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班门弄斧

    高俅紧盯着童贯，突然间说道：“老童，你可得好好合计。冲儿说的，可不是全没道理。”

    童贯嗯了一声，皱着眉头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事情未必就会如此糟糕，金兵若敢侵宋，咱们大宋的百万军马岂是用来摆设的？”

    高俅却不以为然，摇摇头道：“老童，咱们都是自己人，实话就实说吧。经历了江南平叛之役，我对大宋禁军战力已不看好，来来回回都得依仗你那支西军呀。但就是这支我们大宋唯一能战之军，却是不受朝庭待见，你也知道，他们心里都有气的。恐怕不会一心一意地去和金人拚杀。就是一心一意，也未必能拚得过比辽人兵马强大十倍也不止的金人，那金人的实力你可是最清楚。不客气地说，金人若来，我们必败呀！”高俅是殿军统帅，对于大宋的军情那是极为了解的，这回真是实话实说了。

    童贯无奈地道：“我们和金人早有了盟约，现在只等皇上祭完天地，大军就要出征，而且已诏告了天下，此事已无回旋余地了。”

    高俅黯然地道：“难道是天亡……哎，冲儿，你从海外归来，见识不凡，此事你怎么看？”

    叶冲道：“事实摆在眼前，辽宋已绑在了一起，辽存则宋存，辽亡则宋亡，这叫唇寒什么来着……”

    高俅道：“唇亡齿寒。”

    叶冲道：“还是高叔父有学问，就是这个来着。咱们可得要保住这个唇，我们的牙齿才不致受伤害。策略其实很简单，我们大宋必须全力支援辽国，只要保住辽国，我们大宋就是安全的。这按西方的说法，就叫拒敌于国门之外。”

    高俅一拍台，赞道：“好个拒敌于国门之外！但冲儿你有所不知，先撇开宋金盟约，就是大宋不出兵，那辽国迟早会给金人灭掉。他们的国土已陷落了大部份，现在只残喘在南部的几个大城里了。相信最多半年，他们必然灭国。不管我们怎样支援，恐怕也无济于事。你说怎么办？”

    叶冲道：“在英国，德军在沦陷地可是**掳掠，动辄屠城。英国军民为了保命，到了后期已是很自发地去抵抗德军了，所以才能勉强守住半壁江山。那辽人恐怕也会是这个理，金人攻击，他们肯定会是拚死保命，奋力抵挡。如果我们不给他背后一刀，他们肯定能一心一意去和金兵拚命，即使他们完蛋了，相信会最大限度地消耗掉金人的一部份实力。这样金人一时半刻就没能力再侵宋……”

    高俅赞道：“有道理，有道理。”

    叶冲道：“小侄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让辽人知道我们大宋的态度，给辽人以信心，让他们不用首鼠两端，对付金国又要防着我们大宋，我们必须让他们一心一意抵抗金国，最大程度去消耗金国的实力。”

    童贯道：“然而辽国实在是太弱了，老高预计支撑半年，恐怕已算是多了。”

    叶冲道：“他们支撑多一天，就会消耗金人多一点力量。我们大宋可以出钱出粮出兵器，甚至直接出兵，总之让他们尽量把金人挡在辽土之内，这样我们大宋就是安全的。”

    高俅道：“现在看起来，冲儿这法子最是稳妥。但联金灭辽，朝庭已成定议，官家也为此去了泰山祭天，两月之后，这大军必须出征。再想改变，难啊……老童，那辽军在燕京一带正遭受着金兵的猛攻，只要我们的大军一动，他们必然是慌乱，情形更是不堪，辽国灭国在即啊。如果金人起了歹意，你那西军是否能抵挡得住？”

    童贯低头沉思良久，这才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军能征善战，如果采用守势，未心就不能挡住金人的进攻。”

    还不死心啊？叶冲急道：“童叔父，西方的军中，都会设立参谋部，帮助主帅谋划每一场战争。在战前都会编制一份战前预案……不知道我们的军中在战争前有没有做这个东西？”

    童贯一愣，脱口问道：“什么是战前预案？”

    叶冲道：“那参谋部掌握了一套间谍……也就是我们这边所谓的jian细系统，平时让他们深入敌国，全方位去渗透，尽量收拾敌国的资料，比如地形，对方的朝庭动静，人民的思想，他们的军力如何，他们的主帅和将领的习惯，作战时他们的后勤保障。等等，尽量做到事无巨细，参谋总部就是从这些大小事务中，选取有用的东西，进行分析并作出判断，供主帅参考……战前还得进行作战方案的谋划，如何行军布阵，遇到困难时又应如何应对？等等。同时还要详细地列出战争中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做出应对的方案。这个参谋部在英国军中是常设的部门。只是这十余年，英国****至极，那些参谋人员只顾着捞钱去升官，已没花多少力气去了解敌方的情况。如果他们要是侦察到了德国军队是如此的凶悍，相信英王等也不敢再去打这什么联德攻法的主意。””

    童贯眼睛放亮，击节说道：“西方的军队此部设置极妙，我们大宋是有细作，但却没如此全面去了解敌国。”

    叶冲道：“这参谋部是军中之魂，是主帅决断之脑之眼，极为重要。那参谋部的长官叫做参谋长的，地位也很高。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行使主帅的权利。

    童贯叹道：“我们大宋军队没有这专职的，只有几个散员充任幕僚。”

    高俅突然跳了起来，喜滋滋地说道：“这个专职的好啊，老童，待官家回来，咱们是不是联手提议在我们军中也设立专门的参谋部啊？”

    童贯点头道：“这个使得。”

    叶冲道：“两位叔父，这样吧。咱们就依着英军旧时的规矩，分析分析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好的咱们先不说了，得从最坏的形势谋划起。”

    童贯道：“很好。冲儿，你就说说你的意见吧。”

    叶冲道：“宋金联手，辽国灭亡，这个基本上是最终结局。到时宋金相安无事，延续以往的宋辽关系那般，那是最好的结果。万一金兵对我们大宋起了歹意，要攻打大宋，野战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唯一胜机，那就是坚守了。童叔父，汴京北面可有天险可守？”

    童贯突然间舒了口气道：“冲儿不提醒，叔父我还省不起来，那黄河就是一道天然的险隘，只有我们加强黄河的防守，那汴京就是万无一失。”

    叶冲想起《说岳全传》里的故事，好像金兵是趁黄河结冰时才一举攻过来的，便问道：“请问童叔父，北方寒冷，冬天时那黄河不知会不会给冰封住？”

    童贯立即皱起了眉头，迟疑地道：“大约有十几天会结冰。然则天寒地冻，金人的骑兵也就失了优势……”

    叶冲道：“童叔父，在西方，德国就是处于严寒地带，其士卒最耐得苦寒，所以他们经常在冬天时节发动战争，往往凑效，而且事半功倍。可笑的是，那些养尊处优的法军英军在冬日作战竟然是无一胜绩。可见在冬日作战，这兵员质素要求会更高。耐寒的对上怕冷的几乎是赢定了。两位叔父，不知道那金人耐不耐得了寒，擅不擅长冬日作战？而我们的士兵又怕不怕冻，遇苦寒天气时能不能正常发挥？既然黄河会冰封，小侄可以肯定金人一定会趁此时冲过来的。”

    童贯身躯一震，有点石化倾向。高俅却道：“冲儿，你有所不知，那金国是以女真部落发展而成的，其等所处，在冬日绝对比我们这边要寒冷数倍，想必其等的耐寒能力绝对要强于大宋的士兵。这点应无异议。”

    叶冲道：“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糟糕了。如果金人选择冬天作战，我们大战斗力肯定会更弱。这金人常年征战，这样的机会相信他们不会错过。童叔父，若宋金争战，那黄河天险已无法守住。只能依仗黄河和汴京之间的地带来防守了。这一点，两位叔父应该比小侄是明白很多。”

    童贯霍地站了起来，来回在室内踱着步，看来他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高俅却道：“冲儿，想不到你居然那么懂军事，哈哈，看起来你真不像是个郎中哟。“

    叶冲挠着头道：“在英国，小侄的师父医治的对像主要就在军中的军官和士兵，两位叔父莫怪，小侄当时是跟着他几乎都是在军营里渡过的，听的见的，都是些有关军事方面的事。在两位叔父面前班门弄斧，还请莫笑。”

    高俅赞道：“冲儿，你这斧舞得好啊，太有见地了。至少高叔父我是大有触动。很好，叔父没看错你。”他又严肃地向童贯道：“老童，冲儿所说，绝非虚言，这个咱们得好好合计才行，万一把事情办坏了，咱们大宋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童贯却是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便在这时，有人来报，童筑亮醒了。叶冲不敢怠慢，立即站了起来道：“两位叔父，童大哥醒了，小侄先去看看……”立即走了出去，术后两小时可是关键的时间节点，能不能彻底大功告成，就看这关键时刻了。

    童贯高俅的动作也不慢，紧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