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现
决定好了沈如旭的事,几人也有些困倦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临分别时,沈如旭本想粘着沈旭画与她一起睡,但想到之前自己的保证便狠了狠心,向沈如画告别后便头也不回的,一溜烟朝自己住处跑去。 沈如画能看出沈如旭离开时眼中的不舍,但沈如旭终要长大,不能永远躲在他的保护之下。 女先生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要让他成长,有些时候就得硬下心来。 沈如画见沈如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垂目片刻,转身回了房间。 让碧汀伺候她睡下,留了个小丫头守夜,今天搬家大家都累了。 沈如画倒是不累,且在侯府里住久了睡着有些不习惯,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回想一天,她觉得自己有许多事要做,再不能像以前在沈府时那样悠哉游哉了。先前劝慰沈如真的话只是将美好的部分放大了,其间会遇到的困难沈如画甚至都不敢提。 关于祥庆楼,它的主事者其实有很强的原则性。虽然不至于固步自封,但对于某些方面却是寸步不让的。沈如画虽然与他们初步达成了共识,但要想完全达到自己的期望却很难。所以她必须多做些准备,给自己给家人留下退路,至少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沈如画长叹一口气,她其实很不喜欢压力,但面对沈家现在的状况她只能暂时咬牙忍着。得想一条更好走的路,沈如画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中。 一夜无梦,沈如画醒来时精神奕奕,干劲十足。不论如何,住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怎么都比在寄人篱下踏实。 穿着厚厚的冬衣,碧汀又替沈如画系上一件缎面兔皮披风才打起门帘与沈如画一起往前院花厅去了。按女先生一早定下的规矩,府里的主子本就不多,一日三餐便一起在花厅里用。 沈如画到的时候,女先生已经来了,沈如旭正在给沈如真见礼。沈如画笑着进屋,“看来我是晚的了。” 与女先生、沈如旭、沈如真见过礼便一同坐在椅上闲聊,边等着早膳。 不一会儿,陆乃均也来了。见到花厅里人都在等他,脸颊微红着道:“我来晚了。” “不算晚,早膳还没做好呢。”沈如画笑着起身与其见礼。 见他眼睛有些浮肿,不由问:“昨晚没睡好?” 陆乃均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晚画图没注意时辰,确实睡晚了些。” 女先生忙道:“是我没考虑到,陆公子白日里要制作首饰,还要去窑上,晚上又要画图。以后便随你的安排吧,不必强求与我们一起到花厅用膳了。”女先生没说的是,沈如画年纪也渐大,特别是沈如真又有婚约在身,确实不适合与陆乃均一个年轻男子同席了。 陆乃均谢过女先生,下人刚好将早膳送了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是女先生多数时间奉行的规矩,偶尔特殊情况可以不遵守,比如前天晚上刚搬回来时,但平常多数还是要按照规矩来的。 早膳吃得简单,清粥小菜配上几盘点心爽口又养身。 用完饭,以清水漱过口,沈如画道:“今日陆公子有哪些安排?” 其实沈如画倒觉得一起吃饭挺好,有什么话就可以问了,不然还要专门去他那儿一趟。不过考虑到女先生的规矩,又想想沈如真,沈如画叹了口气,麻烦些就麻烦些吧,男女有别,有些东西还是该顾忌的。 “昨晚想到个点子,但好些细节还不甚清楚,得再琢磨琢磨。沈三小姐若是有空便帮我看看,出出主意。”陆乃均说起这个便话多起来。 “正好今日也无事,能不能给我看看。”祥庆楼那边派人递话来胡掌柜外出要过几日才回来,从侯府带回来的东西也还没清点好。正好将沈如画的设想告诉陆乃均,两人合计合计。 …… 镇远侯府这边,世子嫡长子韩谓之正在书房里咬牙切齿的发脾气。“真以为搬离了侯府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谓之的心腹小厮何伦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娘是世子夫人刘氏的贴身嬷嬷,早就告诫过他劝着大少爷别惦记沈家小娘。可一般的事他还能劝劝,遇到事关小娘,又被他惦记上了心怎么可能劝得住。他是真怕呀,出了事大少爷不一定有什么损失,但他挨板子是一定的。有什么办法,那沈家小娘的jiejie是三房的长媳。三房虽是庶出,但三房长子韩谓谦可是镇远侯府唯一一个凭科举入仕的,连老侯爷都对他另眼相看。 见何伦一直低头不语,韩谓之眼神一厉,“之前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何伦咽了口唾沫小心道:“小的打听清楚了,那沈家三姑娘不知怎么的跟祥庆楼的掌柜搭上了关系,连吉凤楼的都不敢轻易找麻烦了……”大少爷还要三思啊。 “狗奴才,谁让你打听这个了。”韩谓之将茶盏扔到何伦身上,还好茶不烫。不过这时节,衣裳打湿了也冷啊。“不知道我想打听的是谁?” 何伦只好苦着脸道:“沈二姑娘平日里都不如何出门,搬去了鹊桥胡同也是整日呆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沈三姑娘出门多些。何况世子夫人……” 韩谓之感觉扔个茶盏都不足以发泄心头的火气,从书桌后几步绕过来抬脚就朝何伦踢过去。 主子要打他,就算再不情愿他又如何敢躲,受了这一脚向后跌去。 韩谓之上来又是几脚,何伦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脸。这时节冷是冷,但衣裳穿得多,再加上韩谓之平日里纵情声色力道不算大,但皮外伤总是免不了的。 等韩谓之发泄得差不多了,最后踹了何伦一脚道:“滚,再不给我查清楚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韩谓之最喜欢的是用鞭子抽,这是在书房里施展不开,他对沈如真的心思也不好现于人前,否则何伦可没这么轻松就过得了关。 何伦一瘸一拐的退出去,又小心的合上书房门才拍掉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衫往小径去了。 他这差事说好听了是韩谓之的贴身小厮,表面上风光而已。实际韩谓之是什么样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人家是主子他是奴才,又是他娘祝嬷嬷好不容易才替他求来的。 何伦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韩谓之做的这些事若换个心思不正的可能早就出事了。其实他也不想管,当差嘛,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偏偏世子夫人要拦着,整得他们这些下人为难。 世子夫人刘氏处理完了庶务接过祝嬷嬷递上的香茗饮了一口放下来,抬手用丝帕按了按嘴角道:“大少爷这两日没什么事吧?” “让我家那小子去外面打听沈家姑娘的事,但我之前已经嘱咐过我家小子让他劝着大少爷了。”祝嬷嬷恭敬的回道。 其实世子夫人刘氏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过这毕竟是丑事,又不好遮掩,才想着隔得远了断了韩谓之的念想。“沈家几个姑娘倒是可怜见儿的,就是这人品……”刘氏“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祝嬷嬷连忙接道:“夫人心善收留她们,谁知道这沈家姐妹不是个好的,为了赖上咱们镇远侯府居然想着勾引大少爷。大少爷惯是怜香惜玉的柔软心肠,哪经得起那起狐媚的诱惑。” 刘氏叹了口气道:“……走了也好……” “夫人就是太好心了,可万事还要以侯府为重啊。”祝嬷嬷连忙附和。 一连几日,沈如画都跟陆乃均在一块儿,今日还特地一起去郊外的窑上看了一眼。并选了几种不同的东西实验。 琥珀是树脂形成的,熔点很低,最是惧火。 玉石的形成沈如画记得是高压,但温度却不会要求很高,也就是说它的熔点也不高。 玛瑙的主要成分是硅,熔点相对要高一些。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熔点更高,直到离开窑上的时候红蓝宝石的碎屑才开始有一点点熔化的痕迹。具体温度有多高因为没有温度记测量,沈如画并不清楚,但她站在离窑二十多米远的距离仍能感觉到皮肤上火辣的温度。 之前设想的挺好,但真试过才知道,这些熔化的石头里面含有很多细碎的杂质。有的可以在温度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烧掉,但有的却没办法。像宝石一类的想要熔化,温度起码上千,人是没办法靠近的更不要说祛除杂质了。 回程的马车上沈如画有些苦恼,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杂质的问题陆乃均也清楚,能扛住宝石熔点的东西他是想不出来的,但看沈如画上车时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他坐在前面跟车夫一起,回头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而且今天去不是已经把景泰蓝饰品的工艺与图纸交给窑上的老吴了吗。” 说到老吴,沈如画又沉默了。这老吴是上一个老板留下的人,因为沈如画本人对这些东西只会纸上谈兵,难得有个懂行的便没只稍一犹豫就将人留下了。可今天去窑上,她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反正窑上的工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总的来说,沈如画感觉有些闷闷的。总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似乎不宜出门。 叹了口气,沈如画掀开车帘想换换心情,不经意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沈如画眼珠子骨碌一转立时想了起来,这人是跟在韩谓之身边的小厮。 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鹊桥胡同很近了,但离镇远侯府却很远。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正是往鹊桥胡同那条路上走。现在夕阳都快落山了,他孤身一人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那个韩谓之还没死心?! 沈如画咬牙,猛的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