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密谋
杨振明白不能把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的道理，因此在谋划利用随东流的计划的同时，自己也抓紧行动起来，他在吏部的半年多来，也结交了不少同道中人，对他们的人脉关系、师门渊源，都能知道个大概，因此可以猜到他们属于哪个大学士门下的，其实内阁大学士总共只有那么几个，不是你就是他，有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关系错综复杂，今天是敌人，明天也有可能就是盟友，根本就不可能分得清。 杨振还把户部员外郎唐英也找来了，他当然不会明说自己的意图，而是婉转的说是自己考虑要投入哪个大学士门下，但自己却看不清楚当今朝廷的形势，而唐大人为官多年，不仅对朝廷大事了如指掌，而且对各种明争暗斗的势力也是知之甚深，因此特向他请教一二。 唐英和杨振渊源颇深，自从发现他的运气似乎非同寻常后，就像押宝似的把一切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不仅给他送房子，还想把女儿都许配杨振。这次听杨振有这种想法后，自然喜出望外，如果杨振能够投到哪个有前途的大学士门下，他的前程有了保证，自己不也能沾光了吗？唐英绞尽脑汁，把朝廷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捋了个遍，他怕杨振搞糊涂，还特地制作了表格，这对于杨振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而对于翰林编修随东流来说，受到杨振的邀请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自己名义上官职的品级比他高，但他却很清楚的看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关系比起官位更管用，那杨振很明显和张居正，和皇上都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关系，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抓住了杨振这棵大树，总比自己去苦苦摸索好。因此当他接到杨振邀请他去“太白坊”喝酒的请贴时，立刻飞也似的去了。 “太白坊”是京城最为热闹的酒楼之一，一般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达官贵人、商贾大亨之类的人，随东流薪俸不高，自然来不起这种地方，不过他在京城也有不少日子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清楚这里的底细，因此心里已经打定了即使事情谈不成功，也要大快朵颐一番。 随东流来到“太白坊”的时候，杨振还没有到来，作为东道主来说显然有些失礼，不过随东流毫不介意，酒楼的小二早就得了杨振的吩咐，将他领到二楼一个幽静的雅间，并且奉上了上等的龙井茶。 随东流边喝茶边慢慢等待，正在琢磨今日杨振找他所为何事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了过来，他听得清楚正是杨振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正欲去门口时，杨振的声音已传了进来：“抱歉，让随兄久等了，今日一定要多敬你两杯。” 话音未落，杨振的人影已出现在了门口，随东流发现他几日不见，越发的春光满面，走起路来都显得比往日更有气势，心中不由一动，难道他已经得悉馆选的结果了吗？以他的人脉关系，这丝毫不意外，不然何以如此得意？ “杨兄实在太客气了，今日受邀来此地，随某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再说为了这美酒佳肴，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哈哈！”随东流满脸堆笑，故作爽朗的大声说道。 二人说笑着入了座，这么大的地方只坐了两人却显得有些空旷，杨振替随东流倒满一杯酒，咳嗽一声，道了个开场白：“一直想和随兄坐下来好好喝两杯，痛快聊一聊，只是苦于没有机会，随兄乃翰林院的名人，能够邀请到随兄赏光，真乃我的荣幸啊，来，我先干了这一杯！” 随东流连忙端起酒杯，道：“杨兄太见外了，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倒是我能和杨兄在这里喝酒才是我的福气，杨兄结交那么多高官贵人，交际广阔，我真要向杨兄好好学习了。” 杨振和他客套了两句，随东流知道这个酒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喝的，杨振必定有事相托，与其被动坐等人家开口还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放下酒杯，郑重问道：“杨兄事务繁忙，想必不会那么空闲叫我来喝酒吧，我想定是有事，不妨说出来，我能帮得了的话，一定鼎力相助。” “随兄说笑了，喝酒还用找什么借口吗？”杨振又替随东流倒满一杯，话锋紧接着一转又说道，“不过随兄的为人我也清楚，我若是没有事情请随兄去办，那随兄这酒也喝的不塌实，你说是不是？” 杨振笑吟吟的望着随东流，随东流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即使没这顿酒，只要杨兄开口，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死不辞的去帮你办好！” 杨振看随东流两杯酒下去，舌头都已经有点大了，知道如果自和他兜圈子下去，恐怕没到说正事的时候他已经醉倒了，于是赶忙说道：“既然随兄这样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事情是这样的，再过几天不是要馆选了吗？我心有忐忑，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去，只感到前途一片迷茫，如果被弄到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去，那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啊？” 随东流放下酒杯，盯着杨振好一会儿，才说道：“杨兄说的也是常理，这个关键时刻，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恐怕京城里正在通关系的人已经不少了，呵呵。杨兄希望我怎么帮你？” “随兄也说了，是人都会这么想，那么小弟也不例外，我不是故作清高的人，荣华富贵、美好前程我也喜欢，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找到一棵好的大树，方可安心乘凉，但如果投错了地方，那真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杨振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下去，“此事对于随兄来说轻而易举，随兄身在翰林院，接触的大学士不在少数，对他们肯定也比较了解，如果能将他们的脾性、喜好等一一摸清楚，我想定能事半功倍。当然，随兄也不会白做此事的，因为不止我一个人对这点感到担心，还有其他一些同仁都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准备了一些好处，到时候不会少了随兄的。” 随东流听到有好处自然满心欢喜，但表面上却装得不动声色，他淡淡的说道：“杨兄太见外了，些许小事还用讲这些虚伪的东西，太不把我随某当朋友了！不过，以杨兄你的人脉关系还用特地来找门路吗？我想张大人早就替你安排好了吧？嘿嘿。” 杨振大为惊恐，急忙轻声说道：“随兄，此话可千万对别人说啊，万一传到张大人耳朵里去，你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随东流大惊失色，这才意识自己失言了，忙说道：“我真该死，杨兄见谅，不要当真才行。” “你我不是外人，我自然无妨，别人听到了可就不妙。” “是，是。”随东流擦着额头上的汗，酒意醒了大半，接着说道，“其实那些钻营投机的人大部分早就找好了去处，大学士们平时也偶尔谈起某个人如何如何，言谈中可以猜得到大概，杨兄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回去仔细整理好了再告诉你。” “那如此甚好，我就恭候你的好消息了。”杨振大喜，又端起了酒杯。 二人各自怀着心事，表面上却又亲热无比，举着酒杯你来我往，接下来谈的无非就是风月无边，或者朝野逸事，渐渐地都有了不少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