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发梦
第一百一十章:发梦 千雪晕了一晕,道:“倾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窗外风雪不断,倾玉自然而然地合了窗户,撅嘴道:“那你们在这里面做些什么?”灵秀的脸庞满是不解。 千雪惊得眉毛一抖:“倾玉。”两步从他身边走开,道:“我的事你无须每件事都过问,我回千行图的是个清净,一开始我便和你说过的。” “哦。”倾玉闷闷应了声:“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作外人。” 诚然这事本来就与他没有太大关系,因着她不在的时候,千行一切靠他打理,现在她回了千行,依旧受着他的照顾。千雪转身,觑了他一眼,秀美的脸已是泫然欲泣,便灵光一闪,冒出个理由来:“其实方才,方才我们是在替未出世的孩子起名来着。” 细长的眼皮一挑:“当真?” “嗯。” 原以为随便寻个理由便能堵了倾玉的嘴,谁知这鱼见千雪笃定地点了点头后,青溜溜的眼珠一转,面色随之一换,有些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与我说。” 脸色刚由悲转喜,忽而又由喜转悲。 知了倾玉喜的套路后,千雪不由得牙齿一颤,甚无奈地抚额道:“至于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想好,不如叫大家一起来想一想吧。”单撑了撑腰身,缓步先行了。 倾玉眼眸一亮。应声跟了上来。 彼时院子上空的屏障一派干净,故而院内风光一派明亮。安静之,院门哑然一声关了,紫瑾行至千雪面前,道:“殿下回日照了,他让我与你说一声。”如刀刻的眼皮底下,是毅然的眸子。 千雪心一晃,却不知是在晃什么。便抬挥了挥:“我知道了。”转念想起过了这么久,确实也该替腹未出世的孩子起个名字了,便委身落至树下的秋千上,招了紫瑾和倾玉道:“我还没想好给这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你们帮我一起想一想。” “可是……”倾玉忽而面露难色:“应该是取男名还是该取女名呢?” 千雪一怔:“都起一些吧,我看有没有合适的。” “嗯……”倾玉来来回回踱了踱,青溜溜的眸子忽而一亮,瞟过千雪,落到一旁立得笔直的紫瑾身上:“这样吧,我来起男名,你来取女名如何?” 紫瑾怔了一怔,指着自己道:“啊?” “你怎地那么呆?”倾玉落自千雪近旁的石凳上,一婉转,变出个笔墨出来:“我想男孩的名,你想女孩的名,我们把想好的都写下来,最后让千雪挑一个男名和女名。” 千雪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怕是整个四海八荒没有比倾玉更呆的了,现今他竟然还嫌紫瑾呆。 而紫瑾脸色刻板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默了半晌,才道:“好。” “我认为男儿须得有志气。”倾玉一放在石桌之上,一飞快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字来:“有志,这个名字好。” 大概知了倾玉此番一闹,必得费不少时辰,且他是堂堂东海储君,她虽是日照的婢女,却也得听他一些。于是僵硬的身子动了动,落座到近旁的石凳上了。 “我刚才起了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苏瑾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只叫有志未免太粗糙了,男儿不止得有志,心怀亦十分重要,要不还是叫志容好了。” 紫瑾依旧坐得笔直:“好。” 嘴里虽说着好,一张如刀刻的脸却毫不改色,倾玉难免有些不乐意:“假如千雪诞下的是个女婴,你说说叫什么比较好。” 紫瑾一默,道:“芷柔。” “哪个芷柔?” “白芷的芷,柔和的柔。”紫瑾有条不紊,担心倾玉不解,便接着道:“大概是希望女孩矜持而温柔的意思。” “这个名字好。”继而大笔一挥,落下两字:“芷柔。” “我又想到一个名字。”倾玉停了笔,兴趣盎然道:“可是若是叫志容,未免有些太刻板,千雪诞下的麟儿将来必定生得一表人才,不如就叫——”说着一顿,又持笔一挥:“逸轩,逸轩让人一听便能想到他很生得一表人才。” 喃喃说完,又征求地将紫瑾望着:“该你了。” 紫瑾细细一想,顺从道:“叫——” 接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无助地将千雪望着。 “你们慢慢想,起名向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千雪不露声色地笑了笑,继续悠闲地依在秋千上旁观了。若是早知倾玉这么磨人,她想她横竖都不会去清仙境泡那汪清泉。 “你也想一想啊。”倾玉懵懂道。 “不了不了。”千雪连连摆:“你们先想一想,多想一些,我从挑两个就好。” 好容易转移了倾玉的注意力,自己难得可以落个清闲。扔出去的锅,又岂有背回来的道理? 倾玉眼眸一转,落回到紫瑾身上来:“你再想一想。” “敏柔。” “敏——柔。”倾玉起笔落,毕工毕整地落下字来。字迹苍劲有力,全然让人想不到竟是出自外表纤柔的倾玉之。 “不过是何意思呢?” “每想一个名字就要解释一遍吗?”紫瑾终有些按捺不住。 倾玉眼眸转也不转:“当然了,名字很重要的,一定要有很深的寓意,比如我叫倾玉,因为父王希望我性格品性温润如玉,比如我jiejie倾心,是因为父王希望jiejie蕙质兰心,再比如我哥哥倾广——” 无意说到这个名字,倾玉忽而默了。 紫瑾却没接着问倾广如何了,既是东海殿下交待的事,身为婢女的她也不好拒绝。便解释道:“敏是指聪明,柔是指温柔,合在一起是希望女孩将来既聪明又温柔的意思。” “假如以后是个男孩,还是叫个刚毅点的名字吧,将来若是像我这样,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害了亲人,才是最不好的。” 千雪倚在一旁,静静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听得久了,眼皮忽而有些沉。知道依着倾玉的性子,一时半会还不会扰到自己,便牵了个垫子到秋千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这一睡,便发了个梦。 梦里的她转眼回到了几万年前,那时络桑不曾来过千行,肴光亦还不是渭箐。她天真烂漫地在梨花林子里穿行,肴光总是在后面追:“你慢点,莫要摔了。” 自她记事起,肴光便将她养在山上,教她悟道,教她法术,不过他与她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你不可以下山,也不可以同任何提起你的身世,否则,为师便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梦里点点既是回忆,千雪却迷迷糊糊分不清,只潜意识地道:“师父,我不会下山了我再也不会下山了。” 话方说完,肴光脸色一变:“可是晚了。”结了伽印的掌高高扬起,然就在将要落下之际,络桑不知从哪冒出来,替她挡了那致命地一掌。 那时的她只能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腥风血雨尽收眼底。 “千jiejie。”沉寂之后,隐隐有细柔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唤她:“千jiejie。” 千雪缓缓抬头,一片风雪之,是一袭白衣的梨忧正站在不远处的梨树之下,脆生生地唤她。 “梨忧!”她欣喜地起身,好像料到她会过去一般,梨忧一个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梨忧等等我。” 诚然她却忘了,梨忧早已不在,此乃是个逼真的梦。 千雪一面吃力地跑,却没发现周遭景象悄无声息地变了,冰天雪地如蛹一般层层褪去,露出浓墨般的黑夜来。 梨忧仍在不停地跑,就在她以为她再也追不上梨忧时,梨忧回眸一笑:“千jiejie。”终于停了下来。 她停的这处地方,一面是潺潺的流水,一面是森森的树林,头顶一盘月华正亮。她就那样脆生生地立着,朝千雪挥:“千jiejie。” “梨忧。” 终于跑得离梨忧近了些,千雪这才发现,周遭的景象竟十分熟悉。未容得她想起到底哪里熟悉时,眼前忽有寒光闪过,接着梨忧颓然倒地,却偏执地伸向她:“千jiejie,你快逃……” 这时她才省起,这地方,是那晚倾心杀了梨忧的地方。 “梨忧,你别怕,jiejie在这里。”千雪却顾不得那么多,越是想离梨忧近一点,偏偏越是不能。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面色苍白的梨忧身前时,梨忧的身体已化成了星星点点,浮到上空。 “梨忧!”她想抓住那些飘散的星点,却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飘至浩瀚星辰之。 慢慢地,星星点点越来越多,聚得整个天空亮如白昼。千雪不解地低头时,周遭景象又悄无声息地换了,前前后后清一色的绿,彼时她站的,乃是个竹林。 接着有笑夹着竹叶飒飒地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 方感不妙,倾心已浮在她面前:“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 虽明知这是梦,千雪却好像受了某种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追了出去。