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匹夫一怒
卫童在看见施人杰后，立刻握紧匕首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的，他的腿已经受了重伤，而且头疼的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重，但是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施人杰并没有向自己冲过来，而是猛的扑在了地上，抱起了已经死亡的施人龙，脸上现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嘶哑着声音嚎叫了起来了，仿佛一只受伤的狼一般。 半晌之后，他才看着自己弟弟的脸，喃喃说了起来：“阿龙，你果然是厌倦了逃亡，想自己求死的吧。。。不然，以你的本事，谁又杀的了你？” 施人杰仿佛已经忘了卫童就在他身边，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只是紧紧的抱着施人龙的尸体，喃喃的诉说。 “你让我逃，可是。。。我也厌倦了啊。。。而且，没有了你，我纵是能够逃出这个城市，又哪里能逃得出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累了，只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才不得不与那些人周旋。。。现在，你终于不再管我，自己走了。。。” 卫童略感惊诧的站在一旁，看着施人杰抱着施人龙的尸体痛哭，喃喃的说着话。 在他印象里，施人杰一直是一个冷血残暴的家伙，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有这种痛哭的时候。 一种奇怪的情绪，促使他觉得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他抚摸着自己的流血的腿，向施人杰轻声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我。。。很佩服他！” 卫童说的是实话，有了第三只眼睛，或者说恶魔的眼睛的自己，在很多方面已经比普通人强太多，可是施人龙竟然能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刺伤自己，值得他佩服！ 不知过了多久，施人杰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来，慢慢抬起头看了卫童一眼。 卫童不由提高了一丝警惕！ 可是施人杰见到他的样子，却十分无奈的抽动了一下嘴角，仿佛苦笑了一下，嘶哑的道：“我弟弟当然厉害，与他比起来，我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如果没有他，或许三年前，就会被朱家的人给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卫童道：“你不用紧张，我也累了，不想再打打杀杀，也不想再逃了，而且，现在警察已经向这里赶来，纵然杀了你，我也逃不掉了吧。。。更何况，”他苦笑了一下：“凭你的实力，我现在就算想杀你，也只会被你杀掉吧！” 听施人杰的口气，似乎是因为连接两次被卫童制住，又看到自己极强的弟弟也被卫童杀了，已经有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不想再动手了！ 他缓缓呼了口气，忽然向卫童道：“你想不想听听我们兄弟两个的故事？” “嗯？” 卫童没想到施人杰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施人杰抱着施人龙的尸体从地上坐了下来，问卫童道：“你有烟么？” 卫童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枝，又扔给施人杰，施人杰点燃了两枝，一只自己叼在嘴上，将另一只塞进了施人龙嘴巴里，深深吸了一口，像一个无悲无喜的老僧一样开口了： “其实在三年前，我和阿龙，还都在农村的家里务农，生活贫困，但也不算艰难！我已经娶了老婆，生了一个孩子，那时候阿龙还小，虽然已经订了亲，还没过门！我们的父母都在，还有一个比我们都小的meimei，只有十八岁，也是我们家里惟一的一个上学的孩子，我和阿龙都打算把她供到大学，让她有出息！” “我平时脾气不大好，经常惹事打架，可是阿龙和我相反，他很老实，平时就喜欢下下象棋什么的，和个老头子一样，也不大说话，我们惟一相同的，就是都非常喜欢我们的meimei，在我们农村的家庭里，她是我们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施人杰淡淡的说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神色，但慢慢的，他的神色变得阴冷起来：“可是事情慢慢的变了，我meimei确实考上了大学，但在大学里读了没有一年，却忽然回家了，她很不高兴，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我mama看出来，她怀孕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农村，是很难被接受的，我非常生气，甚至还打了meimei，问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但她却只是哭，直到三天后，她忽然从家里失踪了，我知道她大概是回了学校，便到学校里去找她，在那里，我才听她的同学告诉了我让她怀孕的男人，是一个姓朱的男学生，家里很有钱！” 施人杰狠狠的道：“他让我meimei怀了孕，我就去找他，让他娶我meimei，可是那个家伙，竟然打了我一顿，还说让我meimei去打胎。。。这怎么可能！我meimei打了胎，将来还怎么嫁人？我爸妈在家里脸还往哪里放？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找他拼命都没有能力！虽然没有别的办法，我也打算就这样带我meimei回家了，我meimei可以不出嫁，孩子我可以养！” “但是我meimei在听我说了那个家伙说的话之后，竟然去找他了，姓朱的家伙畜牲不如，他，他见我meimei不肯去打胎。。。竟然打了她，还故意打了她的肚子。。。我meimei流产了，住进了医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危急到了命。。。因为我带的钱不够，医生不给动手术，我跪下求都不行。。。最后我没办法，只能再去求那个浑蛋，我知道他很有钱！” “那家伙狠狠的骂了我一顿，最后还是给我了钱！但是我带着钱到了医院的时候，我meimei已经死了！”施人杰冷冷的笑了起来：“MD，我meimei死了，这样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meimei，竟然死了！哈哈。。。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看着自己的meimei死。。。” “我去警局告那个姓朱的，但却没人理我，还把我关在了派出所里，过了一个星期才放我出来，有人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让我滚蛋。。。哈哈，我会滚蛋么？我没有，我用他给的钱，去买了一把枪。。。我冲到学校里杀了那个朱的浑蛋。。。他杀了我meimei，我就要杀了他，人命就得用人命偿，警察不帮我要他的命，我就自己要，钱算什么。。。钱算什么。。。钱可以买命么？” 说到后来，施人杰已经前言不搭后语，情绪陷入了一种颠狂里，但卫童也大体听明白了他说的事情。 在施人杰杀了姓朱的那个男人后，却惹怒了他的父亲，施人杰很幸运的，在一个老乡家里暂时躲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他等到了从农村赶来的弟弟施人龙，然后从施人龙口里知道，他们家里无故起了大火，施人杰的老婆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都被烧死在了火海里。 没有任何证据，但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知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却不甘就缚，决定自己走上一条报复的道路！ 无尽的追杀，无尽的危机，这两个普通的农村人，在这样的逼迫下，以一种蜕变般的速度成长着，尤其是施人龙，从小到大一直沉默的他，在面临这样危机的时候，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机警、聪明、狠辣！ 甚至，连施人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在逃亡生活中的变化！ 他只懂象棋，却利用象棋，悟透了棋算之术，棋杀之术，以此躲过了无数的危机，杀掉了朱派来的许多杀手，躲过了无数的追捕。 整整三年，这兄弟两人一直逃亡，一直没有被人抓住，他们一直想着报仇，因为在他们心里，血债只能血来偿！ 这样的生活，直到施人龙策划了一场抢劫朱氏银行的行动，然后被卫童撞破，抓住了施人杰为止，而后短短的几天之内，他们的逃亡猛然画上了句号！ 施人龙已经死了，而施人杰也已经厌倦了逃亡，他们的信念支撑了他们三年之久，甚至让他们获得了很强大的力量，让他们能够躲过警察与杀手的追踪三年之久，但最终，他们没有斗过朱的万贯家产，以失败告终！ 最后时施人杰大声喊了起来：“都说我们兄弟是悍匪，可是那些仗着钱势杀人的人呢？都说我们满手血腥，可是那些把血腥染在刀上的人呢？我他妈累了，我不想再逃了，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那个王八蛋！我们斗不过那个躲在龟壳里的浑蛋，但我就是不会让他舒服，他以为钱可以买到所有的东西，我只要我meimei的命！” 卫童默默的听着这一切，以他的性格，原本会怒发如狂，可是奇异的，他却没有一丝怒气，而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悲哀与心酸，在他脑海里慢慢的流过了施家兄弟所经历的一切，他也是农村长大，因此能够理解这两兄弟的心情，但在他心里，却隐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卫童也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贫困者的无奈，仅这一段时间来说，与瑶瑶的分手，是因为他没钱，受到朱氏银行的玩弄，是因为对方很有钱，即使是在临江大学受到那些人的嘲讽，也是因为那些家伙作为有钱人，而从小养出的嚣张气焰。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真的只能永远承受这些吗？ 还是说，像施家兄弟一样，匹夫一怒，然后无奈收场？ 最终卫童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能理解施家兄弟的愤怒，但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我能够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错了！不错，亲人的命，不是钱能够买到的，只能用命来偿还！但是，你们的做法却是错的！这世界其实一直就是这样子，有钱人总是拥有比普通人更多的特权与资源，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就只是棋子而已，你弟弟把自己当成了象棋中的一子，甚至能够猜透其他棋子的道路，但是，就算他再厉害，也终究受限于这个棋盘！他的棋盘上，甚至摆不下朱无由的位置，所以，你们仅凭个人之勇去挑战他们，这是很傻的一件事！”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放心，你们兄弟两个不会白死！从此以后，我会替你们报仇！不是因为别的，我只是想试试，以我们这种普通人，能不能斗过那些端坐在金山之上的家伙！我和你们一样，讨厌那些有钱，同时喜欢用钱玩弄别人的家伙，当然了，我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教训了，但是这一个，就算他倒楣吧！” 卫童说着，眼睛里出现了一种自信的神采：“呵，我们的起点几乎是一样，我也得到了一些和你弟弟一样的特殊能力，但你弟弟输给了钱势，我不会！因为我不会甘心做一颗棋子，我会想办法，把那朱无由拉进棋盘来，和他堂堂正正的下一局棋，当然了，首先我要做的，是积攒和他一样的资本。。。请放心吧，在我为你们报仇之后，会到你们坟前告诉你们的！” 卫童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向厂房外面走去。 他说出了为施家兄弟报仇的话，也是说的实话，但是这时候的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帮这两兄弟报仇！ 因为他也是出身农村，所以能够切实的体会到这两兄弟的无奈与怒火？ 还是因为愤恨于朱无由做事的狠辣与无情？ 卫童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家伙，但他这个时候，确确实实因为施家兄弟的糟遇，而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朱氏大富豪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恨意！ 在卫童说完了这一番话，转身走开后，他身后的施人杰忽然怔住了，看着卫童的背影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与此同时，他伸在怀中的右手中，紧握着的一个东西慢慢的松了开来。 那是一枚手榴弹！ 原本，施人杰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的！ （四千字的一个大章，呵呵，感谢各位对三三的支持，另外，特别感谢飞旭残月大大，你的打赏很给力，让三三的信心一下子升起来了，昨天码字劲头那叫一个足啊。。。嘿嘿，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