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反击 （上）
主编看了一眼手中的几张照片。 从张涛呈上来的照片上看，那些孩子一个个身材看起来枯瘦如菜，一脸黝黑面容，身上穿的鞋是最便宜的灰布鞋漏出几个脚趾头，穿的裤子都是街摊卖的最廉价的裤子上面破了几个洞。 照片上几个孩子站成一排，手中拿着几张百元大钞，面对镜头，一脸的无知与茫然。 主编看着照片，点了点头，他看的出来，照片上的小孩真的穷，戳到了他的痛处，让他一阵心痛，他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所以他知道作为农村人起早贪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那种辛苦。 “我们报社作为新闻媒体，应该要多报道报道一些这一类的正能量，让生活在小康家庭的人民群众也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让他们懂得感恩，回报社会。” “张涛，你这次做的很不错。”莫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谢主编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张涛谦虚说道。 “大家以后都要向张涛学习学习。”主编对办公室众人说道。 “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好，还希望大家多多指出我的不足。”张涛对办公室众人鞠躬道。张涛就在新闻办公室里呆了许多年，原本就是记者骨干，现在做了好事又如此谦虚，自然给办公室的同事增添了不少好的印象。 “你看看人家张涛，不仅采集报道新闻，还关心民情。” “就是！优秀记者，还有爱心，简直就是我们的榜样！唉，可惜就是长得磕碜了点，长得好看点的话……” “什么？” “啊，没，没什么……” 办公室的其余记者也大都汇报了一些素材上去。 尽管没有昨天那让人震撼的新闻，但是也有不少料了，即便不能增加报纸销量但维持至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有了银行抢劫大案，也没有复杂的纵火案，这次外出应该就属张涛来说是最引人注目，也是功劳最大的一个人了。 办公室不少记者啧啧称赞，同时纷纷以之作为自己的榜样。 就连平时一般生性冷漠，懒得与别人打交道的凌力，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特别是当听说张涛出钱资助小孩上学时候，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亮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时候张涛，称赞他的爱心行为时候，唯有李想开始沉思起来。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很让他感到困扰的问题。 张涛说他去了树心村，可是在昨天，他好像看到了张涛。 李想还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独自一个人，走在幽静的小…噢，气氛好像不太对，嗯呢，应该不是这段——那是一天的下班路上，李想作为一个单身狗，独自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就在那条街道上，李想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涛。 李想还记得，不仅是张涛一人，同为办公室的记者，郭明也在他身旁，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起走进了一家足浴店。 足浴店？ 李想当时就在想，都这个时候了，两人不回家，进足浴店干嘛？ 难不成……是去做大保健去了？ 不过李想也没过多注意，男人嘛，劳累了，去足浴店按按脚放松放松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什么？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去按摩，而是去“瞟昌”？ 哎！怎么能一看到人家去足浴店，就说人家“瞟昌”呢，人家是当记者劳动跑路，累了，想要按摩一下脚而已。 什么？你说看到他们两人一人领着一个年轻美貌，打扮性感的美女分别走进了一个房间，锁上了房门？ 哎！怎么能一看到人家锁上房门，就说人家“瞟昌”呢，说不得人家只是觉得当记者没有找到新闻素材，感觉心累，所以想跟小妹们开个房间，来一起谈谈心而已。 什么？你说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坐在了床上？还都把衣服脱的干干净净？ 哎！怎么能一看到人家脱了衣服一起坐在了床上，就说人家“瞟昌”呢，人家是记者，两人一起坐在了床上聊天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在谈事情呢。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坐在凳子上聊，而要在床上聊？ 当然了，凳子太硬，坐在柔软的床上一起谈心，很奇怪吗？有床不做还要坐在冰冷的凳子，岂不是更加奇怪吗？谈心嘛，脱开衣服谈也很正常，古人说的好，坦诚相待，不把衣服脱了怎么显得坦诚？ 把衣服脱的精光光，这才能显得真心，对对方无所隐瞒，而真正体现了坦诚相待，真心相谈的含义。 什么？你说他们正在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动作都看到了？ 哎！怎能能说人家在床上做点冻住，就说人家“瞟昌”呢？或许人家打探到这家足浴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微服私访，乔装打扮，亲身力行拍摄采集新闻素材呢？这也不奇怪啊。 身为一个报社记者，他们丝毫不顾个人安危，用自己的rou身作为牺牲，揭露那些不为人知的那黑暗的交易，这是何等的英勇，又是何等的无私大无畏精神，难道这不是一种为事业奉献的精神吗？ 什么？你说看到警察走了进去，两人被套住了头，走上了警车？ 哎！……怎么……好吧，这好像的确还挺奇怪的。 不过这一幕，恰好，李想看到了。 李想看着张涛走进去那粉红色足疗店后，好一会儿也也没有出来，正他摇头准备离开之时，这时候刚好看到了好几辆警车开了过来，来到了足浴店大门门口车门打开，冲进去了十几名警察。 不过是几分钟后，只看到十几个男男女女被拷着手铐走了出来，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被头套套住了头，李想不知道张涛和两人是否还在里面，有可能两人早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提前从后门溜走了。 不过今天，当李想看到张涛那无精打采的神情，和那带着黑眼圈困倦面容时候，他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做了一个晚上做个笔录，也差不多了这种脸色。 如此李想看来，张涛这些素材，树心村小孩的照片还有新闻，应该都是假的了，照片应该是张涛早就拍好了，而树心村的这个地方或许就是张涛编造出来的，或许不存在，或许是存在但是张涛在网上找的。 张涛原本就是记者，他知道一般人不会调查这种事情，即便是真正树心村的人知道，也根本不会说些什么，因为这新闻真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新闻有可能给他们知名度，带来利益，就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条假新闻。 李想猜测，照片上面的小孩也应该也是张涛耍了小聪明，或是给了几颗糖骗来的。 他们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按照着张涛的意思做就有糖吃了。 至于身上的鞋子和衣服，李想到不认为是化妆的，故意这么装扮的，或许他们真的就是这么贫穷。还有哪些小孩手里的几百块钱，最后根本不会到他们的手上，等到照片拍完之后，张涛自然会收回来的。因为那一张张枯瘦的面容下，是一双双带着茫然和无措的眼神，而根本没有一个人的眼里带着喜悦。 新闻虽然都是假新闻，事情也都是一些市井小事，一般人也根本没想过会去调查，李想原本也不屑理会，但张涛居然利用欺骗一帮穷苦小孩，利用他们纯真善良来成就自己的罪恶，这就让李想有些看不过去了。 不过张涛刚刚还受了主编夸奖，李想知道，这个时候过去拆穿，没有证据，又没有证人，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到时候他们两人死不赖账，自己就会变得非常的难看。更糟糕的如果那时候张涛两人反过来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为了上位而诬陷自己的同事，众多纷纭，加上有王丽的煽风点火，事情发展到连自己也无法预料的境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拆穿，李想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就在李想还在思考准备怎么开口的时候，主编却是意外看着李想开口：“小李，在想什么呢？” “我……” 李莉说道：“对了，李想这次可还没有提供素材了，我猜他会不会等下又给大家带来什么劲爆的新闻，来个惊喜也说不定。” 李莉一开口，王丽跟快跟在了后面插了一针：“对了，我也很好奇一个趴着睡觉一天的人，能够有什么新闻。” 李想微笑看了李莉，心里却是暗自骂了一句，李莉你这是存心害我啊，昨天明明看到我在办公室睡觉的还这么大声的说给什么劲爆新闻，我哪有什么新闻，明明你是想要看我的笑话。 王丽一开口，一下子记者们懵了。 按理说为了维持报社刚刚上涨的人气，昨天可都是所有记者都出动搜集新闻了才对，可为什么李想怎么会没有出门？ 要知道，就连身体有些不便的季远昨天也是出门的了。 “怎么？昨天李想没有出门？”一个记者道。 “昨天我看到李想在这里睡觉，一直睡到了临近下班，主编来了才醒了过来的。”一个女同事很是诚实。 “什么嘛！我们都忙了一天了，有些人竟然在这里睡大觉！！” 下面已经开始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就是，我们都在外面忙的要死要活的，居然有人在这里睡觉，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大爷了不起了。”一个更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想抬头一看，发现是与张涛一起出去的郭明，郭明在一旁煽风点火，众多同事也开始议论职责起李想起来。 康远：“李想，你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脚踏实地工作，不能好高骛远，就因为一点小小的成绩就骄傲了啊。” 张涛：“就是啊，想我在新闻部门干了这么久，在办公室睡觉这种事情我却是从来不敢干，想想还是年轻人有胆识啊！” 虽然责备声很多，但是也有替李想说情的。 “李想可能是太累了吧，你们这么说他了。”潇湘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睡一下罢了，你们至于这么讽刺比人么？”王林也道。 潇湘只是个助理，说话分量不足，王林个子小声音小不怎么引人注目，不少众人听到了，也没有放在心里，不当回事。 别人或许感受不到，但李想却是心里一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让他听到了一些让自己感到安慰的声音了。 “睡一下？都睡到快要下班了，那叫睡一下？王林，我觉得你应该还得多看看书，好好学习一下数学方面的量词。”王丽说完后，一脸的讥笑嘲讽，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想，似乎很想知道他该怎么回应这么多非议的声音。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云，只看到莫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李想是实习生，也就算了，他原本也不想提这个的，没想到现在还是有人提了出来，他也就不能不理会了，因为现在问题已经扯到了另一个层面，引得同事们不满了。 ——大家都在忙，而你凭什么在这里睡觉？ ——你还是个实习记者，骨干记者都出去拼命，而你实习记者却在办公室睡大觉，这再怎么说也是说的过去？ 莫于正准备开口，这时候李想上前一步，先说道：“主编，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如果有好的新闻的话，即便是在外面溜达，在办公室睡觉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把。” “李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主编会说出这样的话？”王丽笑道。 “咳咳，这…我确实说过。”莫于解释道：“不过是当时针对李想一个人说的，他是个实习生，所以我就打算放宽一些对他的要求，但是也是有前提，就是素材必须要经过我的审核满意才行。” 王丽及时道：“李想，你未免也太狂妄了一些了吧，难道你就对自己这没有自信，你觉得主编一定会看的上你的新闻？” 李想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素材递上给莫于身前，莫于扫了一眼，目光中闪过带着一丝狐疑，只不过这丝狐疑，却是慢慢变成了奇异。 似乎是看到了某些令他不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