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两处心情
相处了两日,颜羽送齐钺回家。 颜羽到了齐钺的家乡,躲在暗处看着齐钺进了家门,然后离开了那个城市。 齐钺进自家小区之前往回望了望,齐母问道:“你看什么?出去几年家也不认识了?一路东张西望的。” 齐钺嘿嘿笑两声,掩饰心中的不舍和失落,挂在齐母的脖子上道:“看看也不行?小气。” 齐母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道:“哪儿跟哪儿?是这个问题吗?读书都读成书呆子了。” 齐父想起来一回事,接了话茬儿道:“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呆了,上回还专门打电话回来问是不是有个兄弟,还问会不会是私生子,一天都想什么呢,你爸是这种人吗?”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齐母也想起来,哈哈笑道:“你爸年轻的时候哪有人看上眼?你妈我可就不同了,不过我看你爸老实……” “哎呀,几十岁的人啊,还愿意话当年,我不是揭你短啊,当初追你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歪瓜儿裂枣子的啊,哎,要不是我解救你于水深火热……” 一家人打打闹闹回去了,齐钺时不时附和两句,心想颜羽为什么不来他家呢?他爸妈明明是这么开朗好相处的人啊。 而在遥远的城市,有人在夜灯下彷徨,有人在飞雪中独行,有人在孤寂中沉思。 莫子离就是这其中一个。 “怎么了?”莫子优给弟弟端了杯水,“你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到底怎么了?” 莫子离脱了鞋把脚放在沙发上,双臂抱腿,跟小时候一样,安静地看着前方,想着自己的事情。 “喂,叫你呢啊。怎么了?跟jiejie说说?”莫子优拍拍他的膝盖。 莫子离转过头,“别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前段时间还挺高兴的啊,听说认识了新朋友。我想想,叫什么来着,余什么?说是双胞胎兄妹?听说他们独自在这边,不然过年的时候请他们来玩玩?” 莫子离转个背,“姐,你别管我吧,我想静一静。” “你都静了多少天了?请假专门在家发呆?不行,今天你非得说不成。恋爱了?还是失恋了?”莫子优把他转过来。 莫子离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会是你弟弟。”他这个jiejie有时候实在太活泼的点。 莫子优眉毛一竖,“我弟弟怎么了?我对你不好?小样儿,jiejie我从小把你拉拨大,什么时候委屈过你?你还嫌?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莫子离忍无可忍,“姐,你记不记得西山寺有个人给我算的命?” 莫子优想了想,“不太记得,怎么了?” “那算了。” “哎呀,有没有你这样的啊,说话说一半吊着人胃口啊?不行,你赶紧说,那人说什么了?” “那人说我长命百岁。” “这是好话嘛。” “所以你可以去上班了,别迟到了。” “你……”莫子优看了看表,“算了,回来再收拾你。”说着蹬着高跟鞋走人了。 莫子离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西山寺,香烟缭绕,木鱼声声。 莫子离去了后厢房,那里偶尔会有一位姓贾的先生来住。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见那位先生,并因缘际会与之有了一番交谈,再之后许多年,他都没有再遇见过他。 莫子离问:“贾先生回来了吗?” 小僧答:“昨日刚回。” 莫子离点头,“劳烦替我通报一声。” “施主稍等。”小僧进去了,然后带来消息说贾先生有请。 莫子离合掌作揖,然后进去了。 “你还是来了。”贾先生微笑。 “先生神机妙算。” 贾先生道:“难得执着。你若放下执念,便会有不同的光景。” “往日我为梦境困惑,但很充实。现今梦境散去,我却很空虚。先生说放下执念,那时我不懂何为执念,现在……却很难放下了。” “如是便是心魔。” “若如此,我也心甘情愿。” 贾先生看了看他,“你若早些时日来此处,结果又会不同。” 莫子离一惊,“怎么说?” 贾先生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只是你莫要徒劳。” “我……是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办法让我记得完整的前生。” 贾先生摇头,“晚了,晚了。执念非你专有。有人不但执着,还很疯狂。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只劝你放下。” 莫子离咬咬牙,“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莫子离的脸上甚至都有些绝望了。 贾先生定了定,叹道:“有个冒险的法子,但此法凶险,我在人间修行,但遇机缘之事便留心一二,这件事我不敢答应。” “如何凶险?” “轻则丢魂失魄,重则伤及rou身。” “可以。”莫子离很执着。 贾先生摇摇头,“你不知道。你心中念的人乃与别人有一遭缘法。那人世代应天劫,遭诅咒,可敬竟生生受了阎罗殿三千六百年的苦刑,又辗转人间寻着哪缘法三千六百年。本来还有一线罪孽未洗去。倘若早些日子来,你或有些机会。可如今,天劫已应,罪孽尽销,不尽天意,尽的是人事。我劝你还是放手吧。”这贾先生也是有些本事,竟能测知这些事情。 莫子离皱眉,“我不管其他人如何,只求先生成全。” 贾先生叹气,“你我有缘,若只是如此,我便帮你一帮。你若要忆起前生,便只有从他处着手,让他先记起,你才能记得。可这番作法已失了先机,强行为之不止你有危险,他也一样。” 莫子离一惊,站起来道:“这样说来,他也可能丢魂失魄,伤及rou身?” “不错。” 莫子离表情呆滞着又跌坐回去,“晚了,晚了……竟是晚了……”他可以不计较自己受伤害,却不能不计较那个人受伤害。 “既然晚了,为什么又要让我记得这些……”莫子离心头百般滋味,难以说清。 “原本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不及那位的癫狂。” “若我强求……” “徒劳而已。” “若我对他讲明白……” “徒劳而已。” “若我……” 徒劳,而已。 莫子离回去的时候已是天黑。 下了雪的城市在夜色中更显美丽。莫子离把手机扔在车上,下车一个人走着,满脑子只是贾先生的那四个字——徒劳而已。 不相信。怎么能相信?难道让他慢慢有了记忆不是上天的恩赐,反而是惩罚不成? 不能相信。 怎么能是徒劳?他一定要试一试。 不晚,一定不会晚,因为他身边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他一定要去确定一下,去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他,是他还是别人。 余祈跟在后面叹了口气,趁空拨出了电话。 “莫子离去了西山寺,见了一位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