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逃不逃
第六十八章逃不逃 夜半,夸聚已经沉沉入睡。夏洛先前睡足了,此刻躺在那里,心里思绪纷‘乱’,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忽然,听到桌边的窗上有被人轻轻敲击的声音,‘精’神一振,连忙翻身起来,看看自己腰间栓的那根线绳还牵在沉睡的夸聚手上,试了试长度,刚巧可以够她走到窗边,立刻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生怕惊动了夸聚。 这里的窗做成斜百叶的样子,中间留的缝隙很小,根本不能容她通过,她只能把脸紧贴在窗上,努力透过缝隙往外瞧。 因为有星月的光芒照‘射’,屋外比屋内稍亮一些,夏洛能够隐约看清贴在窗外的那半张脸,``果然是云端。 “你怎么样?”云端是试探着敲窗的,并没有抱着能看见夏洛的希望,此刻陡然感觉到她的气息。立刻掩不住语气里那份出奇的欣喜和担忧了。 处于逆境中时,人特别容易感动,知道有人这样关心她,夏洛心里一暖,回答就迟了些,云端已经忍不住再问话了,这次语气里带了点惊怒:“是不是夸聚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夏洛回头望了两眼,见夸聚还沉沉睡着,忙道:“我暂时没什么危险,他可能想跟我学说话,没怎么为难我。” 云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幸好看见你留在‘花’丛里的字纸,我才知道你会关在哪个房间。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怎么救?他看得我很严,你们不要为我涉险,我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夏洛最担忧的就是这点,以前看某国电影时,她总是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拼着命回去救一个已经注定没啥指望的人,结果反倒死了一群,这种买卖未免太不划算了!但是她没想到,如果换了同伴中有任何一人,身处在她这种逆境时,恐怕她也会想尽法子来救人的。生与死,在这种时刻,只是赌桌上的筹码,赌的就是那二分之一的机会。 云端见夏洛被甲虫带走时,是慌。四处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听夸休说夏洛不见了的时候,是惊,怕她在外面遇到什么莫测的危险。再听夸休说她可能被夸聚偷走的时候,是恐,因他亲眼见到过肖世佳和袁德被捉的情形,不相信夸聚会善待夏洛。这些情绪过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怒,如果不是怕殃及池鱼,他甚至动过念,想放把火把夸聚家烧了算了。 眼下见到夏洛无恙,他那慌惊恐怒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但还是不能忍受夏洛继续被关着圈养,只是要想救她出来并不容易,目前暂时能想到的安全办法大概就是把这窗子给‘弄’出个可供人钻出的窟窿,然后趁着夜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就算夸聚随后发现,漆黑夜‘色’里,目标又那么小,也未必能找见。 “等着我们把这窗‘弄’开。”云端前思后想。觉得这个法子还算可行,因为这里的窗和‘门’一样,用的是木头栓,仅凭夏洛之力,是没办法在里头打开的,窗栓落地,也会发出响动,只能从外面突破。 “这么粗的木头……”窗子其实不算厚,但是在夏洛眼中,那一条斜百叶的厚度也抵得上半棵树了,何况这活只能夜里干,绝对不可能不发出声音来的:“要不,我想办法,让他睡觉时开着窗?” 这么说的时候,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因为此刻是冬天,天气很凉,没什么人会像夏天一样开着窗睡觉,但只要不上窗栓,就有五分逃出去的希望了。 “那你试试看吧,不过如果有危险就一定不要去试,让他看出你的意图,想逃就困难了。”云端说着,把自己一向随身的瑞士军刀从百叶的缝隙里递了过去:“这个你收好。” 瑞士军刀上还带着云端那暖暖的体温,夏洛接在手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茫然,有点甜蜜,有点无措。有点担忧…… “我——”云端犹豫了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先回去跟大伙商量一下,然后开始着手救你。” “嗯。”夏洛低着头应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能逃,你就不要等我们。”云端说着,轻轻吁出一口气:“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夏洛听着他从窗边爬下发出的轻微声响,叹了口气,手里紧攥着那把瑞士军刀,抱膝坐在了窗边的桌上,透过百叶间的缝隙,望着天际那一轮圆月发愣。不知怎的,她竟想起张九龄那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意境是对啦,但处境不对,她现在该是留胡节不辱才对…… 难得夏洛沉静下来独自感伤一回,却听‘床’板咯咯吱吱响了一阵,夸聚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摸’到桌边,端起水杯就咕嘟嘟灌了一气,喝完,撂下水杯,透过窗外‘射’进的淡淡月芒。看见夏洛坐在窗边幽幽的望着他,不禁愣了,张口问道:“你……你怎么不睡?” 看着她那沉静的模样,夸聚根本没想到她想逃跑,只当是她夜里失眠呢! “我又不是猪,白天睡那么多,晚上哪还睡得着啊?”夏洛用汉语答了一句,反正他也听不懂。不过借着与他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时,她悄悄的将攥在手里的瑞士军刀藏进了棉衣的夹层里。 果然,这声音听在夸聚耳里只是细微的叽叽咕咕声,他不懂。莫名的‘sao’了‘sao’脑袋,突然‘露’出恍然的神情:“我知道了,一定是晚上太冷,你没有被子睡不着!”他说着,点上了灯,捧起夏洛,凑到自己眼前:“要不,我把自己的被子分你盖?” 夏洛窘了一下,生怕他又寻了剪刀去把被子剪一小截下来,连忙伸手比划了两下,告诉他自己刚才是在看月亮。 “月亮?”对哦,传说中的“‘精’灵”是喜欢风‘花’雪月的,夸聚看了看窗子,顺手就打开了窗。 一股寒气拂面而来,但是窗外那轮圆月,就仿佛突然跃近眼前,分外的明亮,而夏洛的眼也亮了一下,她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倒歪打正着,夸聚居然开了窗!那么,他现在还去不去睡呢?如果去睡,她就可以想办法从窗口逃生了! “你喜欢看月亮就看吧,我要去睡觉了。”夸聚打了个呵欠,随后居然将她放回桌上,甚至还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线绳:“我喜欢和你玩,不要逃跑啊!” 夏洛愣了一下,这孩子……似乎不像她从夸休和云端的描述中感受到的那样淘气和恶劣……甚至,都不像他对待肖世佳和袁德时那样凶残暴力…… 眼见着夸聚躺回‘床’上,跟虫子似的蠕动了两下身体,把被子‘蒙’着头再次沉沉睡去,夏洛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现在究竟是逃还是不逃? 逃,就能得到想往的自由,可是这样会不会辜负了这孩子对她的信任?哪怕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但是这孩子却信以为真……若她逃了,也许对他那幼小的心灵是一种打击吧?也许这将是他第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也许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一辈子都不轻易相信人的种子。 可是不逃,云端他们会担心,在想方设法营救她的过程中也会有危险,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夸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会一反常态的伤害自己…… 真是很矛盾呢! 夏洛站起来,走到窗边向下望了望,离地很远……云端刚才是赤手空拳爬上来的吧?可是她有没有这份体力爬下去呢?她又转头看看桌上撂的那根从她腰间解下的线绳—— 如果把这线绳栓在窗上,顺着滑下去,再往下爬一段,应该还有是很大把握能安全着陆的。那么剩下的问题仍旧只是逃,还是不逃? 可惜,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仔细考虑,她仅在窗边呆站了片刻,就听见窗外一阵脚步声响,随后一个刻意压低又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孩子睡觉怎么也不关窗……” 夏洛根本来不及躲到水杯后面,一张略有点丑陋的大脸就出现在了窗前,一只手搭在窗上,想是准备要关的,但在看见她之后,突然用力握起,手背上的青筋在月‘色’下隐约可见。夏洛打了个寒颤,抬头,看见那双巨眼猛然眯了起来,随后巨手就伸了过来,只用两个手指头就将她捏起,放到眼前仔细看:“这是什么?” 现在假装自己是个小布偶会不会太晚?她心里有这样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但随即就知道这法子根本不可行,因为小布偶不会呼吸,身上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也不会紧张得浑身发颤,更不会失声发出低低的惊呼。 哎,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就惊呼了一声呢? 那丑脸原住民盯视了她半晌,还伸手揪了揪她的头发,突然将头探进窗内,张开嘴,发出一连串低沉如打雷般的吼声,冲着‘床’上还在沉睡的夸聚喊:“夸聚!你给我起来!” 好响!话音落后,夏洛的耳朵里还是嗡嗡直响,被震得头晕眼‘花’。 夸聚被这一吼,惊醒过来,开始还有点懵懂‘迷’糊,待看见夏洛被自己的父亲捉在手里,惊慌无措之极,跳下‘床’就准备来抢她:“爸爸,还我!还给我!” 丑脸原住民隔着窗就伸手推了夸聚一个趔趄:“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夏洛紧捂住耳朵,试图抵挡住这巨吼声对耳朵造成的伤害。这时候,她心里唯一感觉庆幸的就是刚才没有逃跑,要不然逃到一半被捉住,大概就彻底失去了夸聚对她的信任,那么此时此刻,也不用指望他对自己施以援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