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问题
沈如画先回暖香院看了眼沈如旭，沈如旭快满两个月了，早上醒来之后总会睁着眼睛玩一会儿。沈如画在这个时候基本都是陪着他的，所以他已经认得自己这个三jiejie了，每次见到都会对她笑。 看完沈如旭，沈如画去了书香苑看肖羽。她让碧汀守在院外，发现不对劲的立刻给她提个醒。 沈如旭搬去暖香院的时间不长，书香苑里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便能住人，沈如真安排得也不错。沈如画觉得肖羽呆在这儿挺舒服的，比肖家的条件好多了。她安抚肖羽，让他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到外面风声小些，或者不再到处抓他了便想办法安排他在关内住下。 其实关于安排肖住在关内定居的事，沈如画根本就还没什么头绪。她从来到这儿开始，认识的，或者说关系最铁，最能帮上她忙的除了沈家人就没了。况且肖羽这事儿一般人根本不敢帮，就算是沈家沾上都很麻烦，何况别人。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就这样告诉肖羽的，从他的长相便能看出他这个人的性子。还是先稳住他，再想想办法吧。 肖羽沉默的听着沈如画说话，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说实话，他不太明白为何父亲跟儿子都这么信任她。眼前这个小女孩年纪不会超过六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再怎么像大人也只是个小孩。就算她帮自己藏了起来，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沈千户利用自己女儿使的诡计。在鞑靼人的军中，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为权为利，什么人都可以利用。 不过也不怕，若真是沈千户的计策把自己骗到沈府来想一举擒获，沈家后院里还有女人孩子，总有能威胁到他的人。虽然他一向对杀女人跟孩子的行事不屑，但真被逼到那个份上，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了。 父亲跟儿子的命他是要顾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其间要是想见父亲跟儿子，可以趁着晚上偷偷出去。现在只能在沈家藏一阵了，等风头过去再离开。到时候他可以乔装回到父亲儿子身边，他的相貌虽然不好隐藏，但他可以少出门或干脆不出门，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从书香苑出来，沈如画让碧汀去前院打听沈铁今天在不在家；若不在，什么时候走的；走得急不急……她自己则先回了暖香院。 回到暖香院时已经快午时了，晴空去厨房取午膳，屋外只有疏月守着。 疏月长着一对丹凤眼，比晴空娇柔些，更有女人味。她性子温和，处事也比晴空圆滑些。 “四少爷呢？”见沈如画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疏月掀起门帘，跟着她进了屋，替她解斗篷，倒水。 “四少爷正睡着，这会子应该快醒了。”疏月一边将茶水递给她，一边回答。 沈如画嗯了一声，浅浅的饮了一口便放下了，歪在炕桌边想事情。 这望远镜的镜身到底用什么来做呢？若用铜铁，用起来肯定要方便得多，但这些东西都得去铁匠铺子做，还得要画图纸出来。图纸要是被人发现，她要怎么解释？ 要不，就做个简易的？ 简易的也不好做。最简易的就是用硬纸板来做，可这年头，上哪儿找硬纸板去？ 沈如画想了好多个方案，坐在炕边双手抱头如坐针毡的样子，看得疏月都跟着难受起来。“小姐不舒服吗？” “不舒服？”沈如画愣了愣，“没有啊……” 不是啊…… “小姐是饿了？” “也不太饿……” 还是不对…… “……小姐……困了？” “也不困。”她这是要干嘛？ “那……”再猜，努力猜，总能猜到的。虽然现在只是二等丫环，但若是努力，多多了解主子在想些什么，就一定有当一等丫环的机会。 沈如画歪着头，一边打量她手指一边有节奏的敲着炕桌，等着疏月继续问，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想玩些新鲜的……”前面那些都不对，她快把脑袋想破了才想了这个最不靠谱的。小姐平日里几乎没怎么在屋里呆过，应该不会无聊才是。 疏月这丫头是有强迫症吧？要是问不出答案来，估计她这一天都得不对劲。无论怎么猜也猜不中的，沈如画懒得跟她玩儿猜猜猜的游戏了，勉强点了点头。 居然中了！ 疏月兴奋得脸色发红，不停搜寻大脑里为数不多她认为好玩的事情。可她以前家里穷啊，连饭都吃不饱。为了让弟弟meimei们不喊饿，她这个当大姐的每天上山找野菜，或者偷偷去别人地里，捡些挖漏掉的山芋、红薯等。哪有时间玩啊，更没什么可玩儿的。 但她绝不允许自己轻言放弃，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想起晴空跟她说吃“竹筒饭”的事。晴空是南方人，虽然家境也不好，但比起疏月来却好多了。要不是家乡涝了逃出来与家人走散，又被人伢子拐卖了，也不会来沈家当丫环。 南方盛产竹子，那种很粗的毛竹用来做竹筒饭很适合。虽然北方也有竹子从南方运来，但制作竹筒饭的竹子最好是新鲜刚砍下的。 对了，竹子！ 沈如画灵光一闪，不是可以用竹子来做望远镜的镜身吗，怎么没想到呢！ 竹筒饭当然也是可以做的，剩下些做镜身就可以了。 沈如画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竹筒饭，听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都觉得有些饿了。”她揉着肚子说，“快告诉我是怎么做的？” “……这，这个……”疏月刚刚可没说这是晴空对她说的，现在把实话告诉小姐会不会有点晚？ “怎么，你不会？” 疏月白嫩的脸涨红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晴空吃过……” 沈如画将前倾的身子往后仰了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就是说，你没吃过？” 疏月的局促沈如画看在眼里，只是她现在急需找竹子，北方又不产毛竹……得让她们想办法替自己找来，还不能引人怀疑。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燃烧的炭火把屋内的温度升得很高，温暖的感觉令疏月压抑、窒息。这里的一切都是沈家的，她的命运全掌握在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目光沉静如水般的小女孩手里。她的腿有些发软，掌心有些泛潮。她想抬一抬低得有些僵硬的脖颈，头却重愈千斤，让她没办法挺直脊梁。 差不多了。沈如画觉得自己若再沉默下去，估计疏月得晕过去。“没吃过也没关系……” 简单的几个字从一张嫣红的小嘴里吐出来，像冬日的暖阳消融冰雪般，压力也在瞬间消失。 “想办法多弄些竹子过来，我记得纸鸢的骨架好像也要用竹子来做的。现在已经开春了，虽说还是冷，总会暖和的。咱们多做些纸鸢备着，等几个月后四少爷大些了放给他看。”总不能事事都要她来想办法，这些丫头总要跟着她，以后便是她的左膀右臂。若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那该换还得换。 “是，奴婢会想办法替小姐找来的。”疏月白嫩的脸颊因激动又红了起来。小姐肯信任她，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了。只要她能得小姐的赏识，还担心什么呢。晴空跟碧汀jiejie都是识字的……她家里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让她学识字，更没有她们的见识。本以为进了府只能做个粗使丫头，没想到凭着她的好相貌和努力，居然做了二等丫头。可后来的一些小丫头也有些长得好又识字的，她一直都有些担心。只是……如今小姐愿意用她了，还给她吩咐了事情，若她能做好…… 沈如画嗯了一声，就听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你先下去吧。” 疏月也听见了，赶紧走到门边替碧汀挑帘子。等碧汀进了屋，她才行沈如画行了礼，退了出去。 “如何了……”帘子放下之前，疏月听到沈如画这么问。 “奴婢打听清楚了……老爷是昨晚出去的，咱们刚出门老爷就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碧汀压低声音，心里有些发憷。 老爷分明就是在抓这些鞑子，小姐还把人弄回府里藏起来，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该当如何？连小姐自己恐怕都会很麻烦，她们这些丫环轻则被卖出府，重则直接打死。想想就害怕，这么暖和的屋子里，碧汀愣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你不用这么害怕，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会保住你的。”沈如画看出了碧汀的担忧。碧汀是她身边的丫环，若连她都说服不了，那以后的事就不用做了。“没得让你替我做事，却连累你的。放心好了，总能护得住你的。” 再三的保证总算让碧汀的心稳了些，颤声道：“那……，接下来，该如何？” “我自有主意，你暂时别想这么多，我的上头还有二jiejie兜着呢。”沈如画现在担心的是，沈如真如果知道沈铁布下花灯节这个局，主要想抓的就是肖羽该怎么办？之前她对沈如真说的可没这么详细，只说官兵在抓鞑子，他因为有鞑子的血统，又才从关外进来怕被误抓了。她也许会直接向沈铁告发，她要如何阻止？若阻止不了，又该如何劝服沈铁放过消羽？ 问题一重接着一重，沈如画觉得自己得算算，这趟浑水到底淌得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