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玄幻小说 - 魔女重生爱上我在线阅读 - 第一章 剑荡妖雾玉宇澄清

第一章 剑荡妖雾玉宇澄清

    天色昏暗,铅云低垂,秋日黄昏时分的冷风,将落叶、沙尘、木屑和其他的什么东西吹得满天都是。

    一片颓垣断壁间,一个身着青色粗布长衫的男子,静静地坐在一块长条状的青石上。他的脸上记载着风霜,就像这片土地记载着凄凉。他睁大了眼睛眺望着天际,风沙迷眼,他却恍若未觉。

    这个男子与人有约,约在正午时分,约了一个人对一个人。可转眼半天过去,约好的敌手仍未出现。男子并没有生气,也并没有离开,他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姿势,静静地坐着。他微微留着胡茬的脸朝向东方,向着他觉得那人会走的路径眺望着。

    终于,日头从当空高悬,到昏昏欲坠,再到消失不见;天空从风清云淡,到乌云密布,再到落下秋雨一片。

    雨水是那么冷,打在睫毛上、脸颊上、胸膛上……男子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脸色也因为寒冷有了几分苍白。一头久未打理的黑色长发在被淋湿后,就更显得有些邋遢。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动过分毫,他就像雕塑,安静得吓人。

    “曾经疯魔万千少女的正道之光,现在怎么变了,变得这么狼狈?”一个满是嘲讽意味的声音,蓦地从这男子的背后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阴冷的掌风。

    青衣男子并不答话,回身便是一掌,“嘭”一声正与那阴冷掌风对在一起。掌风被青衣男子一掌打得粉碎,其中蕴含的阴冷能量四散开来,竟将周遭的雨点都冻成了冰渣,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像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借着方才对掌时的反冲力,青衣男子身如风中轻叶,一个飘转已经退出了七八米远。抬眼看去,来人正是早已约好的敌手。

    “神燚,你倒是丝毫没变。”青衣男子与神燚对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许久不见,你居然也学会了说笑?”神燚像是听到了最有趣的笑话,他笑得前仰后合,很久之后才停下来。

    二人皆是容颜出众的魁伟男子,此番遥相对立,仿佛两座高峰对峙。他们身形未动,仅是目光相交,就牵动天地间的气机,开启了无声的交锋。

    随着神燚的狂笑,苍茫大地竟泛起了剧毒烟瘴,五色七彩,铺天盖地的弥散开来。木遇之木朽,石遇之石烂,生灵沾染,则肠穿肚烂,登时化作血水。

    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苦儒周身一丈范围之内,不受烟瘴侵扰。但纵然如此,在苦儒真气屏障的边缘,也不住发出“滋滋”的响声——这烟瘴对真气也有腐蚀作用。

    苦儒见状,也不动手,只一声冷哼,原本已经减弱的雨势,忽的有若瓢泼,满天满地倾倒而下。

    这雨水散发幽幽青光,一与烟瘴相触,便似沸汤沃雪,将连绵数里的烟瘴淋成了筛子。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烟瘴尽皆消失无踪。

    一番攻势被人化解,神燚面色不改,仍是一阵狂笑。这一回笑后,漫天冷雨,突的化成千万冰箭,遮天蔽日激射而下。

    这还不够!

    神燚的嘴角向上扬起,分不清是喜是怒。以他为中心的空间中,毒雾、火焰与冰霜纷纷化作实体,生成无穷无尽的精怪。精怪们一个个桀桀怪笑,容貌恐惧。

    精怪漫天,配合无穷箭雨,一时之间对苦儒形成了围攻之势。

    苦儒面色深沉,轻叹一声,便有无尽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风疾如离弦箭,风薄似剑上锋,风雨相交,元素相冲,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冰箭尽作冰晶碎末,风刃回归天地无形。一番缠斗后,竟是雨霁云开,明月当空。唯有漫天冰晶如白盐般飘洒而下,盖住了方才斗法留下的遍地疮痍,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就说你没变,总喜欢做这些无用功。”

    “不许再说我没变!”一番狂攻未曾得手,神燚已收了笑容。此刻又听见“没变”二字,凶相毕露,俊俏的脸因疯狂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

    神燚指着自己所穿的金色龙袍,指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细节,他对着周正怒吼道:“这是日月星纹,象征我皇恩浩荡,普照四方;这是山纹,象征我厚德载物,执掌苍茫;这是龙纹,象征我威加宇内,权势在天;这是华虫纹,象征我文章星斗,智谋超卓……”

    “沐猴而冠罢了。”

    “你这是嫉妒!我已坐拥半壁江山,扫除江南小朝廷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你居然说我没变,你当我还是什么妖帝遗族、灭国王孙吗?不,我不是了!我要先夺取这苍茫大地,然后终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族人打上天宫。我要夺回我的祖先曾经拥有,却失手丢掉的一切!”说完这话,他又是狂笑一阵:“周正,天下大势已定,你还要螳臂当车吗?只要你愿意臣服于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何不可。何必拿了大好头颅,去效忠那已死的鬼?”

    “哦,这条件倒真是优厚,听得我都动心了。可是就算我答应,还有旁的却不肯答应。”周正淡淡地笑了笑,装出了心动的模样。

    神燚虽然知道周正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忍不住开口问道:“却是哪个不答应?”

    “周某手中苦剑,得自我的师尊。它随我征战十二载,眼前还有个大魔头没死,要它投降,它不肯。”说话间,周正腰间那黑色剑鞘剧烈抖动了起来,苦剑径自出鞘,绕着周正飞舞,放出淡淡青芒,像是在对自家主人的话表示同意。

    “腐儒竟敢作弄我!”神燚怒吼一声,响遏行云,声波之中所含威能,将周遭雨点尽数震得粉碎,化作飞雾弥散在夜空里。

    他右手一招,凭空中唤出一把墨绿色长刀。这刀上远看上去如同水晶一般,有着美丽的鳞片状花纹,晶莹剔透,其中更不时有光华流转,煞是好看。只有周正这样见识过这把长刀威力的人,才知道这耀眼光华下,隐藏的是怎样恶毒的杀机。

    “你是唯一一个见了它三次而没死的,毒焱邪阳,请教了。”神燚摆出正大光明的样子,却在说音未落之际便擎了宝刀,杀招出手。

    一道墨绿色刀罡破空而出,周围空间也因这一刀而产生了波动,沛然巨力直取苦儒周正肩上那大好头颅。

    好在神燚说话时,周正没有丝毫动作,没有回礼,也没有自报家门。他只是一直冷冷地盯着神燚,就像是等着神燚偷袭一般。

    等到这刀罡破空而来,苦剑一个飞舞,自然入手。周正反手便是一剑,青色剑芒对上绿色刀罡,“嘭”的一声爆炸,剑芒刀罡都化虚无。只有磅礴的能量以两人为中心,向四方冲击而去,把周围的杂物统统撕裂成碎片。

    “你可知道我为何说你没有变化?”周正接下了神燚的偷袭,却没有立刻反攻,而是又说起了话来。

    神燚知道周正素来光明磊落,不会趁说话的时间出手偷袭,又觉得大局在握,心想听听他说话也无妨,便笑了笑道:“你倒说说看,若说得好,我赏你个全尸又如何?”

    “我与你约在何时?”

    “午时一刻。”

    “现在是什么时刻?”

    “现在是亥时二刻。”

    “你身披日月星纹,说要普照世间,却连正大光明地比试一场都不敢。一定要让我空等一天,锐气消磨,才敢现身。可见就算披了龙袍,妖孽依旧是妖孽,jian邪终究是jian邪,归根到底还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周正的目光,就像是冬夜里的月光,冰冷清冽,令污秽邪祟无所遁形。

    这一回神燚没有生气,反倒是放声大笑:“我还当你这腐儒要说些什么新段子,原来还是这些废话。不听了,不听了,来好好打过吧。先前让你逃了三次,这次总要做个了断。”在他看来,周正已经是个死人。

    “正有此意。”话音刚落,苦儒便擎了宝剑,飞身扑上,与妖皇神燚杀做一团。

    二人兵器并举,刀剑相交,杀得是天崩地裂。昏昏天幕下,只见得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是四条臂膀纵横,两把神兵缠斗。“轰”“轰”“轰”刀罡剑气四散横飞,将断壁残垣劈得粉碎,砂砾残骸漫天飞舞。

    苦儒浩然青芒遮天,妖皇诡异邪氛蔽月。一个三尺青锋护住心坎,一个碧绿狂刀直奔顶门。这个是浩气长存正道魁首,要舍身取义;那个是自在逍遥邪道至尊,欲铲灭异己。一个剑锋寒光闪耀,一个刀刃毒火喷涌。一个庄严如真武大帝生嗔怒,剑起还玉宇澄清;一个邪异似九幽魔神发桀笑,刀落毁九天十地。

    两人这般刀来剑往,厮打了三百余合分不了胜负,周遭的物件早因受他二人波及,俱成了齑粉。

    “来,接我这招,烈阳绝命!让我看看,你和韩则野那个废物有什么区别!”似是受够了缠斗,妖皇猛提真元,刹那间速度激增,话音未落,刀势却已劈到了苦儒面前。

    苦儒与妖皇争斗已久,又怎么会不知道妖皇的这手段?妖皇刀疾,苦儒的剑却也不慢。周正将浑身气劲注入苦剑之中,横剑格挡,要硬接妖皇这霸道一刀。这一刀是妖皇必杀的一刀,这一剑是苦儒全力的一剑,刀剑相交,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两人没有一个敢放松丝毫,而就在这时,妖皇腰间发出了叮铃铃的声响,原来是他挂在腰上的铃铛随风舞动。而就在这铃铛声里,一个虚影蓦地从铃铛中飘了出来,飘到了苦儒的身后。

    “啊!”

    虚影现出实体,却是一个持着短剑的美人。而现在她的两把短剑,正钉在苦儒的心口——由背后直直穿透到了前心。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使得苦儒在与妖皇的角力中败下阵来,那必杀的一刀,在消磨了大半力量后,劈将下来,把缺乏真元支持的苦剑一刀两断,顺势劈进了苦儒左肩——入体三寸四分,血如泉涌。

    “你果然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卑鄙。”苦儒口鼻之中鲜血直流,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这种事有谁会在意呢?人们只在意谁是赢家。”神燚的脸上泛起笑容,讥讽道:“你缠了我十多年了,事到如今终于有所了断。你总说,你是为金水镇的无数亡魂,来向我索命的……呵呵。现在我就成全你,让你这当年金水镇唯一的幸存者、丧家犬,去和你在意的那些人相见去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神燚,你逃不掉的。”儒者的目光依旧清冷,不肯有丝毫地退让。

    “是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惜落网的似乎是你!”似乎早就猜到周正会这么说,神燚听他这般说辞,不怒反笑:“不要尝试着激怒我,我不会再上当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的心,乃是不死之心,只要心还在,你就能无限复活。为此我特意炼制了阎魔毒刺,用来压制你的不死之心。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你早就死了三回了,哪里还会拖到今天?正道之光,今日就是你湮灭之时!”神燚一边笑着,一边就要将刀拔出,给周正致命一击。

    “再见了,丧家犬,我会把你的心炼成丹药,用你的力量,去夺取天下,再造我妖族盛世!”

    神燚自恃胜券在握,自在在擎刀在手,心神难免松懈。周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在心里无声呐喊:“就是现在!”御枪法印在意识海中迅速成型,只见他脚下的泥土翻滚起来,蓦地射出一道银色光芒,直直地刺向神燚的腹部。

    神燚大惊失色,想要闪躲,但已太晚,身子来不及发力,竟被这闪电也似的光芒贯穿了腹部。而原本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周正,却像没事人一般,又恢复了功力。只见他右手快如闪电,竟破开了自己的腹部,从中掏出了一颗不住跳跃的金色心脏,旋即又将这颗心塞进了神燚腹部的伤口。

    “你往我身体里放了什么?”神燚想要伸手去把那颗金色心脏掏出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真元都绞作一团,堵塞住了经脉。堂堂妖皇,此际竟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这种状况还有愈发恶化的迹象。

    神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肌rou也不正常地痉挛了起来。感受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和周正身上泛起的无边杀意,神燚全身都被冷汗浸透,赶忙向部下求救:“闻思绮,快救我!我死后,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神燚与周正,一正一邪两大巅峰强者,五感之敏锐远超常人,一般的埋伏与陷阱对此二人并无用处。神燚遍查妖族秘藏古典,终于在古书中找到了一个邪恶的秘法,那就是“阴神傀儡”。

    阴神傀儡以冥界的奇花异石为容器,以受害者的魂魄和精血为核心,经过妖族秘法炼制而成。炼成之后的阴神傀儡,似金似木,非鬼非妖,不在三界之内,只受魂魄载体约束。在阴神傀儡发动时,纵是周正这般的武道宗师,也只觉得是微风拂过,难生警觉之心,因此最适合用来暗杀高手。

    只是妖族之收藏,早已不复当年盛况,神燚想要炼制阴神傀儡,却始终无法凑齐材料。材料的缺乏大幅降低了炼制的成功率,心智不够坚定的灵魂,在被投入熔炉后,都会登时灰飞烟灭,根本撑不到炼制的完成。

    在多次失败后,神燚的目光投向了他名义上的盟友——魔教圣女闻思绮。魔教最注重精神力的修行,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魔教内门弟子的魂魄强度是远胜其他修士的,更何况其中的佼佼者闻思绮。

    而事实也印证了神燚的猜想,在一番血腥镇压之后,神燚得到了他想要的魂魄,并将其炼成了阴神傀儡。只是他生性多疑,害怕闻思绮对自己反戈一击,便封印了闻思绮的自主能力,只是将她当武器般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神燚突遭袭击,闻思绮却并未施以援手——她没有自主能力,只能按照神燚预设的程序行事,损耗自己的本命真元,来限制不死之心的再生能力。

    也是因此,才有了神燚那近乎威胁的求援。毕竟二人本有血仇,若是不把周正带来的威胁讲清楚,难保闻思绮向谁动手。

    现在神燚终于解开了闻思绮身上的限制,但一切为时已晚。闻思绮刚有动作,便被周正回身一掌,打得口吐朱红,飞出数丈远。

    “没想到,堂堂儒教宗师,居然也会暗箭伤人,也会使诈!”神燚阴着脸,一边用话拖着周正,一边通过元神波动,试图向外界求援。

    但周正却没有像神燚印象中的那个儒教宗师一样,为自己辩驳,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周正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苦色,他向前走去,走到了动弹不得的神燚面前,将手中的断剑刺入妖皇的眉心:“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况乎私德?”说着,周正将自己的真元,透过苦剑,一点点地渗入神燚的泥丸宫。

    感受到死亡危机的神燚,用仅存的一点妖力,对抗着苦儒真元的入侵。他的额头冷汗滴滴滚落,脸上也泛起层层青气——那是周正真元的颜色。

    “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殒命于此,妖族复兴……妖族复兴!”神燚意识到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他的元神波动尽数被周正拦下,外界之人无从得知此刻的情况。今日之事已然注定,他难逃陨落的结局。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再也不复之前的张狂,脸上写满了颓丧、不甘、痛苦、恐惧,与任何一个面临着死亡的普通人别无二致,他朝着周正高声地叫喊道:“我要死了,你告诉我,你往我身体里放了什么。你是儒教宗师,满足我的愿望,让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绝世高手的死,一样难看。

    周正手上的真元传递未有停歇,他看了神燚一眼,直言道:“你不是要我的不死之心吗,刚才你已经得到了。我塞给你的,就是我的不死之心。不死之心会不断释放世间嘴纯净无暇的至阳之力,与你的毒阳妖躯属性相冲。不死之心产生的正气,与妖躯产生的邪气发生冲突,立刻就毁掉了你的运功经脉。”

    “不可能,人无心则死,你没有心,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听到了答案的神燚浑身不住颤抖,他把周正的说法当成了对他的嘲弄。

    周正加大了真元的传输速度,杀掉神燚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他追求的,不仅是要杀掉神燚,他还要彻底抹掉神燚的元神,让其无法转世。失去了金乌传承,妖族便会失去权力的正统继承者,为了争夺领袖的位置,难免一场恶斗。而这正是周正所期望的,人类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感受着自己的真元,一点点地灼烧着神燚的灵魂,对他造成不可逆的创伤,周正又开口回答道:“韩则野把他的心给了我,事实上这一战,都是韩则野策划的。他让我问你,还记不记得他跟你说过的,死也要带着你一起死。”

    神燚如被雷击,几乎失语,缓了好久才换过起来:“韩则野怎么会把心给你,你跟他不是死对头吗?”他当然记得韩则野说过这句话,但鉴于韩则野说这话的时候,才刚刚被他震断了浑身经脉,刺破了丹田气海,他并没有把韩则野的话当真——他杀的人、毁掉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向他放过狠话,如果把每一句话都当真,那他早就该自尽了。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为了诛灭你,我们达成了一致。”抹除元神的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周正又说道:“韩则野已经不在了,不过我答应他,要让你知道,你是死在了他的手里,死在了他的枪头之下。韩则野说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拒绝我的挑战,但也绝不会正大光明地和我决斗。你一定会使诈,而你自以为诡计成功的时候,就是你防备最薄弱的时候。他把以魂御枪之术传授给了我,以魂御物,无声无息、无迹可寻,最难防备,再加上你自己的松懈,我的成功来得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未免太晚,竟折损了许多好人。”

    “可就算你换了韩则野的心,刚才闻思绮的攻击,也应该刺破了你的心脏,你怎么还有余力作战?”

    “我让尹岐黄改造了我的身体,将我的脏腑做了镜像调整。现在我所有的脏腑都是反的,心脏自然也挪到了右边。魔尊之女刺得越准,事实上就偏得越远,她所伤到的,其实只是我的肺。对你我这个级别的人而言,肺上的伤,算不得是致命伤,何况不死之心还在我腹中发挥功效。”

    “这也是韩则野想到的?我不信,就那个莽夫,我不信!”

    “我不骗你,这是我想到的。”

    就在这一句话以后,曾经的妖族王者、半壁江山的主宰,便彻底消散在了周正的手下。不是死亡,而是消散。从此之后,天地之间,妖皇一脉的传承,就此终结。上古时代存留下来的洪荒异种,又有一支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何苦来哉!”看着神燚的身躯失去活性,变成了一团不断增生的灰败rou块,周正忍不住一声长叹。之后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闻思绮,向她宣判了死刑:“接下来就是你了,魔尊之女。”

    “不,不要,求求你饶我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还有meimei要照顾!”闻思绮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神燚已死,其他任何人来,都不会是周正的对手。她想要活命,就只能期望周正的宽宏大量。

    “有多少人像这样求过你,可你放过他们了吗,你考虑过他们亲人的感受吗?”周正面无表情地走到闻思绮身前,就要仗剑诛魔:“放心,我的剑很快,不疼。”

    就在这时,闻思绮忽然强压恐惧,松开腰带,轻解罗裳,她娇羞地看向周正,问道:“我美吗?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便为奴为婢,天天伺候着你,让你享尽人间极乐。”所谓战争,就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女人要俘虏男人,大可不必靠拳头。聪慧如闻思绮,只是一瞬间便领悟了这个道理。

    下着雨的夜晚,月色不甚分明,周正站在她的身前,又投下了一大片阴影。灰蒙蒙的一片幽蓝夜色里,只见紫纱衫子一截截褪下,雪一般的肌肤一寸寸显出,香肩、锁骨……一切的一切,白得刺眼,令向来道心坚定的周正也有了一瞬眩目的错觉。

    她轻轻地将纱裙褪下,周正这时才意识到,她除了纱裙,竟再没有穿别的衣物。现在的她,赤着身子,微微含胸,并着雪白修长的大腿,安静地站在周正面前,垂眉敛目,一副任君采撷的温驯模样。嘴角渗出的血珠子,顺着秀气的尖尖下巴滴下来,滚落到了她因习武日久而没有半分赘rou的小腹,一二点的嫣红,被雨水打湿后洇开,红而妖异,却更衬出了她一身雪肌的白与润。

    美,难描难绘。

    然而在苦儒的眼中,这么一副美丽的躯体,似乎并不存在。

    “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点尊严,你露出这堆没有灵魂的死rou,是羞辱我,还是羞辱你自己?”死rou,或许是对阴神傀儡最好的描述。儒者的话语不带丝毫的欲念,话音落时,剑光一闪。一世的冤孽,一身的痛苦,终焉。

    “啊……啊……”闻思绮看着胸前伤口,非常细微,如果不是因为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几乎不可察觉。

    但就是这样一道小小的伤口,却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她的本命真元源源不断地从这道伤口中倾泻而出,真元散尽的时刻,便是她殒命的时刻。她伸手抚摸着那道伤口,不可思议叫喊道:“金色真元,自在大圆满?”

    苦儒没有回答,因为他不会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而在那声惊呼之后,闻思绮便倒了下去,倒在了一片泥泞之中。

    昏昏月色下,淅沥雨幕中,苦儒歪着身子,吊着左臂,踽踽独行,一边走,一边不着调地唱着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走了几步,苦儒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走到闻思绮的尸身旁。一声叹,儒者发了一记劈空掌,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他把闻思绮先前褪下的衣物铺在了坑底,将她已冷的尸身稳稳地放置好,又脱下自己那有些残破的青色外套,盖在了尸身上。最后收拢了些泥土碎石,将这个坑填埋妥帖,这才转身离去。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