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生意
预防针先打到这儿,不能一次说得太透,不然目的性太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起来沈如真也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丧母,父亲失踪,家破。好不容易逃过大皇子的追杀随jiejie来到京城,又被京城的繁华给迷花了眼,在强烈的自卑感与残酷的现实生活,以及年幼的弟妹几重压力下突然有个世家的贵公子看上了她。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多重压力几乎摧毁掉她的骄傲与尊严。正好这时候又有可供其逃避的另一条路选,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沈如真的思想就有些动摇了。若非沈如画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好。 多数时候她都是听从沈如画的安排,将沈如画当作救命稻草般。若没有沈如画一直在她身后推着她前进,或许她早就被韩谓之弄到手了。 沈如画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有这么大,其实她也觉得挺累的,不过心志与经历使得她在面对这些压力的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与之对抗。虽然累些,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两人躺在一起午睡,但因之前那番对话两人都过了很久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时间有些长,其间沈如清过来了一趟,见两人都没醒便又离开了。沈如旭午睡醒了以后便一直没走,就在纤草院的堂屋里看小丫头玩花绳等着两人醒。沈如清过来时命人又在堂屋里升了个炭盆才离开。 等她们相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用晚膳了,中午在世子夫人的紫竹院两人并没用多少,现在已有些饿了。见沈如旭也在,便一起用了饭坐在一块儿做针线。沈如画的女红太差,在这个一切靠手工的时代,女红可是一门必备技能。哪怕今晚她的手已经被针扎了五六个眼,却仍坚持继续做,她不信自己就只能是根牙签。哪怕最后琢磨出来不是块美玉,那也该是个品相不错的绣花针。 下午的时候沈如旭为等她们醒过来一直守在堂屋里,用完晚膳又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看她们做女红。一般三岁大的男孩子不正是淘气的时候吗,怎么这孩子这么安静呢,也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变故影响了他。 沈如画朝沈如旭招招手,“旭哥儿,到三jiejie这儿来。” 沈如旭本来正盯着沈如真小绷上的花样瞧,听见沈如画叫他,忙颠颠的从炕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炕床在几人用晚膳的时候便开始烧了,是沈如清让人来烧的。 “三jiejie教你背三字经好不好?”沈如画停下手中的针线,微笑着问沈如旭。 沈如旭cao着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的回答好,吐字清晰,动作也规规矩矩的。 “人之初……” “人之初……” 沈如画怕他一时记不住只教了四句,谁知第二天早上一考他发现他居然全都记得,而且一字不错。 沈如画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太赶进度。先将前天晚上教的那些逐字逐句的给他讲解了一遍,直到他能用自己的语言解释出来了才又教了六句。 刚教完就有小丫头送了个帖子进来,是冯珍珍下的帖,让沈如画跟沈如真三天后去定国公府,赏雪。 雪下得这么大在哪儿不能看,非要去定国公府,不过是找个由头聚在一块儿玩罢了。 沈如画当然是要去的,生意还得继续做。不过得趁这两天再出去一趟,还得跟陆乃均谈谈后面的合作。 世子夫人刘氏是个爽快人,答应的事很快就办妥了。 沈如画出纤草院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她慢悠悠踱出院门,朝北园角门的方向去。原本因长时间没人用地上已经长出了苔藓,若按往常这里的积雪应该也是没人打扫的。不过现在路上的雪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这说明角门开了。有需要的时候她们可以随时进去,而不必去向世子夫人刘氏或者韩谓之的老婆薛氏请示汇报了。 这是个好消息,沈如画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干脆走到北园角门。那里有两个婆子正在角门旁的门房里坐着烤火,见沈如画来了立刻上来行了个礼。 “给沈三小姐请安。”两个婆子笑盈盈的出来给沈如画行礼。别看这沈三小姐年纪不大,却颇讨世子夫人喜欢。昨天不过提了提想从背园角门进出,歇过午觉便给管事安排了,还让她们不要耽搁。就为这,两个守门的婆子都要给沈如画几分薄面。 人家给面子,沈如画自然不会不懂礼数。她从腰兜里掏了几块钱碎银子递到婆子手里,“天气冷了,给mama们买点酒暖暖身子。另外,能不能麻烦mama们替我租两车,下午晌我想出去一趟。” 两个婆子乐呵呵的收下,答应了,沈如画才告辞回了纤草院。 用过午膳,沈如画没叫沈如真,只带了疏月一起去了北园角门。婆子替她叫的车早就到了,沈如画坐上车一路往陆乃均的住处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去陆乃均的住处,瞧他虽然穿的是旧衣裳但洗得干净,却没成想他住的地方这么破。 陆乃均住在京城的贫民区,这里的房子多是出租的。他手上银子不多,租的屋子是那种四面漏风,由木板搭建而成的屋子。 沈如画敲门进去的时候陆乃均正在屋里看书,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沈如画真怀疑他是否看得清上面的字。 似乎没想到沈如画会突然来拜访他,陆乃均显得有些慌乱。他局促的扯了扯身上补丁重补丁,缝得歪歪扭扭还露出些棉絮的长袄。由于补丁太多,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了。 “三小姐。”陆乃均有些僵硬的站着,想请沈如画坐,又觉得家里太脏,不好意思。 沈如画也没有介意,随意的找了把有些跛的木凳坐下,四下打量着问:“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经过了最开始的惊讶、局促以及自卑等情绪,陆乃均已经平静下来,“在下已在此住下两年有余了。” “为何?”沈如画又问。 为何?当然是乡试不中,又无处谋生,便只能住贫民区里最便宜的房子。 见陆乃均不答,沈如画顿了顿道:“这屋子四处漏风,得亏你身子骨好,否则还不得落下病根。” “实在惭愧。”没能力赚银子还能过什么好日子,他也想回家,可没有盘缠银子怎么回去。况且家里费了那么多银子供他进学,乡试不中他怎么还有脸回去。 “没什么可惭愧的,术业有专攻。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员。倒不必非得在那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得做别的更能体现你的价值呢……” 沈如画安慰陆乃均的话却换来他的一个苦笑,居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安慰他,也是够没出息的了。 见他不为所动,沈如画也懒得继续跟他兜圈子。“我这次来是想跟陆公子谈笔生意。” 以前都是跟沈如画的女先生谈,虽然她也偶尔说两句但陆乃均一直没把沈如画当作个平等的成年人对待。他微微一窒,他们能谈成什么生意? 沈如画可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上次陆公子替我做的东西很不错,我也很满意。如今京中各世家已经开始流传有关我这放大镜的传说了,大至的情形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是读书人,奇货可居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你做的那些首饰,我也需要跟你商量后续的事宜。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为我做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至少可以让你搬到我那屋子去住,那里虽然不大,但供你读书、制作手饰却是没问题的,而且包三餐。” 陆乃陆沉默着,显然已经听进去了。 为了加重筹码,沈如画再接再励,“虽然我现在无法承诺让你赚多少银子,但以后我若开铺子你必占一成干股,如何?” 做首饰自是有利可图的,陆乃均不知道沈如画到底有多大的本钱,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后台,但至少前几次在他这里制作东西的银子是拿得很爽快的。而且之前听她说那放大镜的事,虽然他身在市井,但世家的传闻多少流了些出来,关于放大镜的事在市井当中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陆乃均是见过那东西的,也承认那东西有一定的用途,但也不至于到传闻里说的那样。他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自己眼拙没发现那东西真正的妙处。 现在想来,若非是从京城的勋贵之家流出的传闻,市井也不会传成这样。市井里的人对于勋贵们都有种莫名的仰视,只要是他们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就算是只恭桶那也是镶了金的。 这姑娘兴许真与京中世家有点关系,陆乃均定了定神,又再次看了眼自己住的这间屋子,一咬牙同意了沈如画的建议。 沈如画那女先生住的地方他是去过的,虽然离闹市很近宅子里却很安静,院子也够大。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还能有时间看书,其实对陆乃均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决不会让你后悔的。”沈如画信誓旦旦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