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四气夺魂生死关(二)
酒与色的诱惑都告失败,心魔气得直哆嗦,又化作龟公前来,说道:“爷,那什么,既然您不沾女色,不如到后头赌坊去赌上两把如何?” “我从来不赌博。” “哎呀,您约的那位贵客早备下了银子,整整一万两,说了要您去玩玩儿,赢了算您的,输了算他的。” 这也是心魔的套路,说白了很简单,这世上肯定有人不赌,但绝没有人不爱赌。人的天性里,自然而然是爱赌的,哪怕与钱无关,就为了争个胜负,也肯定要赌。无论一个人的习惯如何,再怎么平时不赌,先用“玩玩儿”的名义骗他入瓮……到了后头,只要想到赢了是自己的,输了是别人的,这么一下沾上了“胜负得失”四字,就是原始天尊来了,一颗道心也得崩出一条缝儿。 “那还是算了,我不赌,输了别人的钱也不好。”不过很可惜,周正太老实,有便宜也不肯占。 心魔是真急了,他也是千年等一回,头一次遇到猎物,怎么传说中百试百灵的法子,今儿个就都行不通了呢? 不过,再怎么说,心魔也是拥有高度文明和智慧的存在,他这么一想,还真给他想出了办法来。这办法很简单,正着不行就反着来呗。人品好,道德高,诱惑没用,那就“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求他啊,用道德的烧烤架烤他啊! 反正根据族中前辈的说法,一个人只要上了赌桌,那必然会原形毕露,心防失守。所以,无论如何,只要能把猎物骗上赌桌就行。 “爷,那位贵客说了,要是小的不能把您伺候高兴,他就要拆了我的骨。”龟公抹了抹眼泪,哀求道:“您就下去玩两把吧,就算全输了,您再上来,我也好有个交代。”说罢,一下抱住了周正的大腿,嚎啕不止。 周正一看,这也是没办法了,就无可奈何地应了下来:“行,那就下去玩玩。”就这么跟着龟公去了赌坊。 到了赌坊里,十数张赌桌错落有致的摆开了,上头有玩骰子的,有玩牌九的,有打麻将的,总之是应有尽有。 “爷,您看玩点什么?”龟公抱了一大堆筹码,拢共是一万两,跟在周正后头。 周正瞧了他一眼,说道:“反正玩什么都行,只要玩过就可以了对吧?” “那自然,不过反正约了您的那位贵人还没到。按我说,您就沉下心来,耐耐心心玩上两把。” “哦。”周正对此不置可否,然后转身走到赌桌前,说道:“所有筹码,我押豹子。” 心魔抹了抹汗,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慢慢玩的么……” “不是我怎么开心怎么来吗?” “那……那肯定啊……” 可怜的心魔,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周正来自未来。这个时空的人,吃饱了饭没事干,也没有新闻联播可以看,肯定是不幸福的,只有嫖妓赌博来消磨时光。可周正是来自未来的,他一心为中国汽车行业之崛起而努力,最看不起赌狗,对赌博完全没有兴趣。 骰钟打开,点数还用看吗?心魔自己制造的幻境,他肯定不会让周正输啊。第一把就输了,他怎么激起周正的胜负心?就像那些做局出老千的,为什么要先让受害人赢上几把,就是要激起受害人的胜负心,让他昏头。否则上手输了两三把小的,别人就抽身走了,还怎么骗大的啊? “恭喜爷,您豹子翻番了,那接下来是赌大赌小啊?” “那继续豹子。” “……” “怎么总是豹子?”连中了五把豹子,周正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他看着眼前已经急红了眼的荷官,觉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魔一看,只道周正终于起了胜负之心,便在一旁敲边鼓道:“爷您鸿运当头,拿着一万两下来,这都赢到三十二万两了,那您看……” 心魔是想引周正下水再赌的,然后再让他输光,输掉三十二万两银子,就算是佛祖也该崩溃了吧? 可惜的是,周正天生不是赌徒的性格,他仿佛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在赌博一样,恍然大悟道:“哦,我都赢了三十二万两了?” “是啊是啊……” “那就不赌了吧。” “啊,您不赌了?” “对啊,都赢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赌的必要?” “可我看您鸿运当……” “唉,这个概率的问题,哪有什么鸿运不鸿运,不玩了不玩了。” 心魔真的好气啊,可还要保持微笑。他一咬牙,酒色财都不管用,那就只能用气了! 这幻境之中,一切变化都随他心意,他心念一动,对面的荷官便一下把赌桌掀翻在地:“你们两个出千,这些钱都不能算!” “你自己摇的骰子,你怪我出千,你讲不讲理?” 这一切也都是套路,心魔幻化出的荷官,足有九尺身量,燕颌虎须,豹头环眼,活生生一个猛张飞再世。这张飞也似的荷官,见周正还敢跟他讲理,冷笑了两声,拉开了衣襟,露出胸口的恶狼刺青,骂道:“你这不开眼的夯货,缩头乌龟般的崽子,难道你家哥哥会冤枉你?” “我再说一遍,是你自己摇的骰子,我只是站在一边下注而已。” “呸!”猛张飞吐了一口浓痰,正中周正面门,嘲笑道:“我也只是站在一边而已。” 周正用袖子擦去面上的浓痰,皱眉道:“那我只能报官了。” 所剩时间不多,心魔心急如焚,也不再管周正什么反应,直接把最后的套路打了出来。 “有我在,何须报官?” 一时间喧闹万分,数十个家丁护卫,拱卫着一个锦衣人来到赌坊之中。 “其实,我是你爸爸。”锦衣人不待周正开口,便先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这句话毫无疑问,也是心魔从猎物的灵魂中学来的,叫什么来着?打死鸭脱还是达斯维达来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很感人不是吗? “这人这么折辱于你,你难道不想报复吗?” “拉他去见官吧。” “见官有什么用,这等样的泼皮无赖,又没真的惹出大事来,就算是官,能判他个什么?再说了,有爹在这里,还要官府做什么?你想做的尽管去做,我都会为你洗地。”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一回心魔觉得来不及了,干脆也懒得等待,再次催动幻术,直接让周正认下了便宜老爹,省得他又要啰嗦。 “哼,敢惹我儿子,我要废了他这对不开眼的招子。”就是说要废了荷官的眼睛。 “这不好,还是报官吧。你把他废了,弄得他生不如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出气啊!” “那还是报官的好,既然你这么大有来路,不如在官府方面托托人情,判他个充军。像他这样一条壮汉,沉沦在赌场里做这种事,本来也是浪费。让他去充军,磨磨他的脾气和恶习,如果能改造回来,我们也功德无量。要是他能混出个名头,岂不更是好事一桩。”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为这种人渣说话?”心魔怒极反笑,都快演不下去了。 周正缓缓开口,指着荷官,侃侃而谈道:“你说,如果他黑了我这三十二万两,他能得到多少?” “……” “我想,他能拿到十几两锁碎银子的打赏,就是烧高香了。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才坚持要他去充军,要给他个难以忘怀的教训。三年也好,十年也罢,给他一个教训,也给他一个机会。但无论如何,没必要让他生不如死,成为废人。 因为如果说这里真的有人罪大恶极,我想他是排不上号的。这里的老板呢?妓坊、赌坊、豢养打手……我想恐怕他才真的罪大恶极,不知犯了多少逼良为娼、欺压良善的事。如果再要往上说,恐怕这里的官府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不相信他们一点都不知情。 你是我爹,你有权势,那你敢不敢为我把这里的老板抓起来,你敢不敢陪我把这里的知县县丞都告倒?” 对此,心魔哑口无言。走完了他设定好的剧本,周正确实生气了,可是这种生气,却不是他所要的那种暴怒和疯狂……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冷静和高尚。 MC心魔倍感悲痛,因为他没有时间了,而且他也失去了捕获周正的信心:“算了,我认栽了。送你一首《一人我饮酒醉》,也算没白认识一场。一人我饮酒醉,错把亲妈当猪怼……你大爷的,好歹让我唱完,让我唱……” 恍恍惚惚中,周正睁开了双眼,不禁感慨道:“真是一场怪梦。”而后,大口大口地呕起了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