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收编团防】
泰安场长江渡口,机枪连长董鸿铨不等载着支队长董鸿勋的木船靠岸就喊道:“大哥!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董鸿勋满脸怒容不予理会,待船靠上码头,第一个跳上岸,闷声闷气地向迎上来的董鸿铨吼道:“蓝田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部队为何不前去增援?!” 董鸿铨苦着脸拉过身边的任士杰,向支队长报告:“大哥,蓝田坝一打响,我就带着部队前去增援,哪知在观音岩碰上大约一个营的敌军,幸好任队长提前在观音岩占据了有利地形,以机枪火力压制敌军,我这边一个冲锋就将敌一个营击溃,打死、打伤四十多人,我部仅有三人轻伤。” 支队长容色稍霁,转向肃立的任士杰道:“打得不错!你很有眼光啊,能够提前搜集船只,能够先敌占领观音岩,嗯,不错!我要为你向梯团长请功!” “职部谢谢支队长栽培!”任士杰后跟一碰,压低声音道:“报告支队长……” “边走边说吧!”董鸿勋示意任士杰跟上,却有意将自家兄弟冷落了。 任士杰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石铿的功劳不容抹杀,像这样的人才在未来的战斗中肯定会有更出彩的表现,得到上峰的赏识是早晚的事。因此,与其当那种冒领别人功劳的傻蛋,不如成为推荐千里马的伯乐,说不定有一天自己还会跟在石铿后面混口饭吃呢! “前天晚上,职部和弟兄们在江左河堤遇上一个自称是孙中山先生派来的人,名叫石铿,中尉军衔。就是他协助职部指挥弟兄们打退了北洋军的进攻,又是他建议提前搜集木船,确保渡口安全,并在观音岩构筑阵地,阻击可能偷袭泰安场的敌军。” “石铿,石铿。”董鸿勋念叨了两句,记住了这个名字,又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个石铿在哪里?” “昨天午后他就带着一个机枪班先行渡江。他说,如果他是北洋军指挥官的话,肯定会把主要力量放到江南蓝田坝、泰安场方向,以截断我第三支队的退路和补给线,甚至有可能在北洋第六旅的配合下围歼我支队于泰安场。当职部赶到观音岩后,他已经构筑好阵地,却带着机枪班不知去向。目前,职部也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董鸿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突然飞起一脚将一小块卵石踢飞,大声说:“我要尽快见到这个石铿!任士杰,你暂时以上尉连长的名义指挥机枪连,铨叙文书稍后下发!” “那……”任士杰为难地看向身后,董鸿铨脸色阴沉的一言不发,忙道:“报告支队长,正是董连长在行军困难之际果断让职部率一队先行,才堪堪赶到江左河堤击退北洋军,也才有搜集木船和观音岩上的战果。” 董鸿勋白了任士杰一眼,却露出微笑道:“他嘛,调三营任副营长。” 任士杰正要趁机拍马屁,却见前面来了三骑人马,打头一位远远的就下了马向董鸿勋行礼报告:“护国川军刘总司令命令职部向董支队长报告,赵梯团长已率警卫连抵达纳溪,要求董支队尽快向蓝田坝发起反攻,赵梯团长和刘总司令将率部配合!” “成田老弟,怎么你亲自来传令呐?”董鸿勋亲热地拉住刘成田,问:“梯团长就带了一个连?蓝田坝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成田一五一十的把月亮岩、蓝田坝和半边山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是石铿!?”董鸿勋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讶反问了一句,见刘成田点头确认了,这才叹道:“哎!我说北洋军怎么会在观音岩吃了一个小亏就退缩了,原来还有半边山这么一回事!嗯……这个石铿,如果他不是误打误撞才出现在半边山的话,那他就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其眼光之敏锐,决策之果断,手段之大胆,罕见!我自认不及!哼哼,不经请示,没有上峰命令而私自行动,我得好好的罚罚他!哈哈,对了,他人呢?” 刘成田这才知道石铿对自己说了假话,疑惑道:“半边山战斗一结束就走了,说是奉命执行什么任务,还从我这边借了两个班。难道……” 董鸿勋见刘成田一脸的迷糊像,不禁笑骂道:“这个滑头鬼,他是显然没把我这个支队长放在眼里呐!”笑过,他马上换了容色板着脸向任士杰和董鸿铨二人道:“你们说说看,这个石铿带着三十号人会去哪里?” 任、董二人大眼瞪小眼,脑子里冒出了同样一句不能说出来的话——鬼才晓得! 此时的石铿正在蓝田坝东南大约二十里的南寿寺,一边啃着烤红薯,一边与一伙凑巧碰上的团防武装磨嘴皮子呢! “……我们接到熊师长(前川军第五师师长熊克武)的口信就召集弟兄们从江津赶过来,说好是在泸州合会的,因此对不起了,石中尉你的命令我们不能接受,虽说都是打北洋军,可咱们终究是第五师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需见到师长再说。”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土布衣服,头上裹着黑布,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的青年,他自称是前川军第五师连长杨怀仪,也挂过上尉军衔,对仅仅是中尉的石铿不太买账。而他带领的一百多号人都带着日本造的金钩步枪,一个个也牛逼哄哄的,一副除了熊克武谁也不鸟的嚣张样。 “唔……”石铿颇没风度的咽下红薯,黑黝黝、粘糊糊的手在大腿上随便擦拭了一下,从蒲团上慢悠悠的站起来,仔细打量了那些团防们一圈,才慢悠悠的说:“老实说你们来早了,如今咱们在泸州的队伍只有川军第二师和滇军董支队,按照你们的说法……嘿嘿,我看你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好了,再往泸州走,恐怕双方都会拿你们当成敌人看,真要死在自己人枪下,那可冤枉大了!我说老杨,杨哥子,你们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你们想把第五师的番号拿回来,不能凭看热闹的资本吧?我的建议是,在熊师长未到之前,咱们先给他打几个漂亮仗出来,那时候不仅仅是杨哥子你们脸上有光,熊师长在蔡大将军面前不也腰杆子更硬朗了嘛!” 杨怀仪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边眼镜,与身边一个络腮胡子低语了几句后也站了起来,瞅了一眼樊老四的机枪,这才与石铿四目对视着说:“那你说,咱们合伙之后是谁指挥谁?” 石铿笑道:“一路走,有事商量着办,商量不好就各干各的。” 杨怀仪摆手道:“那不行,我们有107个人,整整一个连的编制,你们不过三十来人,肯定是你们听我指挥了!” “嘿嘿!”石铿失笑,赶紧抬手捂上嘴,等笑意消褪了才放手说话:“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没错,小小的中尉一个,可你们看到过我这样的军服吗?告诉你们,我是孙中山先生特派到护****任职的,是蔡总司令的作战参谋!” 以前的川军第五师乃是辛亥年在上海蜀军团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官兵们大多是同盟会员或国民党员,又或中华革命党员,孙中山和黄兴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最高领导人。杨怀仪等人也不例外,再次打量过一脸超然、自信神色的石铿之后,似乎从那奇装异服中找到了根据,竟然有几分相信了。 故意摆弄着机枪的樊老四急道:“是、是、是,我们队长就是那个孙、孙啥子的、以前那个大总统派来的!” “孙先生说过,四川的会员、党员们要在护国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作用,掌握更多的武装,争取重建第五师。”石铿煞有介事的说:“临走之前,孙先生特意嘱咐我说,以后到熊师长身边干革命,一定要谦虚,要团结第五师的官兵,要把三民主义的革命火种从第五师撒到整个四川,首先完成四川的革命,继而席卷全中国!” “啪啪啪……”团防们纷纷鼓掌,就连樊老四、曾四等人也被唬住了,跟着拍了几下巴掌。 神色威严的石铿举起双手示意,等掌声平息了,又说:“你们看,孙先生只有一个人,可所有革命者的都要听他的话,是不是?这里,我只有三十个人,可有机枪啊,还有孙先生和蔡大将军给的名义,什么叫名义?就是名分,革命的名分,指挥官的名分!不过,我不想勉强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革命者,所以,还是那句话——一起走,凡事商量着办,商量不好就各干各!” 杨怀仪面露愧色,颇不好意思的说:“石……队长,我看,我们暂时都跟着你干,都听你的,只要是打北洋军,就不分你我了吧?” 石铿要的就是这句话,却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孙先生和蔡大将军没有给我指挥第五师部队作战的命令。” 杨怀仪急道:“这不是情况不同了嘛!”说着,他捅了络腮胡子一记,口舌有些笨拙的络腮胡子接了话:“就是,老话说将在外啥的可以便宜行事。”团防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说话,意思都一样——请石铿指挥自己。 “这……”石铿不想把戏演过头了,假作沉吟片刻后,朗声道:“那小弟我就暂时带个头了,今后孙先生或者蔡大将军问起这个事情来,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呐!” 团防众人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