惜的预料,昨儿个看到容念初觉得他是个冰冷无情的,可是瞧着他对待温婉细心温柔的模样,倒是和昨天的他判若两人。 而太后对着两个人的态度就没有那么的温和了,容念初和温婉行了礼,她也就不冷不淡的应付了两声。
人都到齐了,绿芜立马就拿了垫子给秦惜和容恒,又十分乖巧的给秦惜和容恒倒了茶。 秦惜握住茶杯的时候手微微一颤,不由得冷眼盯了绿芜一眼,茶杯入手,guntang。 她忍住痛,转眸瞧着容恒手中的茶杯,他面色如常,显然茶杯的温度是正常的。 故意整她以为她在太后和王爷王妃面前会忍着不说 念头瞬间转过,秦惜眸子一转,手指猛然一颤,看上去在努力忍痛,面色很是痛苦。 “媳妇你怎么了”容恒第一个察觉到秦惜的异样。 秦惜勉强一笑,“茶水有些烫” “烫”容恒一诧,瞧见秦惜握住茶杯的手已经烫红了,赶紧去接她手里的茶杯,茶杯一到手里,容恒就烫的手一颤,茶杯顿时碎了一地。他眼眶通红,捂住手指,“好疼好疼” “相公你没事吧”秦惜一惊,她压根没想到容恒会去接她手里的茶杯,茶杯碎了一地,她顾不上茶杯,赶紧摊开容恒的手,就瞧见他白皙的手心烫的微红,“疼不疼” “疼媳妇你疼不疼啊。”容恒握住秦惜的手,打开她的手心,看到她手心上烫出来的水泡,凤眸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冷厉。抬起头时却换了委屈的模样,“奶奶,媳妇的手被烫出水泡了奶奶,你赶紧叫大夫来,呜呜为什么我的杯子就不烫,媳妇的杯子就这么烫啊。” 容恒十分聪明,一句话没说,却字字针对绿芜。 绿芜脸一白,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太后的脸色非常之难看,瞧见秦惜手掌中的水泡,她怒的拍案而起,“一个奴婢在哀家面前都敢做这样的事儿,怎么,还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绿芜面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着脸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是故意的” “哀家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母后,不就是一杯茶吗,您就别责骂小丫头了。”容厉云忍不住开了口。 秦惜一诧,绿芜针对她太明显了,可容厉云竟然还给绿芜说话,难道昨儿个晚上和今儿个的事情都是他授意 容厉云一个王爷,就算再不喜欢容恒,也不至于干这么无聊的事儿吧 太后听到容厉云的话,满腔怒火立马转移到他那里,“不就是大婚头一天就敢做这些小动作,你还包庇” “不是儿臣包庇。”容厉云苦笑,“儿臣只是觉得今儿个是容恒大婚头一天,一些小事儿就别计较了。” 太后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容厉云的解释,又坐到了座椅上。只是瞧着地上茶杯的碎片,太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头一天,怎么就碎了东西呢。 “母后,碎碎平安,儿媳想着让他们能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沈氏见此,连忙解围。 太后听了沈氏的话,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敬茶继续,依旧是绿芜倒茶,这一次她不敢耍花样了。白着脸战战兢兢的倒好了茶。 秦惜和容恒给简亲王和简亲王妃各磕了三个头,给太后敬茶的时候也磕了三个头。 她十分用心,既然嫁到了王府,她就会把容恒的长辈当成自己的长辈来对待。尤其是沈氏和太后,她们那样疼爱容恒,秦惜想到这里,磕头的力道就微微重了些。 太后心疼的亲手扶起她,扶着她额头的红印子,低低的责备,“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傻,磕头也用不着这么用力啊。” 秦惜微微一笑,没说话。 容恒也学着秦惜的样子,给三人各磕了三个响头。 “哎呦,哀家的心肝”太后面对容恒是真的心疼,赶紧扶着他不让他磕,“你这傻孩子,别磕了,头疼不疼。” 容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的摇头,“奶奶,一点都不疼。” 太后眼眶都红了,捏着帕子直擦眼角。 见了礼,太后率先掏了见面礼,她给的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秦惜含笑收了下来。 简亲王虽然不喜秦惜和容恒,可到底也给了枚玉佩。 简亲王妃给的是一串钥匙。 看到钥匙的时候容念初和简亲王的面色微微一变,秦惜也有些诧异,迟迟没敢接。 沈氏握住她的手,把钥匙塞到她手中,温和的道,“惜儿,娘知道你年纪还小,但是娘也知道你十分聪明,以后娘教你掌管中馈,后院的事儿你也该学着了,今后也能好好当家。” 秦惜心下感动,她其实并不喜欢管理中馈,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刚刚出嫁的女子,婆婆能在第一天把中馈交给她,这对她绝对是一种信任。同时,也是在震慑手底下的人,让他们都知道,她是沈氏看重的儿媳妇。 秦惜感觉到有两道锐利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其中一个是简亲王,另外一道应该是容念初。她不顾简亲王微青的脸,含笑接过沈氏手中的钥匙,“多谢娘,惜儿也有礼物送给您和王爷。” “哦”沈氏有些惊喜。 秦惜吩咐秋意,秋意点点头,不多时就和含雾还有梅蕊一同进了屋,不止三个人,还有一些丫鬟婆子,一共抬了八扇屏风进了屋。 “这是惜儿用了五个月的时间绣出来的屏风,希望娘会喜欢。” 沈氏早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极少有失态的时候,此时却从椅子上起了身。秦惜的绣工本来就好,她绣的八扇屏风是梅兰竹菊和春夏秋冬的图案,每个季节对应着植物,她用的是十分难的浮雕绣,浮雕绣最大的特点就是绣出来的东西立体感十足。每一个植物绣出来的都宛若真的一般。 太后也有些吃惊,因为浮雕绣也是近乎失传的绣法了,没想到秦惜竟然会。 “这绣的真好。” 秦惜有些不好意思,她挠挠头,“不知道太后今天也会来,没有给您准备” “别别别,可别给哀家准备这个,绣这个太费功夫了,眼睛疼。”太后摆摆手,“以后别叫哀家太后,就随着恒儿叫奶奶。” “是,奶奶。”秦惜眯着眼笑笑。 瞧着太后对着屏风爱不释手,她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抽个时间给太后也绣一个。 沈氏心里十分高兴,东西是难得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心意,绣活一向是最需要耐心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需要细心挑选,瞧着屏风绣的阵脚细密,立马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我喜欢你,你也敬重我,沈氏真真是庆幸,庆幸帮恒儿把秦惜给娶了回来,要不然这么好的姑娘,被人家给抢了,她铁定要悔死了。 一时间,大厅中气氛很是温和。 容恒对秦惜很是依恋,抱着秦惜的胳膊不肯撒手,秦惜也无奈,幸好沈氏和太后都不觉得有什么。 唯独容厉云脸色难看的紧,“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容恒被他突然一声厉喝吓的一颤,抿着唇委屈的躲在秦惜身后。 太后第一个不愿意了,训斥容厉云,“恒儿什么样难道你不知道他能有个这么喜欢的人,你这个做爹的不替他高兴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训斥他哀家还没死呢,你当着哀家的面都这样,你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母后” “别叫哀家母后”太后铁青着脸,猛然拂袖,“哀家没有你这样冷情冷心的儿子” 容厉云忍了忍,瞧着太后满头的银丝,到底是把满腔的怒火给压了下来。 太后对容恒招招手,“恒儿,来奶奶这里。” 容恒伏在太后的膝盖上,澄澈的眸子里都是委屈,“奶奶” “乖啊,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到时候奶奶带你到皇宫里过年好不好” “好”容恒拉住秦惜,“奶奶,我要带媳妇一起去。” 太后眉开眼笑,“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容厉云有太后在,心里对容恒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下去,但是对秦惜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他目光冷然的盯住秦惜,秋后算账,“昨儿个让念初去替恒儿迎亲还委屈你了,怎么不肯上花轿故意想给我们王府难堪不成” 此言一出,大厅立马安静了下来,太后也很是好奇,因此也准备听听秦惜的说辞。 容念初更是皱眉瞧着秦惜,他自认除了庶出的身份,他并不比容恒差。 温婉也难得的抬起眸子,看向秦惜。 秦惜心道,果然来了。 她就知道昨天的事情没有那么好过关,不过她也准备好了说辞,给简亲王福了一礼,秦惜直视他,真诚的道,“世子爷身份高贵,王爷让世子爷去迎亲其实给足了秦惜面子。”她话锋一转,忽然道,“可是王爷,家母一直告诫秦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决定要嫁给容恒,那就是奔着过日子去的,秦惜不能因为容恒不健康就否定他这个人,他是秦惜的夫君,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是秦惜的夫君。若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就嫌弃他,连迎亲拜堂都让他人取代,那还不如不嫁” 闻言,简亲王一张脸顿时阴寒下来。 秦惜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职责他这个父亲不称职,因为容恒身体有问题,所以就嫌弃他 容厉云冷笑不止,秦惜,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指责他他的面色瞬间铁青下来 ------题外话------ 这两章写的比较温和,哈哈,大婚嘛,温和点儿,简亲王府的人可都不简单,亲们看出什么端倪了木某心中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亲们留言的方法,俺会收集起来下次用的,咳,当然,我希望下次用不到了。 求留言~求评论,这两天评论好少ing,t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