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海青天
过了几日，有消息传到监军府，钦差大臣海瑞将于正午时分到达台州。杨振不敢怠慢，急忙派人通知戚继光，以及台州城内的大小官员一起出城去迎接。虽然不知道海瑞的到来，会给台州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是表面上的礼节还是应该做到的，况且杨振也想看看传说中的海青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迎接海瑞，杨振可谓煞费苦心，不仅把台州城中的大小官员都叫到了城门外，而且生怕海瑞路途颠泊劳累，还特地在城门口设下休息之地，并且准备了各种时令糕点和水果，以备海瑞使用。海瑞毕竟年纪大了，从南京到台州也有不短的距离，恐怕他会承受不了，如果出了问题，肯定得算在杨振这个监军的头上。 众人一边等待，一边闲聊着，身为监察御史的杨成大似乎对海瑞来当钦差大臣颇有怨言，他望着远方，说道：“这个海大人脾气真古怪，一早说要来了，我们这么多人在此等他，但是太阳都过正午了，他却连个人影都不见，这未免有些离谱吧？” “杨大人稍安勿躁，也许海大人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呢，既然他说了今日会到的，我们不妨再等等吧。”随东流表情怪异的看了一眼杨成大说道，“杨大人，这不像你平日的为人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杨成大尴尬的一笑说道：“哪里，我只是觉得海大人做的有些过分而已，让大家在寒风中等他，他却迟迟不来。” “杨大人，千万不能这么讲，如今海大人是钦差大臣，我们在此等他也是应该的，这是对朝廷、对皇上的尊敬，我们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东流说完生怕杨成大误会，又说道：“再说这是监军大人的意思，你还敢有异议啊？这位海大人的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一向古怪的狠，就连首辅大人、皇上、太后他都敢得罪，他连死都不怕，我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给足他面子，也许他就不会跟我们来捣乱了，我想监军大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能忍则忍吧。” 杨成大点点头，随东流解释的很明白，海瑞的确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自己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人家监军大人和总兵官不也照样站在寒风中吗？于是朝随东流笑笑道：“随大人的意思我十分明白，刚才只不过心有不忿，发下牢sao罢了，随大人听过也就算了，不必往心里去，也不要传到监军大人的耳朵里去。” “那是自然，杨大人请放心吧。” 随东流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他感到奇怪，于是，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见杨成大一手捧着肚子，脸上尽是尴尬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原来他已经饿的快不行了，这么一想不要紧，自己的肚子竟然也觉得空虚起来，他忍着饥饿，向杨振和戚继光站立的位置望过去。 杨振和戚继光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二人望着城门的西方，那应该是海瑞来的方向，随东流不由得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二位大人，这消息是不是有误啊，钦差大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随大人，这钦差大人的脾气我们谁都无法了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儿静静等待，做好本分就可以了。”戚继光冷冷的说道。 “是，是，戚总兵说的对。”随东流不料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怏怏退下。 “咦，那边似乎有车队过来了，莫不是钦差大人来了吗？”有人眼尖，指着远方惊呼道。 杨振放眼望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扬起了一阵灰尘，清脆的马蹄声也由远及近而来，一面旗帜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中，上书“右佥都御史、钦命皇差海瑞”，果然是海瑞来了！ 杨振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几步，站在路边等候。很快，海瑞的马车就到了，停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是钦命的皇差，照理来说，排场尽可以铺张，也没人敢有异议，因为这符合朝廷一向的惯例，多大的官就相应配多大的排场，如果不做反而会让人感到另类，但海瑞却轻车简从，一点都没有钦差大臣的样子。 杨振对海瑞的做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的印象中，海瑞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这么做，那就不是海瑞了。杨振听到几声轻轻的咳嗽声，抬眼望去，只见轿帘掀开，从轿中走下来一个年迈的官员，胡子已经花白，满脸的沧桑，但却显得坚毅果敢，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钦差大臣海瑞了！ 海瑞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来，最终停留在了杨振的身上，他走到杨振跟前，打量片刻说道：“监军大人，麻烦您在此等候多时，真是万分抱歉啊。” 杨振感到疑惑，海瑞从未见过自己，怎么就知道自己呢？他的疑惑没有逃过海瑞的眼睛，海瑞呵呵笑道：“监军大人一定在猜想我是如何知道您的身份的吧？虽然我身在南京，但对您在京城的事迹也略有耳闻，前一阵您和戚总兵大胜倭寇的表彰朝廷也传达到了南京，这么年轻有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您还会有谁呢？哈哈！” 杨振被海瑞这么一称赞不禁感到脸红，不管是从历史上了解的海瑞，还是从他穿越后获知的海瑞，他从心底里都有几分敬畏的，此刻的海瑞不要说比自己年长了那么多，就是官场上的人脉、阅历都比自己丰富得多，却一口一个“您”的称呼自己，怎么不让他感到惶恐啊！ “海大人，您太过誉了，在下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啊，这些都是虚名，不值一提。”杨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海大人，您一路辛苦了吧，要不我们先进城，等坐下来休息片刻后再谈也不迟。” 海瑞却将手一挥，婉拒了杨振的好意，而是走到戚继光跟前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威名远震东南，就连倭寇都闻之胆寒，朝廷上下一致赞誉的戚总兵了吧？” 戚继光不知道海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他是闻名已久的青官，但毕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而今他就站在自己眼前，却还有着另一个钦差大臣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戚继光拱手施礼道：“正是在下，海大人的大名我也一直有所耳闻，早就想与您相识了，今日总算可以得见庐山真面目啊。” 海瑞面对戚继光的恭维却显得一点也不客气，而是简单地还了一礼，说道：“听说戚总兵还有个外号，倭寇都害怕的称呼你为戚老虎，是吗？” 戚继光心下疑惑海瑞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只好点点头，说道：“倭寇要这样称呼，我也没办法。” “好！好！”海瑞忽然大声称赞道，“如果浙江能再多几只像戚总兵这样的老虎，又何愁倭寇不灭呢？” “是，是，海大人说的不错！”其他官员听到海瑞话中之意是在称赞戚继光，自然忙不迭的附和着。 杨振感觉这海瑞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反而他的身上有股神秘感，让人琢磨不透，难道在官场上混得久了都会是这副模样吗？杨振才不去理会什么清官和昏官了，目前的现状，只要能共同撑起整个抗倭大局，就是一位好官，不然，徒有虚名也是枉然。 “海大人，您还没有吃饭吧，我看您也劳累了，不如先进城用膳，其他事情稍后再讲，如何？”杨振趁机打断他们的谈话，说起来，他来台州这么久，也算得上半个东道主了，自然应该好好招呼一下钦差大臣的。 “那好吧，就依监军大人，先吃饭再谈事。”海瑞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发现迎接的人似乎比他还累，也就不忍心再让他们站在寒风中陪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