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内心世界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有和你见面的一天，那个自以为是的吸血鬼倒是碰巧做了件好事。」 莳蒲眨了眨眼，上下左右全是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奇怪的是，明明没有任何光线，眼前少女的身影却能清楚的看到。 长长、长长的银发，银光剔透，在黑暗中如星如幻，垂落地面，在脚下堆积起一片小小的银潭。 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的身姿，嘴角莫名笑意的柔和笑容，放在平时这些都是瞬间就能让莳蒲感到眼前一亮的，但是在此刻，在少女最显眼的特征面前，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怎么，在意这个吗。」少女轻捋自己的淡银发丝，「想要的话，我给你。」 莳蒲下意识摇头。 「什么都不做也会不停成长，我可是很伤脑筋的，如果你肯拿去的话，我会很感谢的。」 “那…那个……”在这诡异的地方，面对特征如此出奇的少女，莳蒲心里发虚，小心试探道，“……请问这里是哪，你是谁？” 「……不要吗……也是，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麻烦……」银色长发少女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抱歉，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很清楚……？？”莳蒲忽然大惊，“……啊！难道你是绑架了我的人，这里是你家！” 「……」银色长发少女捂着额头，一脸无语。 “多谢你把我从邪恶的吸血鬼手里救出来，小的来世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啪！ 「抱歉，下意识动手了。」 “呜，好过分，头上起包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 “……诶？” 「我已经解答了你的疑问，这次该换我来问问题了。」少女轻轻撩开自己额间的银发，尽量使自己的面容不被遮挡，「从刚才开始你看到我就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呃……我们以前认识吗？不好意思，我前阵子失忆了，所以……” 沉默了片刻，少女笑出声来，「呵……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彻底底……即使来到不同的世界，即使变成妖怪，这该死的一根筋性格还是没有半点改变。所以，我才讨厌你啊……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正因太彻底，所以才有破绽啊！」 少女收敛笑容，右手在发间一拨，长长的发丝荡起银色波浪，再一转眼，一根金属棍已经握在手中。 「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诶……诶！？” ———— 天空中是数十上百的影状人形怪物，似鬼像妖，张着血盆大口向下方的洋馆处扑来。 “那就是紫说的东西吗，妖魔，真是恶趣味的名字。”蕾米莉亚打着遮阳伞，拉住跃跃欲试的芙兰，说道，“咲夜。” 下一秒，数百只飞刀射进了那些妖魔的身体中，然而不管是射进身体还是射进头部妖魔们都毫无反应，依然向下冲来。 “大小姐，非常抱歉，飞刀好像没有效果。看来凭我的能力无法打倒那些妖魔。” 蕾米莉亚皱起了眉，现在是正午，吸血鬼最讨厌的阳光正盛的时间，这时候飞出去战斗的话一个弄不好就会被日光晒到而汽化，她和芙兰都无法在外面战斗。 红美铃的专业是格斗战，被蕾米莉亚派去保护莳蒲了，现在咲夜的招数无效，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帕秋莉一个人了。 “帕琪，拜托了。” “交给我了。” 帕秋莉飞出洋馆，高声吟唱着咒语，“日耀之光，阳炎之时，燃尽七天的圣火，应我召唤，驱散一切吾敌！（魔法语言）——日符，皇家圣焰！” 火焰形成的暴风由下而上腾空而起，转瞬间便吞噬了数十只妖魔。 ———— 被银发少女那银光闪闪的目光直视，不知为何，莳蒲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高举金属棍，无法做出任何对应。 嗷！！！ 就在此时，黑暗的世界忽然炸响了一声闷雷似的嘶嚎声。 少女闻声一惊，顾不得一棍子敲死莳蒲，立即回首身后。 险些被爆头，又被突如其来一声吼这么一吓，莳蒲腿都软了，尽管如此，出于本能她还是跟随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少女视线所指的远方黑暗中，隐隐看到一个被黑色的绷带紧紧束缚着的身影正在挣扎。 仔细看去，那是一个正在用野兽般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停仰天嘶吼的黑发少女，纯夜色的黑发加上被黑色的绷带层层缠绕的身躯，使她轻易融入了这片黑暗，如果不是银发少女目光的指引，在这黑暗中莳蒲根本难以发现她的身影。 黑发少女突然睁开双眼，血红，冰冷，但又带着撕破黑暗的魔力，紧紧锁定住莳蒲。 “呜啊！”莳蒲终于是一个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 「怕什么！不像样！」银发少女一巴掌拍到莳蒲头上，焦躁不安的同时却又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那个’不过是你吞掉后无法消化的妖魔残渣而已，吃都吃了，事到如今还怕个什么！」 “妖…妖魔？”莳蒲惊惶地抱着头，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光听名字就生不出什么好联想。 「噬尽一切的怪物，你殊死战斗过的东西。即使只剩残渣也无法改变其吞噬和破坏的本质，所以我才将其封印在那里。」 害怕那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家伙有什么错啊，莳蒲心里想着，却不敢出声，生怕银发少女再给她来一下狠的。 「平时一声不吭，会这么吵闹就说明……红魔馆被袭击了吗！啧……好死不死，偏偏在这种时候。」银发少女咬了咬手指，「没办法，妖，身体先交给你照看，我这边还需要点时间。」 『知道了。』 只听到声音，莳蒲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声音的主人。 “呜哇！” 金属光泽扑面而来，莳蒲下意识滚向一旁。 哐！ 「躲什么！乖乖呆着！」 “你…你刚才说红魔馆被袭击了！”莳蒲顾不上差点被一棍子打成脑残，坐在地上就直接发问。 「那又如何。」 “……我明白了。”其实完全没有明白现在的状况，但是比起这些，莳蒲还有更加在乎的事情，“我会乖乖被你打倒的，作为交换，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说看。」 “帮助红魔馆。” 银发少女眨眨眼，像是看突然开窍的傻瓜，倍感惊奇，「……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有能力帮她们？」 “因为……” 因为，如果这里是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肯定也只有‘自己’。 消化不了的妖魔残渣？那是‘自己’。 那声音？是‘自己’。 眼前的银色长发少女？ 即使没有印象，即使想不起来……无疑，也是‘自己’。 而现在这个没有记忆，没有回忆的自己，也只不过这众多的‘自己’的一部分而已。 “因为……你就是我。” 心中存在这么多的‘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还是必须的吗？ 否！ 莳蒲明白，自己……是可以被打倒的。 即使自己被打倒会消失，即使自己陷入这片黑暗中再也出不去，只要有别的‘自己’代替自己，那么‘莳蒲’仍会继续存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想通了这点，莳蒲便一点也不怕了，比起等待寿命用尽来说，被‘自己’打倒也没什么不好。 自己已经在有限的时间内交到了女朋友，认识了朋友，在红魔馆中恶事做尽，天怒人怨，虽然是短暂的人生，但却不乏精彩。 而其他的‘自己’却没有这种机会，所以就算将位子让给她们，也没什么遗憾，并不算什么。 银发少女嘴角抽搐，低声笑了，笑声低沉压抑，但却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仰天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即使什么也不记得，你也还是会得出同样的答案吗！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那是不带半点喜悦，隐隐包含着怒火的凄凉笑声，听得莳蒲毛骨悚然。 「我拒绝！」银发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面如冰霜，一字一句地重复了那句话，「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为什么啊！红魔馆现在正被叫妖魔的怪物袭击对吧，你是可以帮助她们的吧！” 若是往常立刻就会被对方气势震慑住，但现在明明是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为何会被这样拒绝？莳蒲不懂。 「没有为什么，她们本就是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人。」 “不是毫无关系，芙兰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会为了那种代替品而行动。」 “……你在说什么，什么代替品啊？”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把那种危险的吸血鬼妖怪当成爱丽丝和上海的代替品。」银发少女的话语冰冷地刺向莳蒲，「你愿意为那种代替品卖命是你的事情，但我绝不会那么做！」 “……不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莳蒲大声反驳，“芙兰是我的朋友，不是谁的代替品！” 「那你给我说说看，你是因为什么才会向着初次见面的人突然说出想当朋友这种话啊！明明见面的前一秒还觉得芙兰朵露是个危险的存在！」 “呜……” 「是那孩子有种和爱丽丝很像的感觉吧！不知何处有着和爱丽丝同样的柔弱感觉，而且都是漂亮的金发，就因为这样你才会想要成为她的朋友吧！就因为这样你才会想要保护她吧！这不是代替品是什么？」 “不对……” 「我不会帮助那孩子！绝对！」 “但是我……” 银发少女耗尽了耐心，高高抬起举起金属棍，「好了！乖乖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