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冤案
三人就这样呆坐一晚,直到入睡。 第二天起来,也许是奥兰的方法起了作用,阿青竟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 奥兰似乎能感觉到:这并不是暂时的从黑暗回到光明后的轻松;或者是有人倍伴的无畏。 他什么推理过程也没讲,仅仅是教他在黑暗中寻找记忆中的朴素和亲切。 也不管阿青能不能理解。 或许亲切感从来都不是靠理解获得的吧。 他自创了一个奇怪定理:任何一种铭刻在心的痛苦,都是严格对应儿时的一种快乐记忆,然后突变而来的。 所以,他叫阿青回忆黑暗中的朴素和亲切,来抵御对鬼怪的恐惧,正是因为这二者是相通的。 至于其中的逻辑,奥兰实在懒得去推理。 这工作他做得太多了,基本上都是对牛弹琴,还费力不讨好。 就像刑事侦察一样,侦探只需把凶手找出来,证明是他干的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整个推理过程展示给别人看。 这或者就是心灵侦探和心理咨询师最大的区别吧。 但是今天,湛月却饶有兴趣地问起了这个案件的推理过程。 奥兰从他的语气中,似乎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为了迎合什么而问的问题。 他略带欣慰道:“你终于摆脱了对物质和虚荣的依赖,回归到了单纯的兴趣。” 奥兰似乎与湛月找到了共鸣。 他对常规的推理已经感到厌倦了。 这世界的跟风心理实在太严重。 侦探系列的故事早已经被人玩烂了 更受打击的是:人们能够精准地分析出一个心理疾患者的症状是因为早期创伤,导致后来景重现或模仿。 结果却还是没什么鸟用。 所以,他才选择另辟蹊径,追寻逻辑背后的感受--这一点是任何一位前人都没有做过的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令他有时对现在这份工作产生厌倦--婚姻。 有时他在外面人模狗样地给人分析,回到家就被老婆臭骂一顿。 那种严密地逻辑又有何意义? 逻辑碰到无理取闹,他也感觉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就是后悔结婚。 所以,他唯一的困惑就是婚姻,也是他想要破解的一个谜案。 为什么自己的整逻辑可以应对来自社会和自己内心的任何痛苦,却无法抵御妻子给他制造的麻烦。 既然如此麻烦,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至少在目前,他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除此之外,缺乏故事也是他对工作厌倦的一个原因。 人的生活,毕竟不像电影那样惊心动魄。 心灵上的一列案件,就是由很多琐屑的碎片构成的,没太多节。 只有单纯的兴趣,才能超脱这些桎梏,获得愉悦。 “简单来说,阿青幻想攻击亲近的人,就跟鬼故事中那个鬼的父亲被人冤枉迫害,最后拖着全家一起死的心理一样。不想家人留下来受罪一样。” 奥兰开始了他的分析。 他把阿青看《鬼故事》引发强迫攻击这个事件的前前后后归纳起来,寻找着触发症状的因素。 这是推理过程中最复杂的环节。 因为每个因素从自己的角度都可以自圆其说,也就没什么唯一答案。 但所指向的本质,都是唯一的。 如果仅从案件的角度来看,奥兰分析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是一起冤案。 那个鬼生前的冤,触发了他深藏记忆中的某个冤,导致模仿。 而从景和记忆的角度看:同一件事,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状态下去做,结果可能会有很大不同。 每一种景,都对应一种记忆;同一个景,在不同时间也会有不同的记忆和感受。 就跟阿青一样,在同样的地点、几乎同样的姿势,看一本鬼故事。 第一次是清凉,淡淡的感觉;而到了后来那次,就演变成郁、甚至疾病了。 这也印证了奥兰自创的那个理论:任何一种铭刻在心的痛苦,都是严格对应儿时的一种快乐记忆,然后突变而来的。 也像他自己偶尔困惑于婚姻的时候,好比一个人好不容易恢复自己的残肢断臂,肥也减了;烟也戒了,肺活量也不错;装上翅膀正准备起飞,结果却做梦似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笼子当中;而那个笼子,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是用来抵御外部猛兽用的。 也许,越是久远的结果,越是更好。 就如一个人的初衷一般,往往是最美好的,只需记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