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军法
等沈铁到卫所的时候,士兵们都已经整装待发了。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卫所五千多将士出发去往预定之地。 一路上不断有斥候被派出,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消息传回。 “指挥使骆总旗请见。”传令兵来报。其实一个总旗是没资格请见指挥使的,但他骆品彦是谁,那是左都督的侄子,总是有特权的,看他多快从小旗升到总旗就知道了。 “让他上来。”沈铁下令。 “参见指挥使。”骆品彦撩袍跪下行礼参见。 “起来吧。”沈铁抬了抬手,“你有何事?” “下属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指挥使。”不等沈铁回答,骆品彦不客气的说:“既然早已定好目的地,为何我们的行军速度如此缓慢,还要不停派遣斥候打探。这样既容易打草惊蛇,也会贻误战机。请指挥使解释。” 像骆品彦这种质疑上级指令之人,若无他这种背景早被人架出去打一顿军棍了。但沈铁却忍了下来,“以你之见该当如何?撤回斥候?快速行军,到达之后等待敌军?” 沈铁摇了摇头,“你可知晓鞑靼人最擅长什么?”顿了顿,“他们既号称马背上的民族,最擅长的自然是灵活多变的骑术。他们袭击的是村庄,而村庄并非只有一个或者几个,他们随时可能改变目标。不停的派遣斥候打探,无非就是确认咱们的路线不错。”叹了口气,“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之前的作战计划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这里是边关,时常有鞑靼商人往来,其中不乏探子。咱们这次真正的目标就离这儿不远,里面的村民我一早已派人去让他们撤离了,根据斥候刚刚传来的消息鞑子军打算袭击的就是这里。我们现在就在这儿等着就行了,一会便可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骆品彦还没从话里品出滋味来,斥候来报鞑子军离这儿还有二十里了。 沈铁让将士们全部散开,给鞑子军留下一个口子,等待他们钻进去。 骆品彦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率领他手下的五十个士兵守在离村口最近之处。 他的心狂跳得厉害。虽然对兵书上瓮中捉鳖这个兵法他早就烂熟于胸,可实际用到时他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的,握刀的手已经微微发汗了。 对沈铁的话骆品彦直到现在还有些将信将疑,他掏出舅舅临走时给他的望远镜,远处只能看到一阵茫茫的尘烟。确实是鞑子军的骑兵到了,这时他才相信沈铁的判断。 “骆总旗,咱们还要等多久啊,定的地方不是前面的村子吗?”骆品彦手下的一个小旗问道。 “别多问,敌军快到了。”骆品彦严阵以待。 “敌军?在哪儿?”骆品彦这才想起,手下没有望远镜,看不到远处奔来的敌人。 “好好看看,就在前面。”骆品彦取出怀中的望远镜递给旁边的手下。望远镜可是新奇玩意儿,他平常都很宝贝,舍不得拿出来的。 “这是何物?”小旗接在手里左右翻看。 骆品彦不语,接过来给他做了个示范。 小旗照着一看,立刻惊叫起来。“来了来了,我都看到那个鞑子兵的脸了。” 这时,周围的士兵们才看到天边的烟尘。 “这真是个好物件儿,咱们别说见了,连闻都没闻过。”小旗笑嘻嘻的将望远镜还给骆品彦。 骆品彦心里别提多满足了,这东西不知舅舅是从哪里搞来的。 “那当然,骆总旗可是左都督的侄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另一个小旗拍马屁道。 “好了,别说话了。”鞑子兵已经很近了。 众人全都闭上了嘴,屏住呼吸等着鞑子兵靠近。 可就在离村庄四五里的地方,鞑子军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怎么还不过来?”骆品彦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手指抓进泥土里。 “别急,鞑子看着粗,他们可是很狡猾的。不只会等在那儿,还会先派人进村打探。”旁边一个经验颇丰的士兵道。 还要进去打探? 骆品彦心中一惊,沈铁早派人把村民给暂时送走了,若鞑子进去找不到人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想到这儿,骆品彦的心中越发焦急。 该如何是好? 鞑子好像终于商量好了,由一队十几个鞑子组成小队骑马奔向村口。 此刻骆品彦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先杀掉这几个鞑子派来探路的。 “准备,要上了。”骆品彦握紧手中的刀柄下令。 “总旗等等,指挥使还没下令呢。”身旁的老兵想阻止,可骆品彦已经冲了出去。 鲜血在空中绽放出最后的芳华,仿佛只在眨眼间,十几个鞑子的人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战马正四处乱窜,骆品彦他们来不及阻止其中几匹正在外逃的。 “那是谁?”沈铁大吼一声,“击鼓,迎敌。” 现在追究已经来不及了,沈铁立刻命令全军迎敌。 鞑子军本来打算等村起火就进去,不料没等到村里起火,反倒等来了埋伏。好在派了奴隶先进去探路,否则就要栽在这里了。 一声呼哨响起,鞑子军迅速撤退。 鞑子的战马是优良马种,且全是骑兵,速度比起沈铁他们不知要快多少。 一番追击之后,沈铁军无功而返。 回到卫所,骆品彦被沈铁罚了二十军棍,原因是不听号令私自出击。 骆品彦对这次被罚没有一点不服,毕竟是因为他的不冷静才打草惊蛇的。 但是他很奇怪,明明远处的鞑子兵看不到他,为何会发现不对劲。他想去请教沈铁,但来看望他的老兵却道出原委。 鞑子兵派出去探路的人是不需要回禀的,只需要在村里放把火,后面的鞑子军见了便会进来。 骆品彦出现得太早,若再晚些,把那些探路的围在村中杀掉,再放把火便可以将鞑子军引进去。沈铁都已经命人做好准备了,却因为骆品彦的贸然行事功亏一篑。 “父亲脸色不太好。”不知为何,沈铁每次回来总爱到沈如画的暖香院坐上一坐,跟她聊上几句。 沈铁叹了口气,“骆家那小子你还记得吧,被我军法打了二十军棍。” 这不是大快人心的事吗?“为何?” “不听军令私自出兵。”沈铁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该! “父亲你又没错。”反正又不是他的错,担心什么。 “确实没错,但这次的军功却浪费了。”沈铁心疼道。 “那二十军棍实在打少了。”怎么也得打得他一年半载起不了床才好。 沈铁大笑道:“你也是个护短的。” “你是我父亲,他又是我的谁?”帮他又没好处。 “你们以前不是一起玩儿过吗,我还打算让你们去替我看看他,毕竟他也是左都督的侄子。”对啊,是那个牛人的亲戚,做错了事还得顾及他的心情。 “父亲你搞错了吧,咱们何时跟他一起玩过。”是韩谓谦跟他一起玩过好吧,但是韩谓谦又没在。 “以我的身份去看他不合适,你们替我去看看吧。”又是这样,自己不想做的事就丢给女儿。以前是丢给沈如真,现在是丢给她。 “那父亲是想让我一个人去看他还是跟jiejie们一起去?”这总可以回答吧。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还小,你jiejie们都大了,不合适去。”这么说来,是希望她独立完成了?以前怎么没见他在乎过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现在倒讲究得很。 “既然是父亲的要求,女儿自当从命。”沈如画跳下炕朝沈铁行了个礼。 “多读些书自是好,都记得给爹爹行礼了。”好像他来这趟就为了这事儿似的,现在无事一身轻,抚了抚袍子离开了暖香院。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不过是探望病人,大不了就带点吃食去瞧瞧罢了。 沈如画向沈如真要了辆马车,沈如真不放心她一人出门,便让家里最妥帖的管马房的老刘头跟着。 “知道骆家在哪儿吗?”沈如画上了马车,头从前面的帘子伸了出去,一边看着街景问老刘头。 “回三小姐的话,他们家离咱们沈府其实不远,就在坊市附近,老爷都已经跟老奴嘱咐过了,三小姐放心。”原来早打好主意了,连马房的人都找好了。 马车“嘚嘚”的走了一会儿,沈如画又想掀帘子被碧汀给止住了。 “小姐,咱们到了外面还是注意些吧。”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不是已经被唬住了吗。 沈如画按捺住好奇,不高兴的说:“这马车,怎么颠簸得这样厉害,坐着真难受。” “小姐,这老刘头是咱们府里赶车赶得最好,最妥帖的了,车垫也是用的最软和的。”意思是这样你还嫌弃,真不知你要坐什么样的车。 沈如画听出了碧汀话里的意思,不服气的说:“这样还叫好?要让你小姐我来改装一下,保管让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奴婢心里,小姐自是厉害的。”碧汀的语气很淡然,更激起了沈如画的好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