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防不胜防
第一百二十章:防不胜防 扫了屋子一圈,才发现不止风吟,乃至倾玉和络桑此时都十分紧张地将她的下半身望着。 刚想动一动,抑或是说点什么以缓解现在尴尬的局面,不料小腹忽然一痛,有东西忽然一冲而出。还未来得及呼出声来,便听得倾玉舞足蹈地欢呼:“无忧、无忧生了……” 生了? 她辛辛苦苦从冬季怀胎到夏季,仅仅弹指间便生了? “快让我看看。”她一动,由下而上的痛便牵得她全身都痛。络桑忙扶她起来。他本想问‘你痛不痛‘‘你累不累‘‘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结果这些关切的话到了嘴边,通通只变成了简单的一句:“你怎么样了?” 千雪有气无力地摇头。 此时风吟已弹指一挥,去了婴孩面上的污垢,又变出个襁褓来,将他裹了。 “是个男孩。” 千雪眼角忽然有泪珠滑落,颤巍伸出来:“快让我看看他。”声音也抖得不像话。 风吟一对淡淡的眉毛一拧。将递要递之际,却让倾玉先一步抱了去:“让我看看咱们无忧长什么样子,像不像他娘亲。” “无忧?”络桑牵了个软绵的枕头靠在千雪背后,又将被子拉过来与她盖好,才抑制不住惊喜地盯着千雪道:“这是谁取的名?” 千雪盯着倾玉里白粉的襁褓:“我取的。”尔后将目光落回到络桑的脸上,道:“怎么?” 络桑心里一暖:“没怎么,这名字甚是好听。”她既然已诞下麟儿,就不用再受怀胎之苦。便暗自渡了些仙气与她。 “倾玉,快让我看看。”全身的痛感倏忽消失,她将脚放至床下,才发现痛是不痛了,但全身依旧虚弱得很,抬起双已十分勉强。 “你不要急,这……这事一时半会还好不了,慢慢才会恢复过来。”络桑扶着她,方走了两步,怀里的人便晃了一晃。 接着,倾玉亦跟着晃了一晃。 再接着,风吟站在他们之,神色愈发地难看。 “风吟,你摆出这样一张脸是给谁看。”千雪嘴角扯了扯,继续往木桌旁的倾玉走去:“还有你,若是将今日的事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倾玉一怔,转而呆呆地看向窗外,仿佛对千雪的威胁充耳不闻。就这样呆呆地立了半天,直到络桑扶着千雪缓步近到他面前,青溜溜的眸子才惊慌地转回来,又惊慌地抱着襁褓背过身去。 “倾玉,快让我看看无忧。”孩子出生这么一会儿时间,怕是在场除了她,没有人没看过了。 “无忧他、无忧他现在很累。”倾玉仍背着身,千雪方触及银白的肩膀,倾玉便触电似地往前一步,道:“无忧现在睡着了,他现在睡着了,你不要打扰他。” 络桑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千雪却先他一步,笑道:“我这个为娘的还不嫌累,他怎能就累了呢,你转过来,让我看看,我看一眼就好。” “他、他……” 倾玉有些惊慌,单薄的肩膀不住地起伏。千雪看得心一沉,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正要从桌旁走过去,不料倾玉却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抱着婴孩便往门边飞去。 “你这是作甚?”络桑眼疾快地捏个诀,霎时门前竖起道隐形的墙,倾玉避之不及,怀里的婴孩眼看就要撞上去。所幸关键时刻,倾玉一个转身,后背重重地撞到气墙之上。 趁着这个空隙,络桑腾出只来,指尖一挥,淡粉的襁褓一飞而出。 “不要!”眼看那一团淡粉就要落入络桑,倾玉亦捏出个rou眼不见的绳子,绕在襁褓之上。尔后另一只一用力,便将快要掉进络桑怀里的婴孩又拉回来几分。 络桑眸子一沉,甚是不耐:“笨鱼,你到底想做什么?” 倾玉立在门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浮在空的襁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里的力道仍不减。 “而是什么?” “而是什么?” 千雪与络桑异口同声。 “而是——”倾玉的力道不小,奈何另一头的络桑亦不肯松。他一用力,络桑便更用力。 “而是千雪不能见到无忧!”倾玉方闭着眼解释完,忽闻寂静之‘撕拉‘一声,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淡粉的襁褓忽然碎成了漫天的碎片,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倾玉和络桑下意识地齐齐收了。 这一猛地收,原本不前不后的婴孩猛地失力,又猛地地往上落了一截,在他缓缓落下之前,千雪总算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见婴孩蜷着如藕的四肢,浑身的肌肤吹弹可破。短小的双臂之,是张rou乎乎的脸,只是小嘴巴和小鼻子之上,是一双紧紧闭着的眼。 “怎么会……”千雪一晃,跌进络桑怀里。 几人纷纷呆了一呆。 好在久立在窗前的风吟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一变出个襁褓,一飞快地牵了婴孩落入襁褓之,又裹了一裹。 千雪的一双桃花眼仍怔怔地盯着半空。 从她这丢了魂了样子来看,怕是刚才那一刹那,她该看的,始终看到了。倾玉顺着门框颓然滑落:“你都看到啦?” “无忧……” 千雪嘴唇动了动。 身子不由得又是一软,索性络桑反应还算快,一双修长的紧紧箍着她肩膀往上提了一提。“风吟?”尔后抛给鹤发童颜的人个疑虑的神情。 “无忧、无忧……”千雪喃喃几句,趁络桑没注意,从挣脱开来,踉踉跄跄走到风吟面前,方伸出来,腿却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软倒在地。 “千雪!”倾玉起身,还未走近,络桑先他一步扶了千雪起来。 眼眸瞥了风吟怀里的婴孩,沉声道:“风吟?” 风吟终于收了翩翩的动作,淡淡的白眉一拧:“我万没料到会有此结果,此事,我已尽力了。”绯色的眸子有些愧色:“若是殿下要怪罪,风吟愿偿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千雪颤颤巍巍地牵住风吟一尘不染的袖子,扯了扯:“他没有死,无忧没有死对不对?” “对,无忧没死。”倾玉眼睛一定,忙上前堆出个安慰的笑来:“咱们无忧是要一生无忧的,怎么可能会死?”说罢朝风吟眨了眨眼睛。 奈何这风吟平时行得是坦荡潇洒的作风,倾玉这眼一眨,他不是不知道是何意思,只是这种事,即便瞒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便缓缓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是没死。” “我就说没死——” “但却和死了差不多。”风吟打断倾玉的话,不紧不慢地偏头望向失魂的千雪,一字一句道:“这孩子在尚未出世时,你或是受了重伤,抑或是动了气,这孩子元神散得还剩一丝。如今他还未死,全靠这丝元神牵着,虽不会死,但也很难才能醒得过来。” 他记得上次分别之际,与络桑说得分外清楚,一定要小心照看千雪母子,如今这样的结果,他是万没料到的。 “这么说来也不是说一定醒不来……”倾玉本想顺着风吟的话劝一劝千雪,结果说着说着,便如蚊声。 因为他知道风吟话里的很难醒得过来是有多难。 “风吟,让我看看他。”听了风吟的一番话,千雪却冷静地出奇,墨色的眸子漆黑一片,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风吟点了点头。 接过裹着婴孩的襁褓,千雪眼角忽然有眼泪滑落。以前怀着他的时候,倒不觉得他有多重要,如今终于生他下来,才发现即便是再了不得的事,都可以重新来过。 可是为什么,上天总是在她即将收获幸福的时候,倾盆大雨浇得她所有的快乐连个火星子都不剩。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指,一一抚过光滑的头顶,接着是鼻子眼睛,再接着是嘴巴。抚着抚着,她却笑了:“说书的段子里总有为娘的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与别人说,‘瞧,他长得真像我‘,可实际上,我真看不出他像谁。” 笑着笑着,眼角的泪连成珠线。 “千雪?”倾玉小心翼翼地唤她。 千雪却充耳不闻地将襁褓双眼紧闭的婴孩望着,墨色的眸子满是痴情。 络桑看得心底一疼,一时不知该寻个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她。默了半天,才勉强想起寥寥数句:“千雪你别怕,风吟只说无忧很难醒来,也不是说没醒来的可能。再说、再说,若是你想,以后可以、可以再要一个……” “够了!”千雪喃喃。 “什么?”络桑一怔。 “我说够了。”千雪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从络桑怀里挣脱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当风吟说受了伤时她便想起来了,自身怀有孕开始,她只受过一次伤,那便是络桑离开后不久,倾心引她出去,要拿她命的那次。 好在关键时刻司离救了她一命,可是没曾想,她逃是逃过了一劫,可是腹的孩子却没能逃过。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千防万防,防的便是倾心,可是谁能想到,平安无事半年多,到头来,却是没防到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